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別擔心我,但是要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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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預報多次預警,這場雨會下很久,讓居民出門注意安全,非必要不出門。
    阮流蘇趴在床上,外麵是轟隆的雷雨聲,麵前的電腦裏是數據報告,但她腦子裏全是剛才斯見微那個吻,除此以外裝不下任何東西。
    她躺下來卷著被子滾了幾圈,一顆心還是“撲通撲通”得,快要跳出來。
    又不是沒接過吻,怎麽還能激動緊張成這樣?
    這麽多年,她依舊輕易為斯見微而動心。
    阮流蘇拿被子蓋住臉,躲了一陣兒,又拿起手機給斯見微發了個消息:
    “注意安全,這場雨好像會下很久。”
    過了一會兒,斯見微一個電話打過來,說剛排查完路況,怕晚上停電,巡邏隊裏的工程師一會兒還要去排查一遍居民用電線路,和一些電力設備。
    斯見微對具體流程十分熟悉,阮流蘇沒多問,想必他經曆過孟瑤鎮的雨季。
    少爺這幾年的怎麽過的,從梁格,路聿青還有他自己的隻言片語中顯而易見。
    阮流蘇鼻腔眼睛裏都湧出一股酸澀,這幾年她很少回顧曾經和斯見微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偶爾想起來幾次,眼淚根本止不住。
    她知道斯見微是付出過真心的,隻不過他的方式笨拙,高傲又卑鄙,總是借著她的溫柔得寸進尺,胡作非為。
    阮流蘇曾經以為兩個人在一起有愛就好,但她發現,僅僅有愛太淺薄了。
    現在好像又剛剛好。
    斯見微變了很多,又什麽都沒變。
    她還是能感受到他的愛。
    濃烈,熾熱,尖銳,瘋狂,強勢。
    “別擔心我,但是要想我。”斯見微掛了電話,這樣回複阮流蘇的消息。
    算了,那就原諒他吧。
    阮流蘇想。
    不是她心軟,是有斯見微這團火反複炙烤她的心,她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再去平和地接受另外一個人了。
    中途劉卓陽回來了一趟,端著盆拌米線,幾口就吃完了。
    他就是回來補充體力的,說南邊的山體滑坡滾下來幾個石頭,砸進了幾戶人家裏,傷了人,害怕晚上會爆發泥石流,鎮上多餘的青年勞動力都被指派去其他山附近巡邏。
    劉卓陽母親也準備去另一處住宿,看望大病初愈的劉卓陽奶奶。
    “要不要幫忙?”
    阮流蘇抓住劉卓陽詢問。
    “不用,蘇蘇姐,你不熟悉路況,留在家裏保護好自己。”
    劉卓陽說完急急忙忙出門。
    六點多的時候,天色微暗,雨勢小了很多,但依然沒有人回來,阮流蘇總覺得心焦,坐在院子的屋簷下看雨等人。
    隔壁院子裏,有人匆匆趕回來,在院子裏手忙腳亂地用方言說著什麽。
    阮流蘇直覺有人出事。
    打著傘過去問鄰居出了什麽事。
    混亂中,不知道哪個人用普通話回答她:
    “西邊草皮從山上滑掉一塊,埋了不少人家,聽說還有過去疏散救援的巡邏誌願隊。”
    阮流蘇心下一驚:
    “哪裏的巡邏誌願隊?”
    “就我們這一塊的巡邏隊 ,還聽他們說,有風場的工程師呢,信號塔都被衝沒了,大家怕自己有親人也被埋,都準備去附近安全的地方找找看。”
    那人要走,被阮流蘇拉住再問:
    “風場工程師是誰,你知道嗎?”
    “好像是穿著黑色雨衣的,一個個子很高的。”
    阮流蘇原地愣住。
    斯見微出去的時候,穿得就是黑色雨衣。
    她舉著傘,手抖了兩下,差點沒拿穩,涼拖都沒來得及換,幾腳踩進水坑裏,褲子上沾滿了汙泥,跟著人群往他們行走的方向跑。
    跑了幾步,阮流蘇又覺得手上的雨傘太礙事,一把扔掉。
    雨水直接打在臉上,模糊了視線,阮流蘇隻覺得心慌的快要看不清路,跑到半路又給斯見微打電話。
    連續打了好多次,那邊都是“嘟嘟嘟”的忙音,她才想起來剛才有人說信號塔被衝沒了。
    剛才那幾個鄰居跑的方向,就是秦殊絕給斯見微指過的,巡邏的地方、
    那片房子離山近,遠遠往山上看,就能發現山上一盤綠色中間塌陷一塊成棕黑色。
    山下幾處房子都被埋了,因為凹陷,雨水裹著泥石從山坡上緩緩流下。
    半山腰已經被像是被撕開一個巨大的口子,現在水流勢頭並不大,但也能通過水流經過的地方,看出剛才的泥石流勢態有多迅猛。
    阮流蘇跑到政府臨時搭建的救援帳篷,看見已經有幾個從泥水裏撈出來的人,躺在地上被醫療團隊救援。
    已經有好幾個女人,帶著小孩坐在地上哭了,旁邊還有工作人員在安撫,場麵一片混亂。
    阮流蘇顧不上去問,直接去分辨躺在地上的人裏有沒有斯見微。
    每次看的心幾乎要被提起來,沒找到的時候,心裏又鬆了一大口氣。
    “斯見微呢?秦縣長,有看見斯見微嗎?”阮流蘇看見秦殊絕渾身濕透,身上褲腿上盡是泥汙,抓著他迎上去問。
    “那邊情況複雜,埋了不少村民,他們巡邏隊也有人被埋了,我還沒和他們碰上麵!”
    秦殊絕一邊搖頭,一邊又緊急指揮其他人按部就班開展救援工作。
    阮流蘇隻覺得視線前麵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眼淚,總之她看不清路,又猛地鬆開秦殊絕的胳膊,逆著往救援隊伍過來的方向,往被埋的地方跑。
    秦殊絕眼疾手快拽著阮流蘇的胳膊,扣住她的肩膀,厲聲給周圍人使眼色:
    “你不能去,阮流蘇,我們要確保每一個人的安全。”
    周圍兩個人上來,摁住她。
    阮流蘇隻覺得呼吸都要喘不過來了,她什麽都不想聽,什麽也聽不下去。
    斯見微從來就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不管是哪個工程師出了事,他肯定在救援一線。
    他上周剛打完架,手指還沒好透的。
    這幾天趕報告,大家都很累,他也沒怎麽休息好,晚飯也沒吃。
    阮流蘇整顆心都要碎掉了。
    她不想給秦殊絕添麻煩,安靜下來,怔怔地看著從救援方向過來的人。
    又有幾個人抬著滿是泥汙的人出來,旁邊圍著的人身上,腿上要麽是水,要麽是泥,但神色都有些凝重。
    醫療團隊又分出一個護士給被抬出來的人進行救援:
    “幫忙把他身上的雨衣脫下來。”
    阮流蘇直直地看著地上躺著的那個個被黑色雨衣裹住的人,踉踉蹌蹌跑了過去,三兩下把地上男人的臉擦幹淨。
    “還好不是。”
    她又鬆了口氣,這口氣鬆完,實在沒忍住,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