72,阮流蘇...他含糊地叫著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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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酒上頭,尤其吹了風以後。
    斯見微上了車說熱,一直要開窗,迎著風吹,還沒到家就癱在後座上起不來。
    最後是幾名保安把他抬上床的。
    阮流蘇喂他吃了醒酒藥,把衣服脫了蓋上毯子,衝了杯蜂蜜水讓他喝,又用冷毛巾擦著他的額頭降溫。
    他睡了沒一會兒,起來上了個廁所,腦子清醒一點,七分醉的狀態他有點小孩子脾氣,鬧騰地把阮流蘇壓到床上玩弄。
    純粹地捏她臉,撓她癢,總之就是不讓她順心。
    最後阮流蘇被捏疼了,紅著眼睛瞪了他一眼:
    “你再鬧我走了啊!”
    斯見微鬆開手,把人抱進懷裏,含糊著叫她的名字,叫了好幾遍:
    “阮流蘇...阮流蘇...”
    後麵越來越聽不清他到底在講什麽。
    阮流蘇坐起來搖了搖斯見微的肩膀,把人搖起來問:
    “你說什麽呢?唱片名字還是小阮,為什麽總是直呼我大名兒啊?”
    阮流蘇昵稱很多,有的朋友叫她蘇蘇,有的跟著阮建明一起叫他小阮,還有更親昵的人叫她阮阮,但斯見微就不,他就隻叫她大名。
    斯見微被晃到頭暈,也不抱她了,扭頭翻身:
    “什麽小阮不小阮的,溫禮也叫你小阮,你不惡心他嗎?”
    他恨恨地用腳踢了下被子:
    “我覺得超級惡心,還小阮,我阮他一頭包。”
    阮流蘇笑著從背後抱住斯見微解釋:
    “是以前在我爸爸單位,他帶我去玩,他同事叫他老阮,就叫我小阮了。”
    她用手拍拍斯見微的手背:
    “再加上我小時候臉上又肥又軟,很多老師喜歡捏我臉,所以在華明就叫開了,學生也知道啊,又不是溫禮一個人這麽叫的。”
    斯見微被她這麽抱著,很享受,也很有安全感,他過了很久才轉過身,捧著阮流蘇的臉親了親:
    “再多講講。”
    “什麽?”
    “講講你爸爸。”
    阮流蘇看著窗外下起小雨,打在玻璃上拉出水線,眨了眨眼。
    “我爸媽生孩子晚,我出生我媽都四十了,我爸四十三,我出生的時候身體特別不好,他們對我很愧疚,大概是覺得沒能給我一個好身體吧。尤其是我媽,產前產後都有些抑鬱,整個人渾渾噩噩,睡覺都成了煎熬。”
    這些憂慮一度導致江穎懷孕五六個月看不出孕肚,四肢纖細地可怕,她幾乎是在床上待了大半年,直到阮流蘇出生。
    孕期體質不好,阮流蘇出生時也是小小的一隻,感冒發燒是常態,還有些過敏性體質。
    阮建明為了養好阮流蘇的身體費了不少心思,小時候吃的補品都要托人從國外帶。
    江穎更是誇張,連阮流蘇和家屬院小朋友一起玩時,她都要緊緊跟著監督。
    導致阮流蘇朋友很少,大部分朋友是到高中她身體素質變好才交到的。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學會做飯的?”
    “高二那年吧,我媽媽身體一直不算好,到我高二的時候,她每站一會兒就要休息。”
    阮建明深知他和江穎的身體不能陪阮流蘇太久,開始半哄半逼著她學做飯,他對阮流蘇學習要求很低,但基本生存能力必須得有。
    先開始是做早餐,後麵她考到了華明,上大學離家近,開始連午餐晚餐也開始做。
    有阮建明指導,她做飯味道也越來越好。
    “所以你當時報考華明是因為要回家幫你媽媽做飯?”斯見微突然反應過來誌願的事情:
    “我記得高一的時候,學校不是弄了個榜張貼起來?年級前五十要寫上自己的夢想院校,還要附上自己的人生格言,你那個時候寫的是京西。”
    斯見微說完笑了笑,他覺得那玩意兒挺白癡。
    當時偷偷看榜的時候,他專挑了個人少的時候,去偷偷瞄了眼阮流蘇怎麽寫的。
    她的人生格言是居裏夫人老生常談的那句話“人必須要有耐心,特別是要有信心”。
    真逗,她怎麽不寫“笨鳥先飛”呢?
    這話倒是和她貼合,阮流蘇確實有耐心,但她沒什麽信心。
    斯見微寫的就比她狂妄多了,隻有短短四個字,“我登高台”。
    保送院校那塊阮流蘇填了京西,結果高考後她報了華明,斯見微還以為是因為溫禮呢。
    他可真小心眼兒!
    阮流蘇又忍不住瞪了眼斯見微,斯見微不好意思地抿著嘴不說話。
    “寫京西是想上大學離他倆遠一點兒,但又不放心太遠,以前不懂事的時候,我還想去申城念大學呢。”阮流蘇輕歎了口氣:
    “後來還是變了想法,想離家近點兒。”
    “那你為什麽又來倫敦留學?”
    “我爸爸的意見,我沒心思長時間做科研,不如早點就業,國內要三年,這邊留學時間短,還能讓我見見世麵。其實我媽知道後特別反對,怕國外不安全,怕我受傷。”
    “剛好我媽媽身體在我申請留學的時候好很多,我才決定出國的。”
    阮流蘇摸了摸斯見微的額頭,沒有剛才吹了風以後那麽燙了。
    她繼續說,眉眼裏還有點煩惱:
    “你不知道,我媽可操心我了,因為身體不好,小學時候我經常生病,學校的集體活動她都不讓我參加的,搞得我挺像個異類,也沒什麽同齡朋友,不善交際。一直到初中才好一點,到上高中,我一開學就競選了很多幹部,希望能和同學打成一片。”
    斯見微不知道被父母精心嗬護是什麽感受,但他總算知道阮流蘇為什麽這麽會照顧人了,體弱多病的母親,工作繁忙的父親,那在家照顧人的活兒隻能靠她。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出一點兒聲響,阮流蘇突然就想起來點兒好玩的:
    “我媽管得越嚴,我爸就得偷偷帶我出去玩,在來倫敦之前,我去的最遠的城市就是羊城,暑假玩了兩個星期!那邊雨水多,天氣預報也不準,我和我爸都嫌麻煩不肯帶傘,他就教我用塑料袋包頭。”
    阮流蘇比劃了一下:
    “我們倆出門兜兒裏揣著倆塑料袋兒。”
    斯見微閉著眼睛,呼吸平緩,有些困意,但又很想聽阮流蘇這麽說話,他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蹙眉問:
    “那不是很醜?”
    “對啊,還是紅色的那種。”阮流蘇笑得眉眼彎彎:
    “後來我在羊城還感冒了,回家也不敢告訴我媽。雖然我爸爸很忙,但一周總會抽半天時間專門陪我,有時候打遊戲,有時候出去玩,還會去他實驗室盯設備,每次跟他單獨待在一塊兒就很開心,他不會像我媽媽那樣管我很多。”
    阮建明對妻子愧疚,沒能花時間陪女兒,更加愧疚。
    在生活上對阮流蘇和江穎的包容幾乎是沒有底線,步步打算,幾乎什麽事兒都習慣自己一個人扛著,導致後麵他工作遇阻,被人誣陷造謠阮流蘇和江穎都不知道內因。
    很難想象阮建明去世前承受了什麽樣的壓力,才會在華明實驗樓一躍而下,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阮流蘇有些難過,她把頭埋進斯見微懷裏,小聲說:
    “我很幸運的,阮教授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我從來不認為他有問題,他一定有苦衷的。”
    斯見微將手覆在阮流蘇後腦勺,輕輕安撫。
    他父母去世的早,他對他們完全沒有任何記憶。
    對阮流蘇說的這種感情根本感覺不到,他問她:
    “你很喜歡你爸爸嗎?”
    “那當然。”阮流蘇抬頭咧著嘴對他笑著說:“我爸爸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男人。”
    斯見微蹙眉繼續問她:
    “那別的男人呢?沒有一個能比得過的?”
    阮流蘇輕哼了聲,故意堅定地看著斯見微說:“沒有,從前沒有,以後也不可能有。”
    斯見微沒見過阮建明,但他想,如果他有一個女兒這麽告訴別人的話,他能開心的要死。
    天天笑得合不攏嘴!
    但此刻的斯見微一點也不開心,他甚至有些生悶氣:
    “我要是比你爸爸對你更好呢?能不能跟他來個並列?”
    阮流蘇抬頭奇怪地看了他半天。
    男人琥珀色眼眸裏這會兒多了些少見的溫潤和柔軟,像澄澈的午夜星空。
    能輕易把阮流蘇吸進去,但不能讓她改變想法:
    “可是你對我就是沒有爸爸對我好,他才不會像你這樣欺負我。”
    斯見微不知道是借著醉意較勁,還是真的有點生氣,他翻身壓過阮流蘇,用下巴蹭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