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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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馬亂的早飯總算結束,顧茂文等人都覺得累得不行。
隻有顧溪沒有絲毫影響,吃完早餐後,她將碗筷一扔,便回了房間。
顧遠湘看她走開,扁了扁嘴。
以前顧溪都是留到最後,她要等所有人吃完後收拾桌子,將碗筷都洗幹淨,根本不用人操心。
但她不敢將顧溪叫回來,起身收拾,一邊提醒道:“爸、媽,時間不早了,你們上班要遲到了。”
江惠君低頭看表,嚇了一跳,趕緊道:“老顧,你今天不是要提前過去參加會議嗎?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顧茂文非常重視今天的會議,聞言立即起身,卻不料起得太猛,拉扯到受傷的腰,整個人僵在那兒,疼得臉色發白,冷汗涔涔。
“老顧,你沒事吧?”江惠君看他那模樣,十分擔心。
顧遠征和顧遠湘忙過去扶他,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到沙發那邊坐著。
想到先前他連人帶椅摔倒,江惠君實在擔心他的腰,憂心道:“要不今天還是請假吧,你這腰……”
顧茂文咬緊牙關,想也不想地說:“不行,不能請假!”
緩了會兒,沒有那麽疼後,他終於起身出門,隻是動作比平時更小心一些,步子也沒邁那麽大,能看出他正在忍著強烈的不適,看得人十分揪心。
江惠君等人雖然擔心,但也知道他的脾氣,這事勸不得,隻能等下班後,再陪他去醫院看看了。
送走顧茂文,江惠君轉頭看向身邊的二兒子,看到他嘴角的傷,又有些心疼,忙道:“你快坐下,我給你上藥。”然後又埋怨起來,“溪溪下手也太重了,你是她哥,她怎麽能真的打你,真是……”
顧遠輝聞言,瞅著他二哥臉上的傷,心裏不平衡,忍不住說道:“媽,二哥隻是嘴角傷著,看起來一點也不重,我身上的傷才叫重吧?”
說到這裏,又有些委屈。
和他身上的傷比,二哥隻是嘴角破損,下巴青了一塊,根本不算什麽。
江惠君轉頭看他,見到小兒子那張豬頭臉,確實挺可憐的,她有些難受地說:“溪溪太過分了,也不知道她怎麽變成這樣,明明以前那麽乖……”
突然間,她也懷念起以前安靜乖巧、不吵不鬧的顧溪。
這孩子怎麽突然間就變成這樣了呢?到底發生什麽事?她覺得這樣不行,等下班回來,還是得找她談談,弄清楚她到底是怎麽想的,一家人有什麽不能好好說的,非要動手不可?
顧遠湘去取外敷的傷藥過來。
江惠君給顧遠征上藥,一邊問道:“你們知道溪溪為什麽突然變成這樣?是不是你們欺負她?”
她的目光在三個兒女身上徘徊,覺得是不是被欺負狠了,顧溪才會突然爆發?
顧遠征沉默地坐在那裏,垂著眼睛,沒有說話,從先前被顧溪打了後,他就一直很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遠輝倒是想說,但他不敢,撇了撇嘴。
顧遠湘有些不安地看向兩個兄弟,明智地沒有開口,心知顧溪變成這樣,可能和那天二哥送她的生日禮物有關。
其實這幾天,顧遠湘也在想顧溪突然動手打人的原因,再加上昨晚的事,讓她確定顧溪可能是被自己收到的生日禮物刺激到,所以不想忍了。
兩人同一天生日,她收到家裏人送的禮物,顧溪卻沒有,她會生氣、怨恨也是正常。
顧遠湘自然是有私心的,自從得知自己不是顧家的女兒後,她就一直不安。
這種不安讓她希望家裏人更疼自己,證明血緣不算什麽,她和顧家人有十五年朝夕相處的感情在,她才是顧家真正的女兒。
就算顧溪回來,也不能影響、動搖她在顧家的地位。
所以知道二哥和小弟給她準備生日禮物,顧溪卻沒有時,她心裏是極為高興的,就像以往的每一次,當被家人明晃晃地偏心時,她會不經意地向顧溪炫耀他們對自己的寵愛,讓顧溪明白,就算她是顧家的親生女兒,她永遠也比不上自己。
明明以前都是這樣,顧溪每次都會沉默地看著,然後默默地走開。
就像麵團捏的,沒有一點脾氣。
久而久之,顧遠湘也習慣顧溪的安分,覺得她毫無威脅,解決起來非常輕鬆,就當家裏多了個保姆。
哪知道麵團人居然會爆發,那不管不顧的瘋勁,實在太可怕。
顧遠湘都有些後悔以往的那些舉動,要是知道會將顧溪逼瘋,她一定不會再幹,有好東西也會捂著。
她有種莫名的預感,總覺得以後家裏一定不會安生,再也無法恢複以往的寧靜。
江惠君不知道養女心中所想,見三人都不作聲,想到顧溪先前說的話,心裏悶悶的難受,心情變得煩躁起來。
然而這還不是最煩的。
等她出門去上班,遇到家屬大院裏和她不對付的吳英蘭婆媳倆時,更煩了。
吳英蘭看到她,便熱情地上前打招呼,不懷好意地問:“惠君啊,你家昨天發生啥事?聽你們家隔壁的黃嬸子說,你們家昨天乒乒乓乓的,好像有人在摔東西,那動靜大得很,你們這是幹啥啊?”
江惠君的臉皮一抽,神色有些不好,勉強道:“哪有什麽事?是孩子們放假在家玩鬧呢,難免會磕磕碰碰的,確實挺鬧人的。”
她故作輕鬆,不願意讓人看他們家的笑話。
“真的?我看不是吧?”吳英蘭瞅著她,一臉不相信,“就算孩子再鬧騰,那也鬧不出這麽大的動靜吧?哎呀,要是有啥事你可以和咱們說說,都是一個大院裏住著的,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什麽互相幫忙,是想看笑話吧?
江惠君心裏不耐煩,加快了速度,並不想搭理吳英蘭,心裏也有些惱隔壁的黃老太,這黃老太是家屬大院裏有名的嘴碎子,東家長西家短都少不了她,這大院裏沒哪家不被她嘴過。
江惠君自詡文明人,最不喜這些沒文化、沒素質、沒教養的人,時常有搬家的衝動。
昨晚氣得狠了,倒是忘記兩家相鄰,房子的隔音不太好,以隔壁黃老太的性子,有點風吹草動都要探究窺視,還不知道她和多少人搬弄他們家的是非。
想到這裏就煩得緊,又埋怨起顧溪不懂事,給外人看自家的笑話。
見江惠君不理自己,吳英蘭越發肯定顧家一定有什麽事。
她還不知道江惠君這人嘛,特別愛裝,總覺得自己是文明人,高人一等,瞧不起那些不如她的。
當初她就被江惠君當眾嫌棄過,說她沒文化,不想與自己往來。
吳英蘭確實沒讀過書,但她是上過掃盲班的,這些年也沒有放棄學習,被江惠君這麽嫌棄哪裏能不生氣?
兩人的梁子就這麽結下了。
這些年,她和江惠君發生的口角衝突不少,大多都沒贏過江惠君。
直到五年前,顧家出現抱錯孩子的事,沒少讓她嘲笑,她還特地跑到江惠君麵前好好地笑了她一通,想起當時江惠君那張勉強的臉,心裏就舒爽。
吳英蘭轉頭對她兒媳婦說:“我敢肯定,顧家一定有事!說不定這次能看顧家那兩口子的笑話,讓江惠君那愛裝相的女人丟臉。”
她兒媳婦雖然有些好奇,不過這會兒在外頭也不好說什麽,隻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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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顧溪又回房睡了個回籠覺。
醒來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天氣越發的悶熱。
她慢吞吞地爬起身,打理好自己,拉開抽屜,將裏頭的一些錢和票都拿出來,塞到挎包裏,然後出了門。
家裏靜悄悄的,像是沒有其他人。
不過顧溪經過顧遠輝的房間時,知道他在屋子裏。
顧遠輝那副鼻青臉腫的樣子,肯定是不敢出門見人,隻能躲在家裏,等臉恢複後才敢出門。
離開家屬院,顧溪去附近的供銷社,買了些糖果和生活用品,然後去附近的郵局。
她買了信封和郵票,將昨晚寫好的信放進去,並將顧遠輝賠給她的二十塊錢和一些全國票券一起放進去。
接著她將信和剛買的東西一起寄出去。
因為她經常來寄信,郵局的工作人員已經認得她,笑道:“顧同誌又給徐家屯公社那邊的親戚寄東西啦?對了,有你的包裹,是徐家屯公社寄過來的。”
說著他拎出一個大包裹,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裏頭塞了不少東西。
顧溪每個月都會來郵局寄東西,寄的地方是馮敏的老家那邊,也是養父母家。
養父母姓徐,住在徐家屯公社,徐姓在那裏是大姓。
她倒不是給養父母寄東西,而是給兩個妹妹寄的。
養父母共生養了四個孩子,前頭三個都是女娃,生到第四個終於生出個帶把的。
當年養母挺著個大肚子進城探親,卻不想提前發動,被好心人送去醫院,那時候江惠君也在同一個醫院,兩人先後生下孩子,未想因為醫院的疏忽,導致兩家抱錯了孩子。
顧溪代替顧遠湘成為徐家的長女,下麵兩個妹妹是她照顧大的,姐妹三人的感情極深,雖然離開徐家,但那兩個妹妹她還是認的。
這些年,她將自己的零花錢攢起來,輾轉寄給徐家屯公社那邊的妹妹們,希望她們能去讀書,活得更有尊嚴,別因為是女娃便被貶低到塵埃裏,變得愚昧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