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什麽都往他頭上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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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見微被他看得臉都紅了,坐在沙發上端正地吃著菜,輕咳了一聲,岔開話題問路聿青:
    “你剛才和她說了嗎?她什麽反應?”
    “她讓我不用擔心,她理解。”
    “要你擔心個屁啊。”斯見微見不得阮流蘇對別的男人客氣,他懟完又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她有辭職的想法嗎?”
    “從理智上說,上下遊的行業裏她都背了競業協議,如果辭職,她大概率會喝西北風。”路聿青看著斯見微傷神的臉色,意味深長道:
    “但她如果執意要跟你斷絕一切往來,那我也沒辦法。”
    這點斯見微也不自信,他飯都吃不下了。
    不過轉念一想,阮流蘇應該不會,江穎現在身體在康複期,要是治療,隨時還需要錢。
    阮流蘇就算再狠心,也不可能讓自己走投無路,當年也是確認明信風電要她以後,才果斷拒了智源科技的Offer。
    一頓飯吃的磨磨唧唧,路聿青突然問斯見微:
    “阮流蘇現在有男朋友嗎?”
    “關你什麽事兒啊?”斯見微一下子就警惕起來,下次不能讓路聿青做中間人了。
    看路聿青在嘲笑他,斯見微又低聲拖著腔調說:
    “關我什麽事兒啊,我說什麽了嗎?她有沒有男朋友跟我有什麽關係?”
    路聿青不回他,揚了揚下巴,示意斯見微往後看。
    透過單間的玻璃,斯見微看到阮流蘇和唐聞洲並排坐到一起吃飯,時不時打開手機還在交流什麽。
    研發部門男生多,單身的更多。
    按照往常,先不說好不好看了,有單身女孩入職,都有不少人虎視眈眈。
    但今天都沒人過來找阮流蘇要手機號,唐聞洲和她又是同一個東家過來的,這架勢就很像....情侶攜手跳槽的。
    媽的,大清早的,他倆就一直在工位上,挨在一塊兒,現在吃飯了還沒分開。
    就唐聞洲看阮流蘇這眼神,斯見微可太了解了!
    阮流蘇真氣人。
    路聿青接下來的飯吃的出奇的安靜,斯見微一個字都沒說也沒問了。
    斯見微從來都知道,阮流蘇那長相性格,可招人喜歡了。
    以前上學的時候就是,到哪兒都有男生追捧,她和女生處的也挺好,也就是和他在一起那兩年吃了苦。
    被他管得誰都玩不成,天天還得伺候他,慣著他的壞脾氣。
    她一直就這麽受歡迎,現在也不願和他糾纏了。
    阮流蘇憑什麽不能重新開始呢?唐聞洲條件又不差。
    斯見微的心真疼。
    下午的會開的很準時。
    風電業務的工程師除去在項目上出差的,總部還剩下二十多個人。
    會議室坐滿,阮流蘇和唐聞洲圍坐在後排。
    春節過後,先過項目。
    對著投放屏,大致工作都過了一遍,斯見微臉上帶著點戾氣,但他工作時眼神一直都是這樣銳利:
    “阮流蘇和唐聞洲坐過來。”
    斯見微指著自己正對麵的位置,將激光筆遞給二人:
    “我們現在對各個風場做過的檢測方案二位已經看過了,我相信你們現在對公司眼下的技術應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我對你們機械工程師日常要做什麽技術分析是不太明白的,二位能否結合起來解釋?”
    這問題問出來,旁邊的梁格就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是真的需要技術交流,斯見微大可以私下找兩人談,而不是在科室公開會議上,直接出考題。
    斯見微實際是在探底。
    在司內,他們都是工程師,但智源並沒有完全把技術和銷售分開,作為技術支持,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更要麵對客戶的刁難。
    這是在考驗兩人的臨場應變。
    阮流蘇愣了一下,斯見微先看向的是她,代表先讓她發表看法。
    阮流蘇已經不是當年剛畢業時那個連給未來領導打電話都會緊張的女孩了,她頓了幾秒,以前在國企做技術交流和主持的經驗早就把她的臨場反應能力訓練出來。
    她說話時坐姿端正,帶著恰到好處的自信和魄力:
    “我看到目前我們的分析報告裏的,尤其是測試報告,分析內容過於單一,而風力發電機實際運行過程中,天氣,風向,甚至各類大部件都有可能引發故障或者能效降低,但各個風場由於地理位置不同,麵臨的問題差異很大,而在傳統機械診斷報告裏,我們通過計算,是有一套嚴格的規範要求的,我覺得應該要把兩者結合來看,關於振動和聲紋這一部分,我需要補充一些知識。”
    新的領域,不會不丟人,阮流蘇身後還有新人唐聞洲,她得給唐聞洲拋磚引玉,又不能讓他難堪。
    果然斯見微對唐聞洲的問題更加刁鑽:
    “你本科曾經在數學係學習了兩年,到大三才轉的電氣工程,請問你對導致電氣設備故障的因素概率有什麽看法?比如怎麽計算導致變流器故障的因素對應概率是多少?出現在哪個標記位?有幾種維度?每種維度的超越概率又是多少?”
    唐聞洲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針對了,第一天例會就被問這麽深入的問題,他本身也不弱,被斯見微壓得聲音有些虛,但很快調整回來:
    “一種聲音可能對應多種異常,我需要足夠多的樣本來統計異常裏同一種類型缺陷的對應特征,當然造成這種異常的維度也有可能是有限定,多種或者一種維度都有可能,至於更加具體的,要建模和計算,這點我和蘇蘇觀點一樣,我們都需要補充聲紋相關知識,從聲紋和傳統機械兩個角度去分析。”
    斯見微很快打斷唐聞洲:
    “在公司就直呼姓名,或者叫阮工,蘇蘇叫得這麽親切,你們什麽關係啊?”
    他表情帶著冷笑。
    但旁人很少見他笑,斯見微又實在笑得太好看,在場的工程師們都以為斯見微是在調侃,有年輕男生早就想問了,順便接腔:
    “對啊,你們什麽關係啊?”
    旁邊還有膽子大得問:
    “你們倆是在談戀愛嗎?我看中午就你倆吃飯,特別像情侶。”
    唐聞洲笑著看阮流蘇,這話他不能回答,說什麽都是不給女孩麵子,他隻能等阮流蘇說。
    其他人不知道斯見微這笑得意思,阮流蘇知道。
    他冷笑的時候眼神裏沒什麽暖意,現在這樣,純粹是在刁難她。
    “唐聞洲算是我半個師弟吧。”阮流蘇想了一會兒,給了個恰當的解釋。
    唐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她初入職場的師父,讓唐聞洲跟著她入職智源科技,也有讓他帶帶自己兒子的意思:
    “他的父親算是我的老師。”
    有人插科打諢:“原來不是情侶,那我們都有機會了啊!”
    斯見微皺著眉頭問那人:
    “繼續聊會兒?要不要再給你兩包瓜子兒?”
    在座的都是機靈人,立刻就明白,斯見微是什麽意思。
    開會時偶爾活躍氣氛沒錯,但順著沒營養的一直聊下去就沒什麽意思了。
    大家收起了胡侃,繼續周例會。
    有了剛才那麽一打岔,明顯氣氛好了很多,連斯見微那些刁鑽的問題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了。
    這是開年來的第一場周例會,阮流蘇算是徹底見識到了斯見微的思維能力。
    十五個風場,每個風場技術都是三人,六人,或九人的三角小組工作模式,分別負責,風電,硬件,算法。
    每個組誰負責什麽,進度到哪兒,斯見微早就心知肚明,他還是逐個摳細節。
    三年多前,這些阮建明的項目書上,隻有幾個開題報告或者實驗試點,並沒有像現在這樣大批量投產。
    他已經落地到了實處,在全國十五個風場投放收集,並且已經取得階段性的成果還有利潤。
    結束散會後,斯見微單獨把阮流蘇和唐聞洲留了下來。
    他把手上的資料重新遞給兩個人:
    “這是我整理每個項目相關的成果,還有部分參考文獻,紅色封麵的是已經進入執行階段,並且已經開始盈利的風場,黃色封麵是我們打算投放和中標的項目,藍色封麵的需要深度挖掘的超級客戶,其中有幾個風電場情況複雜,很多大部件損壞程度嚴重,需要重點跟蹤。”
    斯見微看阮流蘇端端正正坐在他麵前,一筆一劃地寫著他交代的事情。
    他說得快,阮流蘇還沒寫完。
    他下意識等了下,然後看到阮流蘇旁邊的唐聞洲側身去看她的本子,又靠在沙發上,敞著腿看她,一副流裏流氣的作派。
    斯見微偏頭問唐聞洲:
    “我剛說的你記住了?”
    唐聞洲被他眼神小小地震懾了一下,指著本子:
    “記下了,紅色有執行成果,黃色計劃執行,藍色深度挖掘,經驗寶貴。”
    這年輕男孩人倒是機靈。
    過了會兒,阮流蘇也抬頭,衝斯見微點頭:
    “我記好了。”
    她這麽乖巧,和以前在倫敦的時候一樣,斯見微真想掐她臉,掐腫的那種。
    “你們這兩個月抓緊時間熟悉業務,五月份我們去各個現場出差,和運維團隊對接。”
    斯見微看向唐聞洲又問他:
    “你酒量怎麽樣?”
    去現場和風電場業主打關係,說不定有酒局,這兩個人作為風電需求分析師,獨立於各個小組之外,也比其他工程師和業主打交道的機會多很多,斯見微不可能讓阮流蘇喝酒的,必要時倒是可以讓唐聞洲幫她擋一擋。
    唐聞洲明白斯見微的意思,眼神坦坦蕩蕩:
    “還行,半斤多沒什麽問題。”
    “可以,散會。”斯見微沒什麽好交代的了,將筆收好,合上筆記本準備離開。
    阮流蘇回頭多看了他一眼。
    他神色如常:“阮工,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斯見微看了眼會議室上的投屏通知:“這會議室會兒還有其他小組要用,去我辦公室聊?”
    阮流蘇點頭,跟著斯見微進了他辦公室。
    透明玻璃下,斯見微辦公室裏兩個人隔著辦公桌麵對麵坐著。
    阮流蘇抬頭看著斯見微,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他比在海南時還要白,眉眼又很耀眼,斯見微也不說話,就用那雙迷人的眼睛注視阮流蘇。
    兩個人對視幾秒,斯見微低頭收拾桌麵上的文件。
    他不能長時間這樣看她,辦公室是透明玻璃,要是被人發現什麽他倒是無所謂,阮流蘇這邊剛入職,有些不好解釋。
    “我來這,是你的意思嗎?”阮流蘇抱著懷裏的黑色皮質筆記本,指甲在本子上輕輕摳著,摳出來一點小小的弧度,又很快恢複平整。
    “我說不是你信嗎?”斯見微自嘲地笑了聲,她果然就是來問這個的。
    “你又不信我,是不是我的意思,有什麽意義?合同都簽了,你好好幹活兒不就完了。”
    中午她不還說了,完全理解路聿青。
    怎麽到他斯見微這兒了,就變成“是你的意思嗎”?
    這話問的,他又是在騙人了唄。
    “你是不是很享受像從前那樣,總是淩駕在我頭上?”阮流蘇其實還是有點生氣,她想不明白為什麽斯見微總是這麽喜歡當她的上司。
    她剛才好好問他,他又這副不願好好說話的傲慢樣子。
    “我沒有。”斯見微立刻否認,他就想不通了,為什麽阮流蘇現在對誰都能好好說話。
    就是對他這麽凶。
    什麽都往他頭上怪!
    “這公司招人權限不在我手上,你覺得以路聿青對團隊的把控我能插手嗎?”斯見微停頓兩秒,還是選擇解釋:
    “是你關於氣動和變槳軸承的論文被路聿青看到,覺得能解決我們在現場遇到的一些問題,他才主動招的你, 你麵完試我才知道。”
    斯見微明白現在自己和阮流蘇之間鬧不起一點誤會,好不容易她才過來,他得公事公辦,徐徐圖之。
    但他越想越氣,他幹嘛要解釋,本來就不是他理虧,憑什麽是他解釋啊?
    斯見微接下來聲音就有點兒大:
    “阮流蘇,你別自作多情,不管是團隊招人,還是今天例會,我都沒有針對你,我工作就這樣兒,你別太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