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厄德裏克之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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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堅硬的石磚城牆橫跨在丘陵與平原之間,如同纏繞大地的龍脊,綿延千裏不絕,崗哨樓、烽火台與警鍾塔在城牆內高聳著,如同龍脊骨上聳立的一道道尖刺鱗片。
    數千隻血紅戰旗在城牆頭林立,飄搖著,隨著城牆綿延至看不見的地平線盡頭。
    血紅底戰旗上以墨黑顏料繪製著五把指向天空的利劍,以鐵箍和鐵釘鉚接成一頂猙獰鐵王冠。
    劍冠鐵冕,象征“劍即權力”。劍柄即權柄,以強大的軍事力量鑄就剛硬而冰冷的不朽王權。五把劍,分別象征厄德裏克的開國皇帝與跟隨皇帝打下帝國根基的四騎士。
    “厄德裏克之壁”修建於“骸心之戰”後。作為以軍事力量著稱的厄德裏克帝國,帝國原本的宗旨是“鐵蹄踐踏之處就是邊境線”,本不屑於修建城牆這種荒謬可笑的東西。
    然而,席卷世界的列王混戰將世界中心的肥沃平原化作瘟疫與亡靈的搖籃,而厄德裏克帝國也在此一戰中元氣大傷。逐漸擴張的荒蕪魔域讓宜居帶可供占領的土地麵積越來越小,再維持巨量軍隊已經得不償失。
    伴隨著荒蕪魔域的擴張,魔王們也紛紛驅動法陣,以陰霾遮蔽天光,以噬地魔蟲挖掘行軍隧道,時不時將畏懼陽光的穴居者軍團送到帝國邊境線,試圖攻占邊境行省。
    在這種情況下,當時的皇帝下令修建了“厄德裏克之壁”,高聳的城牆和輪班運行驅逐法陣的法師幾乎杜絕了穴居者軍團入侵的可能性。
    然而,在冒險者聯盟成立之後,懷揣夢想的冒險者們紛紛湧入荒蕪之地,以精英級的單兵戰鬥力潛入魔王巢穴地下城大肆破壞與搜刮,持續不斷的騷擾反倒牽製了魔王們的軍事行動,無瑕再派遣軍團外出征伐。
    自從聯盟據點如長釘般刺入荒蕪之地深處,城牆已經多年都沒有受到過穴居者軍團的圍攻。再給這吃力不討好的城牆撥款撥兵力,顯然是極其不明智的浪費行為。守衛人數也越發削減,城牆維護也漸漸懈怠。
    隨著大麵積的古城牆年久失修,陸陸續續坍塌,帝國內外的許多土匪與逃犯也隨之在邊境線附近穿行。邊境哨所中負責站崗的帝國軍士們雖然能看到,但如果不是特殊情況,也已經懶得再理會。
    厄德裏克之壁和厄德裏克帝國一樣,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模樣。它現在的主要用途,恐怕隻有來往收取出入境的行商關稅,以及……
    “檢測到大量魔質。”頭頂尖刺鋼盔、身穿魚骨騎兵大衣的軍士抬起手中灌滿魔藥指示劑的球型玻璃瓶,向長官匯報。
    球形魔藥瓶正在閃爍藍光。
    “是高級魔質素材,來自喀納平原的瓦拉克地下城。”行商車長解釋著,“這是貨物清單,長官。”
    “檢查一下素材,和貨物清單比對一下。沒有問題的話,按照《帝國關稅法》繳納對應關稅。”披著漆黑軍禮服大衣的軍官背著手,站在門旁的旗幟基座上平靜地指揮著,“還有,檢查一下人。”
    “人?”車長困惑不解。
    “這些車隊護衛都是冒險者。”執勤軍官麵無表情解釋,“在正常情況下,魔質濃度約等於實力標準。按照聯盟第三版評估標準,五級以上的冒險者體內魔質含量會達到較高的濃度。”
    “魔化者的變異特征是可以主動隱藏的,可能會假扮成正常人類。不過,魔化者的冒險者等級和履曆往往和魔質濃度嚴重不符,靠著自述等級、履曆和魔質指示劑之間的巨大差異可以識別出來嫌疑。”
    “有些高等魔族也會設法用衣物遮擋自己的特征,強行收斂溢流的魔質濃度。他們有時候會假扮成五級以上的冒險者混入帝國境內。因此,高級冒險者出入也需要簡單的例行檢查。”
    “不過,既然是精明的行商雇傭來跟隊的護衛,相當於已經調查篩選過一次背景和履曆,應該不至於有什麽嚴重問題。人數又這麽大,粗略篩查一次算了。不用單獨細細盤問了,動作快點,快速過一圈流程,別在關口擋路。”
    軍官揮了揮手,幾位文職官員跑去檢驗貨物,數十位軍士快步趕向馬車隊列。
    在厄德裏克之壁的一處關口,山丘大小的沉重包鐵大門敞開著,巨門的寬度足以供近百輛馬車並駕通過。兩側的高大門柱上固定著一人多粗的沉重纜繩和絞盤,連接在法陣驅動的動力裝置上。
    數百位尖刺鐵盔軍士手持沉重的長柄騎槍,腰挎長劍,披著帶有肋骨狀護胸金屬板的魚骨騎兵大衣,垂到膝蓋的衣擺在邊境線的狂風中獵獵舞動,如同數百杆漆黑戰旗,在大門之間步行巡視。
    兩隊騎著戰馬的槍騎兵在大門外圍來回馳騁,觀察著遠近區域的情況。
    此外,二十多位全副武裝的重甲衛士手持長戟和帶有帝國劍冠徽記的巨盾,在大門兩側駐守。
    磚石砌成的城牆頭上和堡壘頂端擺滿了重弩和火炮,數十位背著長弓或者魔藥瓶投擲彈弓的輕甲軍士在上麵巡邏。
    蒼藍的天空下飄搖著血紅底的劍冠旗幟,長長的旗杆和長長的旗幟如同一道道劍痕,割斷了藍天下流淌的白雲。
    運送魔化物資的兩路行商馬車隊列停在關卡大門之間,渺小得像是巨手指尖的一群小蟲。
    “真壯觀啊。”薩麥爾低聲讚歎。
    他感受到身旁的黑甲身影在微微顫抖,伸出幽青的古銅手甲,輕輕按在塔莉亞的手背上。
    “放寬心,不是什麽大事。”他輕快地說,“就當是旅遊啦……不要有壓力。”
    盡管他也有些忐忑不安。但在這個由兩人構成的渺小同盟中,哪怕隻有一個人不安也已經夠多了——整整百分之五十。
    兩個人裏總得有一個人能維持情緒穩定和積極向上吧?如果兩個人都悲觀抑鬱,恐怕已經直接手挽手找個風水寶地一起跳了。
    “好。”塔莉亞回答。
    薩麥爾愣了一下。他感受到掌下黑色的爪型手甲翻了過來,反握住了自己冰冷的古銅手甲。
    “不冷嗎?”他低聲問。
    “不。”她回答。
    開什麽玩笑?自己這幅身軀怎麽可能不冷?薩麥爾想要把自己冰冷的手甲從她溫熱的手掌中抽出來,但動了動手甲,卻隻換來抓得更緊的握感。
    他扭頭望下塔莉亞,卻隻看到她低著頭,像是怕走丟的小孩子一樣。
    這樣的神態讓他心底想起了以前的什麽人和什麽事情,像是掌心托著一隻病弱的雛鳥般,不敢再掙紮,也就由她握著。
    “各位冒險者朋友請配合,簡單的例行檢查。”身著騎兵大衣的軍士們高聲喊著,分散開進行抽查,拉開一輛輛馬車的門,依次舉起手中的魔藥指示劑玻璃瓶,詢問著隨機問題。
    薩麥爾開啟了頭盔UI,將周邊軍士與冒險者的對話音頻提取出來。
    哐!馬車門打開,車裏是背著長劍的金發女人。軍士抬起手,手中指示劑藥瓶閃爍著微弱的藍光。
    “等級?職業?來自哪裏?”
    “四級劍士。弗洛倫王國,晴魚港。”
    “袖子挽起來看看,小臂上有沒有羽毛或者鱗片?”
    甩動袖管的聲音。
    “感謝配合,女士。”軍士關上門離去了。
    哐!馬車門打開,車裏是全副武裝的中型全甲騎士,身著鐵甲,頭戴鐵盔,背著鋼鐵戰錘。指示劑藥瓶閃爍著柔和的藍光。
    “等級?職業?來自哪裏?”
    “六級,戰爭騎士。聖光教國,聖賈斯汀雪風修道院。”
    “獨角是頭盔的裝飾?摘下頭盔來。”
    頭盔與發絲摩擦的輕響。
    “感謝配合,修士。”軍士點了點頭,合上門離開了。
    哐!馬車門打開,車裏是兄弟兩人,一人輕甲雙劍,一人重甲大劍。指示劑藥瓶閃爍著柔和的藍光。
    “等級?職業?來自哪裏?”
    “五級刺客。帝國土生土長,北方佬,來自中北五省的馬歇爾行省。”雙劍刺客搓著手,“我們是兄弟倆,是一起的。”
    “哦,我們算是同鄉。”軍士隨口說,“幹了多久了?”
    “差不多三年了吧?”刺客望著自己的兄長。
    “今年是第三年。”重劍士兄長點了點頭。
    “把衣擺抬起來看看,有沒有尾羽或者尾巴?”
    呼啦。甩動大衣的衣擺聲。
    “行了。謝謝配合,同鄉。”
    哐!馬車門打開,車裏是全副武裝的兩位重甲騎士,一位黑甲,一位銅甲,指示劑藍光大作,閃爍起明亮的深藍色!
    “等級?職業?來自哪裏?”軍士皺眉看著手中的指示劑魔藥瓶,略微緊張了幾分,望著麵前的兩位騎士。
    “七級,戰爭騎士,聖光教國,聖賈斯汀雪風修道院。”薩麥爾賭了一把,“我們倆來自同一個修道院。”
    “哦,跟剛才那位也是一起的,是吧?”軍士略微放鬆了一些,“七級?……幹了多久冒險者?”
    “有四年了吧?”馬車前麵駕車的朗達爾插嘴。
    “是,四年多了。”薩麥爾應和著,“馬上第五年。”
    軍士點了點頭,“那個雙角,是頭盔的裝飾?取下來看看。”
    他指了指塔莉亞黑盔的惡魔雙角盔。
    塔莉亞伸手抓住頭盔的雙角,往上抬了抬頭盔,露出下半張臉,示意雙角並非長在頭上的。
    “可以了,謝謝配合,修士。”他合上馬車門,離開了。
    “真是認真負責的人啊。”薩麥爾感慨著,感到塔莉亞的雙手都緊緊握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馬上就到了。”薩麥爾低聲說,“總是這麽緊張兮兮的。”
    塔莉亞忽然把頭盔靠近,將自己黑角頭盔的前額抵在薩麥爾頭盔的側麵。
    “瓦拉克發了警告,他們很快就追上來了。”鐵盔之間的觸碰傳來嗡嗡的微弱震動,“在隆多蘭廢墟的時候,他們刺傷了我的手臂,收集到了我的血。魔王西提卡會用巫金製造一些複雜的高精度靈能裝備,其中包括一種詛咒羅盤,能靠著血肉樣本追蹤一個生物,無論逃到天涯海角都沒有用。”
    “不是什麽大事。”薩麥爾搖了搖頭,低聲回答,“走一步看一步,之後再處理。”
    車隊經過了哨卡的檢查,車長也繳納了魔化素材的關稅,很快就繼續前進了。
    穿過帝國的關卡口,前方道路蜿蜒,通往地平線上繁榮的城鎮與麥浪翻滾的金色田地,羊群在遠處的坡邊埋頭啃著草,撅起屁股像巧克力豆機槍似的噴個不停。
    ……
    嗚……嗚嗚……伴隨著沉悶如同隆隆風聲的野獸低吼,兩頭荒獸抬起犀牛般的蹄子,張開推土車似的巨顎,露出口中巨大的長牙,拖拽著堡壘般巨大的覆甲戰車,在喀納荒原的邊緣駐足。
    劈啪!啪!
    &na塔卡達瑪(前進)!taqadama塔卡達瑪(前進)!”車頭兩位身著血紅皮甲的深褐色皮膚魔化者揮舞著長鞭,抽打著荒獸,用來自東部沙漠的語言吆喝著,但荒獸仍然止步不前。
    “怎麽回事?”堡壘戰車裏傳來不耐煩的低吼。
    戰車堡壘的大門轟然打開,一位褐色皮膚的身影提著帶倒鉤和飛刃頭的長鞭,腰間挎著鑲金的長彎刀,從鼻孔中噴出少量焦黑的煙氣。
    他有東部沙漠的淺褐膚色特征,像蜥蜴一樣暗金色的豎瞳,側臉和下頜帶有深紅的鱗片,下齒甚至長著鋒利的獠牙,好像在人臉上縫合了一頭噴火爬行動物的下巴。
    他套著輕便的血紅皮甲,穿著血紅的皮革甲靴,皮麵均帶有赤紅鱗片,裝飾著叮叮當當的黃金鏈條和墜子,外罩著東部風格的寬鬆白色長袍,寬大的長袍之間裸露著胸膛和腰腹上帶有疤痕的褐色肌肉。
    這是炎熱沙漠區域的裝備風格。輕便的裝備不會陷入沙子中影響行動,寬大白色長袍防曬透氣又擋風沙,裸露的皮膚區域便於在戰鬥中快速散熱,防止中暑昏厥。
    “穆薩薩拉曼達。”兩位魔化者恭敬地行禮,“前方靠近厄德裏克城牆了,城牆堡壘裏有帝國的戰爭術士在運行驅逐法陣,荒獸在畏懼。”
    被稱為穆薩的高等魔族眯起眼睛,眺望著遠處的厄德裏克帝國城牆。
    “城牆……北佬的蠢東西。”他的喉嚨中發出隆隆的低吼,嘴角溢出些許火星和黑煙,從長袍口袋中摸出一隻閃爍藍光的黃金羅盤。
    羅盤中心用石英管裝著一滴鮮血,周圍的一圈複雜刻度旋轉著,泛著淡淡藍光的黃金指針筆直地指著城門方向。
    “她就在那裏……已經進入厄德裏克帝國境內了,想靠著北佬的軍士把我們擋住。”穆薩端詳著巫金羅盤的指向與刻度,“北佬是瞎眼的驢子,連混血魔族都看不到。”
    “城門正麵的軍事實力太強,不能硬闖。”他摸著布滿鱗片的下巴,“北佬的城牆是古厄德裏克帝國的殘留,年久失修,有很多坍塌區域——你們兩個,沿著北佬的邊境線,北上一段路程,探路尋找坍塌區,我們從邊境線的城牆坍塌區域設法進入帝國境內,繼續追獵羅諾威。”
    “穆薩帕夏(大人),喀納之主曾經警告我們,不要太靠近帝國邊境線。”褐色皮膚的魔化者恭敬地提醒著。
    啪!魔化者捂著臉倒在地上掙紮,一道滿是鋸齒的鞭痕把他的臉撕扯得稀爛。在【沙丘戰蠍】的魔化者體質下,血肉模糊的臉慢慢愈合。他畏縮著退後,不敢再說話。
    “再拿不到塔莉亞·羅諾威的頭顱,噶瓦納沙海暴君會把你們和羊肉一鍋活煮著吃了。”穆薩收起鮮血淋漓的倒鉤鞭子,“而我會淪落到往煮你們的鍋裏切胡蘿卜與蔥頭,堵住你們的嘴——如果失敗了,西提卡主人將不會再信任我的能力,我會失去他的器重,淪落到二環的地下廚房堆木炭,切烤肉,洗盤子,受到其他魔族嘲笑。”
    “快滾去探路,出了問題就回來報信。”他劈啪空甩了一下鞭子,鞭頭的利刃發出叮當的聲音。
    兩位魔化者不敢再耽擱,沿著城牆,拔腿朝北方快步而去。
    兩人沿著厄德裏克古城牆北上了數十裏路,終於在林蔭之間望見了殘破的城牆缺口。
    城牆的坍塌區周圍並沒有城門那麽嚴密的防衛陣容,隻不過沿著厄德裏克帝國邊境線,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座飄搖著厄德裏克劍冠旗幟的大型堡壘,像是邊境哨所。
    “邊境哨所應該不會注意到偷渡者……”男魔化者低聲說。
    兩人小心翼翼地從兩座哨所堡壘之間越過邊境線,借助林蔭隱藏著身形,潛入探路。
    哨所堡壘周圍莫名很安靜,沒有任何士兵巡視的跡象,低矮的灌木與小樹之間隻有柔和的鳥鳴,還有兔子的腳步聲。
    然而,在兩人踏足的瞬間,腳邊忽然彈起一個連接著冒泡沸騰的魔藥瓶和簡單法陣的鈴鐺裝置,下一秒,在刺眼的藍光中,鈴聲大作!
    丁鈴鈴鈴!
    “魔質指示劑!”兩位魔化者猛然認出了魔藥瓶中的發光液體!
    帝國邊境線上設置了高濃度魔質檢測的報警裝置!魔質含量低、實力低微的普通小土匪和偷渡者不會觸發,但是如果有實力強大的罪犯、偷運高級魔化素材漏稅的私販、危險的魔化者或者魔族靠近,裝置會立刻報警!
    兩人拔腿朝帝國境內衝刺,指望著進入帝國境內後趁亂擺脫來自邊境哨所的追兵,再想辦法聯係魔族指揮官穆薩。
    簌簌。林中某處微微一響。
    男魔化者猛然抬起手掌,右手瞬間覆蓋了黑色外骨骼,化為畸形的扭曲螯肢,拉長成為劍刃的姿態,回身朝響聲的來源刺去!
    叮。
    一聲柔和的輕響,血光閃過,漆黑的螯肢吧嗒一聲落地,斷口平齊,像是被某種怪物吸食過一般幹癟,泛著微弱紅光。
    “啊!”他慘叫起來,臉色慘白,握著手腕,咬牙咽下後半截哀嚎。
    魔化者的愈合力此時居然沒有半點用處,猩紅的傷口毫無愈合跡象,反而還在繼續開裂!
    血崩正在破壞軀體結構,他幾乎站立不住,靠著魔化者的意誌力硬生生用手堵住斷口!
    叮!呼!十二個影子從不同方向快速靠近,十二把血紅長劍整齊劃一地兩兩一組互相輕輕碰撞,齊刷刷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指向圓形包圍圈中心的兩位魔化者,從上方俯瞰,如同血紅的彼岸花以冰冷的姿態綻放。
    十二位身著漆黑緊窄軍士服的帝國劍衛姿態一致,胸口印著厄德裏克劍冠鐵冕王徽,手持形製相同的血鋼長劍,身姿優雅有力,昂首闊步如同舞會上的軍爵舞,右手握劍指著包圍圈中心,左手以軍禮邀舞般的姿態背在身後,卻暗藏殺機,半隱藏地握著一把附著小石英管的烏沉金屬銃型物。
    魔藥銃。厄德裏克帝國軍團魔藥師的傑作,雖然是尚未能大規模量產的試做型武器,但是其恐怖威力已經在帝國邊境某些零散的戰場傳言中有所泄露。預裝填後隨時可用,抬手瞬發,高殺傷力,強力破甲破盾,強衝擊力能夠瞬間破壞戰鬥架勢,轟鳴聲也能驅逐魔獸。
    “巴格曼!”女性魔化者下意識驚呼。她抓起受傷的同伴,一個閃身從一支血鋼長劍的劍鋒旁掠過,旋轉身軀如同舞蹈,忽的從袍子下麵伸出一條蠍尾,朝著麵前那位措手不及的帝國劍衛刺去!
    隻要能擊敗一個劍衛,讓包圍圈出現縫隙,也許就能逃出去!
    嚓。嚓。
    兩聲輕柔的斬擊聲,兩旁的劍衛同時出劍守護同伴,輕飄飄兩下將魔化者的蠍尾斬為三截!血光閃爍中,兩段蠍尾落地!
    兩把血紅劍鋒在空中交錯劃過,中間被守護的劍衛抬起左手的魔藥銃。
    同伴的劍刃從空中掠過,離開槍口範圍的瞬間,劍風中露出了後麵漆黑的槍口。
    轟隆!
    在人造雷霆的巨響聲中,女魔化者殘缺不全的軀體被震得向後倒去,在屍體背後的三位鮮血劍衛整齊抬起劍鋒,將屍體快速斬為破碎的三截,避免屍體與魔藥銃崩出來的血花影響視線。
    劍鋒頃刻間將鮮血吸幹,屍體瞬間幹癟如同在烈日的絞刑架上暴曬過。
    “停。”隨著一聲冷漠的命令,十二位鮮血劍衛停止了屠戮,斜斜著抬起長劍,擺出【刃反架勢】,將還活著的重傷男性魔化者包圍在中間。
    男魔化者喘著氣,虛弱地勉強支撐起身軀。
    一位劍士軍官背著雙手,身著軍禮服,腰挎血鋼長劍和魔藥銃,皮靴安靜無聲地踐踏著草地,慢悠悠來到劍陣前。
    “瓦拉克派你來的?”他麵無表情地望著麵前的魔化者。
    “……”魔化者一言不發。
    “哦,對,當然了,應該不是。”軍官若有所思,“這膚色,是東部蘇帕爾帝國的人。瓦拉克還不至於落魄到招募雇傭兵。”
    “……”魔化者沉默著。
    “到西北方關口邊境線這麽遠?為什麽?”軍官問,“你是魔化者嗎?還是說——是蘇帕爾帝國某種失敗的生命煉金術的產物?”
    男性魔化者忽然一動。
    嚓嚓嚓!
    周圍的鮮血劍衛始終保持警惕,在他有所動作的瞬間,六把血鋼長劍凶悍的倒鉤劍頭從他胸口穿出!
    然而那個魔化者已經從懷裏摸出一個魔藥瓶,劍鋒刺破了魔藥瓶,藥瓶中的信號彈衝天而起,在天空中留下一個血紅的蠍子與骷髏。
    “在給誰報警?”軍官平靜地望著被六劍穿心的魔化者屍體,擺了擺手。
    六把長劍向六個不同的方向收回,將屍體劈成六份,截麵血肉幹枯,泛著微弱的血光。
    十二位鮮血劍衛收起血鋼長劍,扣好魔藥銃的保險插回腰間。
    他們是帝國正在穩定推進的諸多秘密之一,駐紮在邊境哨所是因為距離荒蕪之地足夠近,隨時可以騎馬去喀納平原屠殺魔獸或者潛入地下城進行曆練。在平時也就警報響起時候出來看看,沒有任務時不得胡亂露麵。
    “他死前在報信,附近可能有高等魔族。”鮮血軍官眺望著遠處,“去騎馬吧,把他找出來處理掉。”
    十二位鮮血劍衛沉默行禮,轉身列隊,朝馬廄方向快步跑去。
    片刻之後,在戰馬嘶鳴聲中,十二位騎兵拖著血鋼長劍,縱馬衝出哨所範圍,朝境外平原方向搜尋而去,留下一串帶有劍冠鐵冕的帝國王徽馬蹄印。
    “把屍體抬回去,找軍團魔藥師檢查一下。”軍官招呼著遠處的其他鋼盔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