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臨枝從善如流，低頭用餐，長長的睫毛垂下，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思量。
    覃以諶的回避在她意料之中，那個“感覺不對”才是關鍵，看來，覃以諶還是有點道德在的，目前還不能完全把她當做他那白月光的替身。
    晚餐在一種看似輕鬆融洽，實則暗流湧動的氛圍中繼續。
    覃以諶是個很好的聊天對象，見識廣博，言辭得體，總能找到讓紀臨枝感興趣的話題，從大學生活聊到時事熱點，再到一些無關痛癢的趣聞。
    他不再提起相親或感情，紀臨枝也默契地不再試探。
    飯後，覃以諶提出送她回學校。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夜色中，燈光透過車窗，在兩人身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紀臨枝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似乎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
    車內流淌著舒緩的古典樂，空間密閉，氣息交融。
    她能感覺到身側覃以諶的目光偶爾會落在自己身上，帶著打量，也帶著一絲……困惑？
    在一個紅燈前，車子緩緩停下。
    紀臨枝像是無意識地動了動，腦袋微微偏向覃以諶的方向，一縷柔軟的發絲從她頰邊滑落，蹭過她白皙的脖頸。
    她呼吸均勻，仿佛已經睡著，唇瓣在朦朧的光線下泛著柔軟的光澤。
    這是一個毫無攻擊性，甚至稱得上依賴和脆弱的姿態。
    覃以諶的目光果然停留了片刻。
    他沒有動，也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看著。
    綠燈亮起，車子重新啟動，他才緩緩移開視線，低聲跟司機說道：“空調溫度調高一點。”
    【臥槽！枝枝這是主動出擊了？】
    【這似睡非睡的樣子……拿捏得恰到好處啊！】
    【覃總剛才是不是看了好久？他心軟了！他絕對心軟了！】
    【高手過招，招招致命！我學到了！（拿出小本本）】
    【隻有我覺得枝枝這樣有點危險嗎？在霸總車上睡著……】
    【說實話，如果是我的話，會把白月光跟枝枝反複比較的，而且……在眼前的，才是更吸引人的！】
    【……】
    紀臨枝在心裏默默計算著時間，直到感覺快要到學校了，才像是被車子的輕微顛簸驚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帶著剛睡醒的鼻音：“嗯……到了嗎？”
    “快了。”覃以諶的聲音比剛才更溫和了些，“累了？”
    “有一點，”紀臨枝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坐直身體，“最近有點兒忙，讓阿諶見笑了。”
    “沒關係，你最近確實挺累的。”他頓了頓，狀似無意地問起，“而且聽說你還參加了一個學長的課題小組，覺得怎麽樣？”
    “學長很照顧我，課題也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沒想到阿諶還關注我這些。”
    “看到你發朋友圈了。”覃以諶淺淺笑著。
    車子在學校門口停下。
    紀臨枝解開安全帶，禮貌地道謝：“謝謝阿諶的晚餐，還有送我回來，今天很開心。”
    她推門下車，夜風拂麵，帶來一絲涼意。
    剛走出兩步，身後傳來覃以諶的聲音：“臨枝。”
    紀臨枝回頭。
    覃以諶不知何時也下了車，站在車門邊，夜色將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得愈發清晰。
    他看著她，目光在路燈下顯得有些深邃難辨：“下周公司有個酒會，需要個女伴，有興趣來嗎？”
    這似乎不是詢問，更像是一個邀請，一個信號。
    意味著他們的關係，或許可以更進一步，從朋友，變成……
    略微有些曖昧的朋友。
    紀臨枝臉上適時地湧上驚訝，隨即化為恰到好處的欣喜和一點點受寵若驚：“我？可以嗎？我還沒參加過這種正式的酒會……”
    “沒什麽不可以的，”覃以諶語氣篤定，“禮服我會讓人準備好，到時候我來接你。”
    “好！”紀臨枝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那阿諶，到時候見！”
    看著黑色的轎車匯入車流消失不見，紀臨枝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
    她站在原地，夜風吹起她的發絲和衣角，背影在路燈下拉得很長。
    【答應了啊，酒會！女伴！！！】
    【女伴！看來攻略進度漲了不少，果然啊，被枝枝攻略，是肯定會被拿下的！】
    【枝枝剛才的演技絕了，從懵懂到驚喜，過渡自然！】
    【但我怎麽覺得枝枝好像並不完全開心？】
    【那個裴既白……沒有人覺得他也很帥嗎？他不會也是男主之一吧？】
    【但是之前宣傳的時候隻說有五個男主，沒說會出現第6個男主啊？】
    【反正我覺得這個人很帥，能不能投投票，讓枝枝把他也拿下，感覺這個也是個很帶感的設定！】
    【不是我說，就我覺得這個裴既白陰森森的，像陰濕男嗎？】
    【哦？陰濕男嗎，好像更好吃了！】
    【……】
    回到宿舍，竟然隻有她一個人。
    紀臨枝放下背包，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學生人群，一種抽離感油然而生。
    她打開手機，無視了那些不斷滾動的彈幕，直接點開搜索框，輸入了“裴既白”三個字。
    網頁跳轉，相關信息卻少得可憐。
    隻有幾條商業新聞簡訊，提到了他的名字和公司，一家規模不大但以技術尖端著稱的科技公司，主營業務是人工智能和全息技術底層架構研發。
    竟然也是全息技術相關的嗎？
    沒有照片，沒有履曆，幹淨得像被人刻意抹去過。
    這種低調，在這種級別的人物身上，本身就極不尋常。
    紀臨枝蹙起眉頭。今天撞到裴既白時，他那雙眼睛……平靜無波，卻又像是能洞察一切。
    他看她的那一眼，不像是在看一個陌生的、冒失的年輕女孩，倒像是在……
    看一個覺得有趣的玩具。
    紀臨枝突然意識到了今天白天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她現在才反應過來。
    那個裴既白，分明感覺是跟這個世界有著一層壁一樣。
    有種很奇妙的割裂感。
    她甩甩頭，試圖驅散這種荒謬的想法。
    當務之急，是如何拿下覃以諶。
    酒會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她確實是從覃以諶那個出國的白月光入手的，畢竟隻有這樣才更容易接近他。
    但是她不可能會去做一個替身。
    做替身怎麽能夠算是攻略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