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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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遠輝沒有錢。
    江惠君每個星期會固定給還在讀書的孩子零花錢,相比起那些普通家庭的孩子,他們的零花錢也不算少了。
    但架不住顧遠輝花錢大手大腳,零花錢總是留不住,而且先前他為了給顧遠湘買生日禮物,不僅花完所有的錢,還找同學朋友借了些。
    這會兒,顧溪讓顧遠輝賠錢,顧遠輝哪裏拿得出來,一分錢都沒有。
    就算能拿得出錢,他其實也不想賠,不就幾本破書嘛,能值什麽錢?有必要賠嗎?更過分的是,她居然獅子大開口,要他賠二十塊。
    還要賠給她一些票券之類的,她怎麽不去搶?
    雖然這麽想,但他不敢說,小聲地嘟嚷著:“你也砸了我的收音機。”
    那是去年他生日時二哥特地送他的,可以放在自己房間裏收聽廣播,他可喜歡了,一直小心地收藏著,都不給別人碰一下。
    顧溪隻是看著他,說道:“你要我賠?”
    對上那雙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顧遠輝打了個哆嗦,趕緊搖頭,生怕慢點就要被她打。
    因為沒有錢,顧遠輝最後隻能找顧遠湘借錢。
    他怕自己不趕緊還錢,她真的要打人。
    等顧溪拿著錢回房,將門關上,顧遠湘終於鬆口氣。
    見識過顧溪發瘋打人砸房間,她現在真的很怕她,怕她動手打人,也怕她不管不顧地繼續砸房間。
    家裏唯一沒有被砸的隻有父母的臥室,如果她真的動手,她都不敢想像父母下班回來看到會有多生氣。
    顧遠湘心情複雜,轉頭看向顧遠輝,看到他鼻青臉腫的模樣,不禁歎氣。
    好不容易這臉好了,還沒隔一天又被打成這樣,估計又要養一段時間不能出門。
    “我先給你上藥吧。”
    顧遠湘拉著顧遠輝去上藥。
    雖然顧遠輝看起來被打得很慘,不過隻要人沒有昏迷吐血,不需要送去醫院。隻是等顧遠輝脫了衣服,看到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顧遠湘心疼之餘,也慶幸顧溪沒有對自己動手。
    她覺得自己肯定挨不過她一拳。
    上完藥,顧遠湘急著去收拾房間。
    想到自己的房間被砸了,她心裏就難受得厲害,顧溪剛才砸東西時,真的沒有手下留情,弄壞了很多東西,那都是她喜歡的。
    “遠輝,走吧,先去收拾房間。”
    顧遠輝素來聽她的話,聞言跟在她身後,時不時因為扯到身上的傷嘶一聲。
    兩人努力收拾,然而因為房裏的東西太多,收拾起來比顧溪的房間麻煩多了,甚至被顧溪掀翻的衣櫃這種笨重的大家夥,他們根本沒辦法將它搬起來擺正。
    主要是顧遠輝現在渾身都疼,使不出力氣,顧遠湘也沒那麽大的力氣。
    像顧遠湘房間的大衣櫃,那是當年江惠君特地找木匠做的,用的是好料子,就算過了十多年,質量都很好,格外耐用。
    這樣的衣櫃有個特點,就是無比笨重,不能輕易挪動它,一般人還真沒辦法搬動,得兩個大男人合力才行。
    顧遠湘使出吃奶的力氣,發現沒辦法將倒在地上的櫃子搬起來,反而累得直喘氣。
    她有些不可思議地想,顧溪這家夥的力氣到底有多大?看她砸東西時,直接將衣櫃掀翻在地,看起來真的挺輕鬆的樣子。
    怪不得她打顧遠輝時,顧遠輝都沒法反抗,隻能抱著腦袋蜷縮著身體挨打。
    顧遠湘放棄將衣櫃扶正,朝顧遠輝說:“遠輝,以後別再惹她生氣了。”
    顧遠輝臉皮抽搐了下,沒有吭聲。
    渾身都疼得厲害,這是第一次他被打成這樣,爸媽都沒這麽打過他。
    要說不恨是不可能的,但他確實被顧溪打怕了,對顧溪是又怕又恨又怨。
    沒等他們收好房間,顧溪又來了。
    當聽到門板被人敲響的聲音時,正在收拾的兩人嚇了一跳。
    等看到站在門口的顧溪,兩人受到的驚嚇不亞於走夜路遇到殺人搶劫,心髒都要蹦出來。
    “我餓了,去做飯。”顧溪說道。
    顧遠湘忙應一聲,從收拾大半的房間出來,乖乖地去洗手做飯。
    在廚房做飯的時候,顧遠湘有些迷茫。
    不對啊,以往做飯這事,不都是顧溪來的嗎?隻要顧溪在家,一日三餐都是由她做的,還要洗家裏人的衣服,打掃衛生……每天大夥兒還在睡時,她就要早起做飯,等他們醒來,早飯已經做好了。
    不過這幾天,顧溪不在家,江惠君又要上班,隻有放假在家的顧遠湘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
    連著做了幾日,她都做習慣了。
    以往那種坐下就可以吃飯的時光一去不回。
    做好午飯,顧遠湘乖乖地上樓叫人。
    隻有顧溪一個人下來,顧遠輝躲在房間裏,不敢和她一起吃飯。
    顧溪也不在意,徑自吃著,將桌上的肉都夾到自己碗裏,雖然也沒幾片肉,畢竟中午隻有他們三人在家吃飯,一般不會做得太豐富,簡單地吃一些,隻有晚上大家回來後才會多炒幾個菜。
    **
    傍晚,顧茂文夫妻和顧遠征三人同時到家。
    進門時就聞到廚房飄來的飯菜香,知道是顧遠湘在做飯。
    回到家就有飯吃,讓工作一天的人多少有些放鬆,心情也不覺好了幾分。
    不過這種好心情在看到顧遠輝時沒了,三人吃了一驚。
    “遠輝,你的臉怎麽了?”江惠君嚇得不行,“誰打的?傷得怎麽樣?疼不疼?去醫院檢查了嗎……”
    顧茂文和顧遠征的臉色也不好,任誰看到顧遠輝被打成這樣都不會高興。
    顧遠輝今天被顧溪一頓暴打,又驚又嚇,生怕她隨時暴起打自己,擔驚受怕了一整天。這會兒見到父母和兄長回來,被他們這麽一關心,那種委屈的心情就控製不住。
    他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一邊哭一邊說:“是顧溪打的!爸、媽,她打我……”
    三人同時怔住。
    江惠君吃驚地說:“溪溪打你?怎麽會?溪溪應該不會打人。”
    對顧溪逆來順受的印象太過根深蒂固,一時間三人都不怎麽相信,就算她上次也打了人,但那不是隻打一下就跑嗎……
    不過顧遠輝哭得實在太慘,信誓旦旦地說是顧溪打的,讓他們不得不相信。
    顧遠征問:“她回來了?”
    顧茂文擰起眉頭,沉著臉道:“她在哪裏?讓她過來。”
    廚房裏的顧遠湘聽到動靜,忙跑出來,見到三人回來,先是一喜,隻是想今到今天的事,那股喜悅又壓下來。
    見識過顧溪發瘋時的狠勁,她現在不確定父母能不能壓製得住她。
    應該可以的吧,顧溪就算再瘋,多少也要顧忌父母,孩子對父母有一種天然的敬畏,可以和兄弟姐妹打架,但絕對不敢反抗父母的權威。
    “她在樓上房間。”顧遠湘小聲說。
    顧茂文沒想到顧溪回來就打人,將小兒子打成這樣,十分生氣,沉著聲說:“遠征,你去叫她下來。”
    顧遠征應一聲,上樓去叫人。
    上到二樓,經過樓梯口的第一間房,當看到裏頭的狼藉,顧遠征瞪大了眼睛。
    這是他的房間。
    為什麽他的房間變成這樣?櫃子書桌窗台的擺件等都翻倒在地,衣服丟得到處都是,連床板都被掀起來……
    顧遠征滿臉愕然,難道有人在他房間打架?
    他首先想到的是顧溪和顧遠輝,這兩人今天一定是打架了,而且顧遠輝那樣子顯然被打得挺慘的。
    雖然作兄長的不能和弟妹計較太多,但任誰看到自己房間被人搞成這樣,也不會高興。
    他忍著氣,冷著臉來到顧溪的房間敲門。
    “顧溪,出來!”
    一會兒後,門從裏頭打開,穿著睡衣、頂著一頭亂發的顧溪出現。
    看她亂翹的頭發,臉頰上的壓痕,就知道她先前在睡覺。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她居然還在睡覺,不會是午飯後一直睡到現在吧?她幾時這麽懶了?
    想到顧遠輝臉上的傷,自己的房間貌似被砸都和她有關,顧遠征就沒辦法保持冷靜。
    他壓下怒氣,冷聲道:“爸叫你下去。”
    顧溪哦一聲,看也沒看他一眼,當著他的麵甩上門。
    顧遠征:“……”
    顧遠征又等了會兒,終於見門再次打開,換了一身衣服的顧溪走出來。
    她沒看站在門口處的顧遠征,朝樓下走去。
    樓下客廳裏,江惠君心疼地摟著顧遠輝安慰,顧茂文黑著臉坐在旁邊,屋裏的氣氛很不好。
    看到顧溪,顧茂文厲聲道:“你過來,跪下!”
    顧茂文是典型的大家長,在顧家向來說一不二,除了在部隊當兵的長子顧遠揚外,其他孩子都有些怕他,一旦他動怒,嚇得噤若寒蟬,絕對不敢在他麵前放肆。
    顯然這次顧茂文真的生氣了。
    兩個孩子打架,將人打成這樣,不管怎麽說都過了。
    顧家不興打孩子,不過孩子要是做錯事,還是會懲罰的,例如讓他們跪下,什麽時候知道錯誤什麽時候起來。
    這也是這時代的一種教育方式。
    顧溪走過去,離他幾步時停下來,平靜地說:“有什麽事?”
    看她直挺挺地站在那兒,不說跪了,甚至敢直視動怒的顧茂文,顧家所有人都吃驚地看著她。
    廚房裏的顧遠湘小心探頭,不知道她怎麽這麽大膽,居然不怕爸爸生氣。
    顧遠輝原本還指望他們爸爸教訓顧溪,給他出氣,壓製她的囂張氣焰,最好也打她一頓。
    但現在看,顧溪好像還是瘋得厲害,連爸都不怕了。
    想到她身上那股瘋勁,他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