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資金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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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雙手猛力向左死擰方向盤,將方向堅決打向側滑一側!
    這一個動作匪夷所思地與所有自救直覺背道而馳——車子竟在千鈞一發之際奇跡般地拉正,堪堪擦著深淵邊緣的護欄停下,在雨水浸泡的地麵上碾壓出深深淺淺如同瀕死喘息般的胎印。
    那尖銳的金屬摩擦聲與護欄絕望的刮擦聲一起刺入耳膜深處。
    車上的人來不及喘息慶幸,心髒剛從喉頭跌落胸腔的瞬間,車子如同脫韁的烈馬——平衡後爆發式地失控加速向前猛衝!
    巨大的慣性將所有人狠狠摁進座椅靠背。
    老張的手立刻本能地、拚死地壓向手刹閘柄,力量狂猛足以將其揉碎。
    這一次車身回應了粗暴的召喚。
    在一段令人窒息、滑行於深淵邊緣的漫長拖拽之後。
    終於在一個相對平緩的彎道邊緣猛地停住。
    刺耳的摩擦聲消散,引擎粗重喘息幾下也跟著徹底沉寂。
    車身在慣性的餘威下輕微晃動幾下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車內,時間仿佛真的凝固了。
    沒人開口,隻有劇烈的喘息起伏著,艱難填補著劫後餘生巨大空白。
    林夕全身癱軟,臉頰被緊壓著的車窗貼住冰涼一片,視線模糊如同蒙著一層無法拭去的水膜。
    江昭寧額頭抵在前排靠背上,雙手仍死死握著前排座椅的扶手,手背骨節暴突泛白。
    老張僵直的身體死死釘在駕駛座上,那支撐住方向的雙手劇烈顫抖如同枯葉般不能控製。
    多年的經驗此刻也在眼前深穀的獠牙麵前簌簌發抖。
    他咬緊後槽牙卻抑製不住牙齒打顫的聲音。
    老張癱在座椅裏,汗濕的鬢角和雨水的冰冷糾纏在一起。
    他摸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間嘶啞地說:“嘿,這鬼地方差點一腳刹車下去,連人帶車直接下去了……”
    沉默重新籠罩車廂,但仿佛已悄然變質。
    車頂傳來的密集雨點敲擊聲仿佛無數亡魂在深淵上方不甘的叩打,一遍一遍敲在他們耳鼓上。
    老張低啞的聲音像沉重的鏽渣碾過泥地:“看見崖下那片刺柏叢旁邊翻著的白漆罐子沒?”
    “去年臘月,我聽說那輛送年貨的小四輪,就那麽滑下去了,第二天才找到……”
    他聲音越來越艱澀,像是每說一個字都要從肺腑深處硬生生扯出來,夾雜著嗆咳:“一家子老老小小都在上頭……”
    這最後幾句,沉甸甸撞擊著每一個人的心髒。
    車廂內死寂得可怕。
    林夕猛地捂住了嘴,發出壓抑不住的悶響。
    江昭寧目光沉沉望向模糊一片的前方深淵,似乎要看穿這滂沱的雨幕。
    “索命彎下埋冤骨,鬼雨一過便登途……”老張忽然低聲念起那句令人頭皮發麻的讖語。
    他深吸一口煙,紅亮的煙頭在昏暗中急促明滅。
    手指上的煙火顫得厲害,“今天這個雨天沒有出事,算老天給麵子了。”
    “別胡說!”林夕的聲音在抖,年輕的麵孔失去最後一絲血色。
    老張沒再答話,隻是透過眼前車窗連綿水幕的縫隙,無聲地望向雨中那深不可測的溝壑輪廓。
    黑暗與雨水模糊了崖下那曾經觸目的痕跡。
    那輛破車的殘骸,那翻倒的白漆罐子——那些未能逃脫的前人,在這條吞噬生機的道路上,連遺物也被風雨慢慢銷蝕了存在的輪廓。
    可那種冰冷徹骨的注視感並未消散,反而由車窗上蜿蜒流下的道道水痕,滲進了這具暫時安全的鋼鐵軀殼,悄然纏繞上每個人沉重的心脈,留下比輪胎印更深重的刻痕。
    老張終於掐滅了手中殘餘的煙頭,最後一點火星在潮濕的指間熄滅。冰冷的死寂徹底吞沒了這方小小的空間。
    林夕癱靠著車門的身體微微發抖,牙齒仍叩擊出細微輕響;江昭寧抵著椅背的額頭上布滿冷汗。
    車外,雨水敲打車頂的聲音執拗而空洞,一聲聲,仿若重複著古老的低語——索命彎……索命彎……
    濕漉漉的車窗上,滑落的雨痕宛如一道道無聲流淌的淚痕,又似某種無法辨明的指尖正在車窗外不停劃動,留下一個又一個詭譎冰冷的記號。
    “老張,開車吧!”
    “是!現在最危險的一段過去了,江書記可以放心了。”
    黑色SUV慢慢地駛出了山道,最後拐上了省道。
    車子風馳電掣般向著縣城疾馳而去。
    回到縣城,他顧不得休息,立即召集緊急會議。
    會議室裏,各局委負責人陸續到來。
    當陳鈺挺著啤酒肚,笑嗬嗬地走進來時,江昭寧的目光冷得像刀。
    “今天我去青石村看了看。”會議開始,江昭寧開門見山,“情況很糟糕,非常糟糕!”
    “道路不通,房屋破舊,山體滑坡威脅整村安全!”
    “更可怕的是,周圍的森林被砍伐一空,生態環境嚴重破壞!”
    他目光掃過全場:“我想問問林業局,這些年都在做什麽?生態保護的責任盡到了嗎?”
    陳鈺顯然沒料到書記會直接向他發難。
    他愣了一下,隨即陪笑道:“書記,林業局一直很重視生態保護工作,但是資金有限,人手不足,很多工作難以開展啊。”
    “資金有限?”江昭寧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去年退耕還林專項資金撥了八百萬,這些錢都用到哪裏去了?”
    陳鈺的額頭開始冒汗:“這個...主要用於苗木采購和種植工作...具體細節需要查一下賬本...”
    “那就現在查!”江昭寧對一旁的林夕說,“立即通知審計局,組成專項審計組,對林業局近三年的所有資金使用情況進行全麵審計!”
    陳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書記,這...這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審計需要程序...”
    “程序我會走!”江昭寧打斷他,“現在我要說的是青石村的問題。交通局!”
    他轉向趙大勇,“青石村的道路修建申請為什麽一直批不下來?”
    趙大勇顯然有所準備,不慌不忙地回答:“書記,青石村的地理位置特殊,修路成本太高。”
    “初步測算需要資金兩千多萬。”
    “我們修建了更困難的南灣村的路後,縣財政就再也無力承擔啊。”
    “我們已經向市裏和省裏申請了資金,但一直沒有回音。”
    “是嗎?”江昭寧冷冷地問,“但我聽說,你們去勘查的時候,給村裏的承諾可不是這樣的。”
    趙大勇的表情僵硬了:“那...那是鼓勵村民的話,不能當真的...”
    “政府的承諾不能當真?”
    江昭寧猛地拍桌子站起來,“你們吃著老百姓的飯,喝著老百姓的酒,甚至害得老支書住院,然後說承諾不能當真?”
    會議室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縣委書記的震怒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