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鬥不過你

字數:4811   加入書籤

A+A-


    驚慌過後,東妙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深呼吸之間,他已經完成了心理轉換——現在他的身份不是東妙,甚至連和尚都不是。
    他是邢本良,東興集團的董事長。
    車窗外,喬國良已經走到駕駛座旁,敲了敲車窗:“請下車接受檢查。”
    東妙——此刻的邢本良——從容地整理了一下西裝領帶,按下車窗,露出一副被打擾後略顯不悅的表情:“警官,這是怎麽回事?我趕時間。”
    喬國良打量著他。
    眼前的中年男子留著精心打理的短發,西裝剪裁合體。
    手腕上是一塊價值不菲的名表。
    完全是一副成功企業家的派頭。
    “請先下車。”喬國良語氣強硬地說。
    邢本良無奈地歎了口氣,優雅地推開車門下車,站定後還順手理了理西裝前襟。“我能問問為什麽攔我嗎?”
    “我可是守法公民。”
    “你是誰?”喬國良例行公事地問道,但目光如炬地審視著對方每一個細微反應。
    邢本良從容不迫地從內袋取出一個精致的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喬國良:“警官,我是東興集團的董事長邢本良。”
    他的語氣平和而自信,帶著成功人士特有的從容,“正要趕早班航班到國外去洽談一個跨國合作項目。”
    “時間很緊,如果沒什麽大事的話...”
    這時,江昭寧緩步走上前來。
    他的目光如探照燈般掃過邢本良的全身上下。
    從精心打理的頭發到鋥亮的皮鞋。
    最後定格在那雙試圖保持鎮定卻微微顫抖的手上。
    “邢本良?”江昭寧淡淡地重複這個名字,聲音裏聽不出情緒,“東興集團主要從事什麽業務?”
    “主要是進出口貿易和房地產投資。”邢本良對答如流,嘴角甚至帶著一絲商業人士慣有的禮貌微笑,“這次就是去新加坡談一個地產投資項目,總額大概三億美元。”
    江昭寧沉默著,沒有做聲。
    隻是微微側頭,冰冷至極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
    再一次無聲無息地在“邢本良”全身遊走、掃描。
    他的目光銳利如手術刀,似乎能穿透衣物和偽裝。
    掠過那考究的西服、手腕上價值不菲的名表……最終,在對方濃密烏黑的頭發上停頓了極其短暫的零點零幾秒。
    這個發際線!
    一道無形的閃電在江昭寧腦海深處驟然劈開!
    那弧度!尤其是右額角那個微微凹下的、被新生的濃密黑發試圖覆蓋卻未能完全掩蓋的奇異起伏!
    這個輪廓,這個細微到幾乎可以忽略的弧度,是東妙那標誌性禿頭上留下的胎記形狀!
    自己與他談話時就記憶猶深。
    它像是地獄入口的坐標,此刻在警燈下、在濃密的人工黑發深處,投射出模糊的陰影!
    濃密的人工黑發?
    一絲極細微的、反光的膠質粘性痕跡,在強光下悄然透出端倪——就在發際線邊緣,那毛發與皮膚連接的、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而對麵“邢本良”的左手,正下意識地、極快地掃過自己的額角側麵——一個幾乎融入了整理西裝領口動作裏的遮掩!
    江昭寧眼神驟然寒芒暴漲!
    他不再有絲毫停頓。
    藏在夾克下的身體如同一張拉到極限的勁弓繃緊、釋放!
    高大的身影猛地前傾,手臂如毒蛇出洞般迅捷無比地探入駕駛窗,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
    “董事長生意興隆啊!”江昭寧低沉的聲音在警笛間隙響起,冰冷生硬得如同石塊摩擦。
    他那隻手並未停滯——根本不等對方有任何反應,五指張開,帶著淩厲的勁風,精準如鐵鉗,狠狠地抓了下去!
    目標不是脖子,不是肩膀,而是那一大片濃密得過分、在高速驚嚇和強光照射下不可能依舊如此清爽蓬鬆的頭發!
    “呃?!”東妙臉上的所有從容在零點一秒內崩塌殆盡!
    他的瞳孔瞬間縮成針尖,全身汗毛倒豎!
    那隻手帶著夜風涼意的手掌抓來的軌跡,完全超出了他所有預案的預判!
    他全身的血液猛地衝向大腦,嗡地一聲炸響!
    千鈞一發之際,他本能地拚命向後仰頭!
    同時,左手不顧一切地再次抬起,試圖去格擋!
    還是慢了!
    或者說,那個動作他刻意做得太完美、太緊繃,失去了最自然的靈活!
    “嘶啦——!”
    一聲怪異、沉悶的撕裂聲驟然響起!
    那根本不是從毛囊裏拔出頭發的聲音!
    更像是強力膠粘合的矽膠皮肉被硬生生撕扯、剝離的聲音!
    動作定格!
    時間凝固!
    江昭寧的手裏,赫然抓著一大塊烏黑、蓬鬆、連著頭皮紋理邊緣的東西!
    那東西在他手上像一塊被突然揭下的、醜陋的活體皮膚,邊緣還粘著濕漉漉的膠質痕跡。
    在狂亂旋轉的紅藍警燈下,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真實感!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假發下的真容,像被剝去最後一層畫皮的妖魔,在強烈到殘酷的警燈光線下,暴露無遺!
    那是一片觸目驚心的光亮!
    蒼白的頭皮上麵赫然烙印著一個淺褐色的、形狀如同古老符咒般的胎記——那位置,那輪廓,與江昭寧記憶深處的那個記號,在明與暗交錯的光影地獄裏,嚴絲合縫地重疊!
    江昭寧的目光如同最冷的寒冰,牢牢釘在東妙因巨大衝擊而失去所有血色、驚愕扭曲的臉上。
    那冰冷的眼神裏,沒有絲毫勝利者的嘲弄。
    隻有一種最終確認獵物蹤跡、將其鎖入絕地的冷酷篤定。
    汗水,終於不再掩飾,如同噴泉般從東妙光禿的額角、鬢角瘋狂湧出,混雜著粘稠的膠水痕跡,順著毫無血色、扭曲抽搐的麵頰,淋漓而下。
    窗外警笛尖嘯依舊,紅藍光如同地獄的火焰在他狼狽而震驚的臉上瘋狂交錯跳躍!
    喬國良的手在腰間槍柄上瞬間攥緊!
    而江昭寧的聲音,低沉、平緩,卻穿透了所有聲響,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力量,清晰地砸在凝固的空氣中:“哦?東妙和尚你更名換姓了?”
    “……江昭寧,”東妙的聲音是從幹涸的喉嚨縫裏硬擠出來的,嘶啞得如同朽木摩擦,“我……鬥不過你。”
    他這是認命,也是所有精心算計在絕對力量麵前被碾得粉碎的慘痛灰燼。
    但這灰燼之中,驟然騰起一股燒穿肺腑的怨毒之火!
    他猛地抬頭!
    恨意如同沸油般在他喉嚨裏咕嘟作響,每一個字都飽含著強烈的報複欲和刻骨的怨毒。
    “可是——”他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穿透呼嘯的夜風,直直刺向江昭寧,“可是如果你不這般玩這‘貓捉老鼠’的把戲!”
    “大家!我們所有人!原本都活得很好!”
    他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昂貴的定製西裝繃得緊緊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我不需要顛沛流離!不需要這般倉惶如喪家之犬!”
    “你!”他死死指向江昭寧,指尖劇烈顫抖,“你也會有……有源源不斷的‘孝敬’!”
    “金山銀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其他人誰不是睜隻眼閉隻眼?!你偏要做這出頭鳥!要做這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