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守好這寺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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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遠繼續道,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金屬的冷硬質感:“這場滌蕩塵埃的法雨,必然會沛然而下!”
    “任何魑魅魍魎,都莫想抵擋!”
    他的語調陡然拔高,“佛祖座前,清淨之地,豈容半分汙濁沾染!”
    “隻是,”智遠話鋒一轉,那激越的鋒芒瞬間收斂,重新沉入深潭般的平靜。
    他緩緩抬起眼瞼,目光終於越過嫋嫋青煙,投向穀莊。
    那眼神深邃如古潭,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蛇鼠盤踞多年,洞穴幽深。”
    “要將其徹底清掃,還需摸清路徑,辨明方位。”
    “穀組長,容老衲幾日時間。”最後幾個字,說得異常緩慢,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預示著水麵之下即將湧動的巨大暗流。
    這短暫的“幾日”,將是風暴前最後的、令人窒息的靜默。
    “方丈,”穀莊的聲音急促卻清晰,“有兩個人,我思前想後,必得向您提點。”
    他掩上門,小心留意著門外空寂的走廊,“慧明法師,還有明覺法師。這兩人,俱是與那東妙……是斷然擰不到一處去的。”
    他向前半步,氣息拂動智遠麵前的微塵,“這……或許是方丈眼下可倚為臂膀之人。”
    智遠方丈垂著的眼皮都未曾掀動,隻是執拗的陰影微微一頓,捏著紫檀佛珠的指節,不易察覺地收緊了半分。
    數珠粗糙的表麵硌著指腹。
    他維持著那份深不可測的古井無波:“哦?他二人……如今何在?”
    穀莊如釋重負,語速更快更急:“慧明法師,性子剛烈。皆因直言頂撞,反對東妙要將後山那片最是清幽的靜修竹林……改建成奢華非常的‘禪意精品度假客房’,就此觸怒了東妙。”
    “如今被打發去了……山腳東坡那片菜園子,日日與糞水鋤頭為伴。”
    “至於明覺法師,原先是典座,管著寺庫賬目。”
    “幾個月前,他對寺裏公中的幾樁大筆賬銀來去頗有疑慮,提出了幾句……”
    “結果,竟被東妙誣陷,說是私匿了幾卷世所罕見的宋代手抄孤本經書,還牽扯上兩尊早年間宮裏賞賜的鎏金小佛像!”
    穀莊重重歎了口氣,“後來庫房清查,自然無憑無證!”
    “可這汙水潑下,明覺法師百口莫辯,氣性難消,一怒之下幹脆就進了後山北崖那個破洞子,閉關去了,至今不見人。”
    “方丈,”穀莊的聲音帶著一種幾乎是懇求的篤定,“此二人,隻要方丈以心印心,推誠相待,我相信,定能得個真相的響動。”
    室內徹底沉入昏灰。
    智遠方丈沉默良久,仿佛連周遭灰塵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他終於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喉頭深處發出一聲含混的、近乎氣聲的回應:“貧僧……記下了。”
    數珠停止了撥動,無聲無息滑進他寬大的僧袖深處,冰涼一片。
    與穀莊一番秘語之後,智遠方丈心中便如壓了一塊沉石。
    慧明的遭遇清晰地烙在他腦海——那是東妙要將寺廟核心徹底改易成吸金之所的囂張鐵證,不容回避。
    而明覺所蒙受的構陷更是陰毒。
    直指東妙為掩蓋更大罪愆不惜對同門下此毒手的冷硬心腸。
    這兩人,已非簡單的派係對立,而是被無情碾過、推入泥潭的證人。
    下午,穀莊召集林方政、鄂建設三人開了一個會。
    穀莊站在桌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鋪開的一份手繪簡圖——那是清涼寺及周邊山勢的草圖。
    幾條通往下山的路徑被粗紅筆重點圈出。
    他臉上的線條繃得比平時更緊,眼底沉澱著連日操勞的疲憊,但也蘊著一種獵手鎖定目標般的銳利。
    “情況大家都清楚了,”穀莊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某種金屬般的質感,在空曠的房間裏激起回響,打破沉寂,“殿宇修繕那邊,一切按部就班,進展順利。”
    “我們不必天天盯著了。”
    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坐在對麵的林方政和稍側位置的鄂建設,那眼神如鷹隼掠過水麵:“明麵上的賬,查了三天三夜,每一筆進出記錄、每一張收據票根,翻來覆去,賬目本身,幹淨!平!整!”
    他每個字都咬得很重,像是在咀嚼某種不可名狀的堅硬食物,“幹淨得像剛用砂紙打磨過的桌麵,平得如同被壓路機碾過的路麵,一絲多餘的凸起都沒有。”
    林方政聞言,眉頭早已擰成一個深深的結。
    他下意識地拿起麵前的搪瓷茶杯,舉到嘴邊才想起水已冰涼,又無奈地放下。
    他抬眼看向穀莊,眼神裏既有對賬目“完美”的疑慮,也有對後續方向的探尋。
    “但是!”穀莊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穿透迷霧的力道,“這隻是水麵的情況!”
    “水麵之下呢?暗流洶湧!”
    “這潭死水下麵的淤泥爛沙裏,藏著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們心知肚明!”
    他猛地一拍桌麵,桌角堆著的一疊紙頁被震得簌簌作響。
    穀莊的視線仿佛能穿透房梁,直指東妙所在的後院精舍方向:“智遠方丈剛上任,這新方丈的位置還沒坐熱乎呢。”
    “東妙和他那一夥人,哪一個不是攥著滿手醃臢事的?他們能甘心?能坐以待斃?”
    他斬釘截鐵,字字如同釘錘砸入人心:“不能!狗急了還跳牆!”
    “稍微有點風吹草動,比如我們動作大了一點,或者他們發現我們咬住了尾巴的尖兒。”
    “這幫人絕對會狗急跳牆,第一選擇就是策劃跑路!夾帶私逃!”
    “絕不能讓他們踏出寺門半步!”
    “所以,”穀莊的目光銳利如刀,精準地投向負責安全保衛工作的林方政,“寺門安保必須立刻升級!”
    “不僅要寺裏的僧人繼續輪值,我們工作組全體人員也要參與進去!”
    他強調,“每一班崗哨,在原本僧人的基礎上,必須確保至少有一名我們工作組的人手!”
    林方政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接口,聲音沉穩有力:“明白!排班表由我來負責製定。”
    “今天下午就出初稿,最遲晚飯前確認發布,保證銜接無誤。”
    “很好,”穀莊頷首,補充道,“關鍵崗位值守,得從源頭起示範!”
    “排班的原則,領導先上!以身作則。”
    話音未落,一旁的鄂建設微微挺直了脊背。
    他聲音洪亮地搶過話頭,顯得格外突出:“穀局指示非常到位!就應該這樣!”
    “領導帶頭!”
    “我看,就從今天開始!”
    “今天這個晚班,就由我鄂建設來值頭一班!辛苦一點,守好這寺門關!”
    “明天林局坐鎮!”鄂建設語速很快,仿佛早已打好腹稿,“後天,當然,就辛苦穀局您親自壓軸了!”
    “這樣循環下去,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