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這就是了。
    趙真真捧著熱乎乎的飲料，夾著她的破紙板往擺攤的地方走。
    沿路上不住有攤主衝她微笑、點頭、主動打招呼。
    裏麵有不少是昨天隨著斯波克起舞，衝趙真真發出惡意嘲笑的人。
    但那又怎麽樣呢？
    不管他們心裏是怎麽想的，反正現在他們在向她展現友好。
    即便是裝的。
    趙真真笑嘻嘻的回應，視線從他們頭頂或白或黃的虛擬燈泡上掠過。
    其中隻有零星紅名，假裝忙碌避開趙真真，拒絕和她交流。
    但趙真真無所謂。
    他們心中有氣，但也不敢輕易招惹她呀。幾
    彼此當對方不存在，也挺禮貌的。
    反正無論如何，經過昨天趙真真算是徹底在這條小攤街站穩腳跟了。
    “趙！”艾娃遠遠的就衝趙真真揮手，“早啊！”
    “早。”趙真真衝艾娃笑，又扭頭主動和斯圖特打招呼，“早。”
    斯圖特愣了一下，才回神衝趙真真點點頭，“……早。”
    “你的凳子我也拿來了。”趙真真將昨天艾娃留下的凳子遞給她，“給你。”
    “都說送你了。”艾娃拍拍自己正坐著的凳子，“我今天又拿了一個過來，這個給你坐。”
    行吧。
    趙真真聳聳肩，坐下後將她的硬紙板往麵前一放。
    依舊是猜年齡那一麵示人，依舊和昨天一樣簡陋。隻是今天沒人再指著趙真真嘲笑了。
    簡陋？這明明是極簡風！
    環保懂不懂。
    除了這些趙真真還掏出個小本子，以及一支筆，塞到背包側兜裏，隨拿隨放。
    “你還拿筆和紙做什麽？”艾娃衝本子抬了下下巴。
    “記錄一下人數。”趙真真說。
    猜年齡速度很快，就算排了長隊，一個人連一分鍾都花不到。
    像昨天30幾號人，全部猜完連半小時都要不了。
    真正耽誤時間的是給艾娃他們幾人算命。
    “我還帶了眼藥水。”趙真真拍拍背包。
    艾娃聽了想到什麽，一臉神秘的湊過來，旁邊假裝整理東西的斯圖特也假動作一堆。
    看似在勤勤懇懇整理小攤，實際上耳朵都要飛到趙真真那裏去了。
    艾娃小聲問，“裏麵裝的是牛眼淚嗎？”
    “？”趙真真老人地鐵手機，“這就是普普通通的眼藥水。”
    艾娃一臉“你看看你，跟我還來這套”，曖昧一笑，“我懂我懂。”
    ……不是，你懂什麽了你就懂。
    有時候真的很不理解你們這些外國佬的腦回路。
    艾娃往趙真真手上拍10美元，興致勃勃，“快！幫我算一算！”
    斯波克原本見她兩說話告一段落，正打算湊過來的，結果見艾娃讓趙幫忙占卜，立刻又蹲了回去。
    拿著手上的牌子，眼巴巴的隔著過道看著。
    “不用天天算吧。”趙真真不是不喜歡錢，隻是覺得沒必要。哪有人整天都有事的。
    但艾娃堅持。趙真真也隻好含淚賺她10美元了。
    “要不今天幫你看看健康和今日運勢吧？”剛好她也用一用新技能，新鮮新鮮。
    艾娃眼睛都瞪大了，聲音不由自主的拔高，“你連星座都會？！”
    趙真真聳聳肩，“一點皮毛。”
    艾娃“哇哦”了一聲，一臉不可思議，“我知道，你們中國人就愛謙虛，說什麽隻會一點點，實際上是億點點。高中的時候我們班來過交換生。我懂。”
    艾娃默默點頭，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我那個時候在學校乒乓球隊，參加各高校聯賽，成績特別好。她來後我問她會不會打乒乓球，她說忙著學習沒時間，就小學七八歲玩過，後來就不玩了。”
    趙真真聽到這兒已經憋不住笑了。
    “結果呢？”她努力阻止嘴角上揚問艾娃。
    艾娃勃然大怒，“結果她把我剃頭了！三輪！你知道嗎，我原本是想當職業運動員的。但是被她終結了！”
    趙真真哈哈大笑。
    艾娃哀怨的看著她，“你還笑我！”
    “和你沒有關係。”趙真真笑著說，“是我突然想到了一點高興的事。”
    艾娃聳聳肩，一副“好吧好吧”的妥協模樣，嘴裏嘀嘀咕咕，“誰叫你是占卜師呢。”
    而且還是真有本事的占卜師。
    笑了就笑了吧。
    不然還能怎麽辦？
    “總之我的運動生涯就這樣終止了。”艾瑪指指小桌子上擺的各種指甲油，“不過當美甲師也不錯。”
    “對，有錢途。”趙真真附和，“你是今天第一個客戶，給你打個折，5美元好了。”
    趙真真給她找零，被艾娃製止。
    “留著，就當我預定明天的第一個占卜位了。”
    趙真真堅持找零，“明天周一我要上學。”
    艾娃愣了下反應過來，“差點忘記你還在上學，那就留到下周末好了。”
    “下周末再說吧。”趙真真將錢塞給她，“先看健康。”
    果然這話管用，立刻讓艾娃停止和她在5美元上的糾纏。把手攤開遞給趙真真。
    “你不看手心紋路嗎？”
    “那是看手相。”趙真真說。
    艾娃不明覺厲，覺得趙真真年紀真是什麽都懂。
    “你有點營養不良。而且攝入的糖份太多了，得控製一下糖。血糖太高不太好。”趙真真說完有點震驚。
    別小看艾娃的美甲小攤。生意其實很好。
    能自己在紐約好的地段租房，又有存款。說明經濟條件不差，結果查出來營養不良？！
    而且還有其他小毛病。
    “嗯嗯，我知道了，那我今天的運勢呢？”
    趙真真見她不在乎，便也打住健康的話題，轉口說運勢，“今天很平順，不過要注意不能以貌取人，或者說不要以你的喜好取人。”
    “什麽意思？”艾娃追問。
    “不好說。”其實是趙真真編不出來。
    麵板上就這樣寫的，問她什麽意思她也不知道。
    趙真真直接照著念，“你今日的幸運來自水象星座，她會是你今天的貴人。一定要當心紅桃K，對你微笑衝你喊哈尼的人，也許背在身後的手藏著尖刀，給你帶來厄運和麻煩。”
    “沒錯！”艾娃突然生氣，“說不定他還會偷你的家！連廁紙和酸黃瓜都不放過！”
    趙真真震驚。她知道艾娃聯想到她的前男友了。
    居然連廁紙和醬菜都不放過嗎？！厲害了。
    雁過拔毛啊這是。
    “呃，這個哈尼和那個哈尼，是兩個哈尼。”趙真真幹巴巴的說。
    “沒錯。”艾娃冷笑，“昨天那個哈尼已經被我們丟監獄裏去了，你不知道吧？他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要不是你昨天提醒，那……”
    艾娃打個寒顫。
    她想到了娜娜。
    差一點她的好朋友就死了。……哼，現在是前好朋友。
    艾娃哼哼完，催促趙真真，“還有嗎還有嗎？”
    “你這周的幸運色是藍色，多帶有藍色的東西能提高你的幸運值。幸運石是海藍寶。就這些。”
    “哇哦！我剛好有一條海藍寶的手鏈！”艾娃開始低頭翻找行李箱。她每天來擺攤就拖著個行李箱。
    箱子裏除了指甲油這些，還零零碎碎的放著她隨手丟在裏麵的一些小首飾。甚至還有化妝包和一套備用的幹淨衣服。
    雖然才認識一天，但趙真真已經知道艾娃還會化妝，偶爾也會上門給人化妝。有些場合就需要稍微正式一點的打扮才能進去。所以她專門備份了一套放著。
    趙真真還挺喜歡艾娃這種工作方式的。很自由，很快樂，很輕鬆。
    亞當用手肘懟了斯波克一下。
    斯波克趕緊起身湊過來，衝趙真真笑得諂媚，“嘿嘿，趙，這個我做的，沒花錢。送你。”
    趙真真現在一看見斯波克，就想起他昨天眼淚流在她手上的事了。
    哪怕早就洗幹淨，但她還是沒忍住活動了下手指，“是什麽？”
    一塊嶄新的招牌。
    軟木材質很輕，兩邊用皮革碎料拚出英文字母。
    一麵寫著“一元猜年齡”，一麵寫著“占卜”。
    比趙真真自己隨便用馬克筆寫的硬紙板強多了！老實說氣質一下子就起來了。
    斯波克怕趙真真不收，還在說話，“沒花錢，這是我之前做照片牆剩下的餘料，這些皮革也是。”
    “多少錢？”趙真真問。
    斯波克連忙擺手，“這是謝禮！不要錢！……我做這些也沒花錢，更沒花多少時間。”
    趙真真可清楚國外的手工很花錢的。她想了想，“我不能白拿，不如我給你看一看？”
    斯波克眼睛一亮用力點頭，“請幫我看運勢！”
    剛才她給艾娃看運勢的時候，斯波克在旁邊就很羨慕了。
    原本還在想要不要花錢看看，結果現在免費！
    嘿嘿，有一種撿到便宜的竊喜。
    趙真真點開斯波克的今日運勢，眉頭一皺。
    亞當早在斯波克說要看運勢的時候湊了上來，現在見趙真真表情不對，和斯波克一起倒抽氣，追問，“趙！斯波克今天很糟糕嗎？”
    斯波克盯著趙真真，打算她一點頭立刻收拾東西回家。
    今天這個攤他不擺了。
    趙真真看斯波克一眼說，“不是，是說你今天有偏財運。”
    “什麽意思？”外國沒有偏財運這樣的說法。
    “就是不是通過工作得到的財富，而是其他門路。”趙真真想了想，“它是意外所得，或者副業。比如賭博、彩票之類的！”
    話音未落亞當大笑，“酷！！！”
    他用力拍斯波克的肩膀，“斯波克！趙說你要中大獎了！”
    他聲音不小，惹得來往的路人以及各個攤位老板，全停下手上的事齊刷刷望了過來。
    一雙雙眼睛亮得滲人。
    “？！”趙真真連忙擺手，“我沒說我沒說！我隻說他今天運勢好有偏財運！”
    什麽中大獎！她不是她沒有！
    趙真真怒視亞當，亞當正在興奮揉搓斯波克的腦袋，根本沒看見，“兄弟！發財了不能忘記我！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斯波克漲紅了臉，好像已經中獎了一樣，他不顧亞當的搓揉，自顧自追問趙真真，“還有嗎？我的幸運色是什麽？還有幸運石？以及我的幸運人？”
    “……”好嘛，剛才和艾娃說的那些，你是一字不漏全聽去了是吧。
    “我是說你今天有偏財運！不是你能中大獎！”
    趙真真大聲強調，說給他以及依舊眼光灼灼盯著她的眾人聽。
    “遠離封建迷信！擁抱理性生活！”
    在美利堅的街頭，趙真真終於忍不住呼出一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標語。
    你們清醒一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