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民心倒戈,一箭定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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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頭領心領神會,臉上的暴怒迅速轉化為一種更陰毒的狂熱。
    他抓起那孩子,如同抓起一隻待宰的雞崽,再次對城下的喬兮月發出了最後的通牒。
    “妖女!你聽到了嗎?吾神,要你獻祭!”
    他獰笑著,將手中的孩子高高舉起,對準了城牆之下那堅硬的、鋪滿了碎石的地麵。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本使就讓你看看,什麽叫神罰!”
    “用這個小雜種的血,為你鋪一條……通往祭壇的路!”
    他手臂後揚,那瘦小的身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令人絕望的弧線,伴隨著孩子一聲微弱的哭喊,如同一片凋零的落葉,朝著下方那片冰冷的死亡,直直墜落!
    “不——!”
    城內,無數百姓發出了驚駭欲絕的尖叫,一些婦人甚至當場嚇暈了過去。
    周景琰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瞬間衝上了頭頂,睚眥欲裂,他下意識地便要去拔劍,可那百步之遙的距離,讓他所有的動作都顯得如此蒼白而徒勞!
    然而,就在那孩子即將墜落的瞬間——
    黎子釗動了。
    他不知何時已從馬背上躍下,手中穩穩托著一架造型奇特的烏金短弩——那是喬兮月根據係統圖紙,為他量身打造的防身利器,有效射程百步之內,穿金裂石。
    他眼中的焦點,並非那墜落的孩童,甚至不是那狂笑的黑袍人。
    他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城下妻子高舉的那支鳳凰步搖之上!
    那步搖頂端點翠反射的寒光,是他整個世界裏唯一的坐標!
    風速、距離、孩子下墜的速度,黑袍人手腕因發力而產生的細微顫動……這一切,都在喬兮月舉起步搖的那一刹那,在他腦中化作了一道終極的、隻有一個解的算題。
    聖賢書中的格物致知,此刻成了最致命的殺人術!
    他扣動扳機,不是憑感覺,而是憑一個讀書人對天地至理的絕對自信!
    在喬兮月抬手,鳳凰步搖折射出第一縷寒光的瞬間,他扣動了扳機。
    “咻——!”
    一聲短促到極致的銳鳴!
    那支由玄鐵打造的特製弩箭,如一道撕裂空間的黑色閃電,後發而至!它沒有射向孩子的身體,而是以一種羚羊掛角般無跡可尋的角度,精準無比地,射中了那黑袍頭領揚在半空中的手腕!
    “噗嗤!”
    那是一聲極其沉悶的、利刃穿透皮肉的聲音。
    黑袍頭領那隻戴滿了骨環的手腕,瞬間炸開一團血霧!
    他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那被貫穿的劇痛便讓他手臂一麻,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仰倒。
    而那個被他拋出的孩子,也因此失了力道,下墜的軌跡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偏斜。
    可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絲偏斜,卻成了一道劃分生與死的界線!
    就在那孩子即將落地的前一瞬,城牆的陰影之下,一張早已待命的、由數層厚實帆布縫製而成的巨網,被十幾名身手矯健的神機營士兵猛地撐開!
    “砰!”
    一聲悶響,那小小的身軀,穩穩地落入了網中,彈了兩下,便沒了動靜。
    沒有骨骼碎裂的聲音,沒有血肉模糊的慘狀。
    一個士兵飛快地衝上前,將孩子從網中抱起,扯著嗓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城牆內外,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呐喊:
    “孩子沒事!公主殿下的神兵,接住他了!”
    死寂。
    針落可聞的死寂。
    城牆內外,無論是狂熱的巫神使徒,還是驚恐的百姓,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著這顛覆了他們認知的一幕。
    天降神冊,已是神跡。
    如今,竟還有神兵天降,於萬丈城頭之上,救下必死之童?
    那個單薄的白衣女子,她不是妖女,她不是瘟神……她是真的,能與那高高在上的巫神分庭抗禮的,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短暫的死寂過後,城內,不知是誰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他扔掉了手中那本可笑的巫神經文,撿起地上那張畫著爛橘子的《防疫手冊》,發出一聲壓抑了太久的、混雜著劫後餘生與滔天怒火的嘶吼!
    “假的!都是假的!”
    “那巫神隻會讓我們等死!隻有公主殿下,隻有橘神衛,才是來救我們命的!”
    他的吼聲,像一顆火星,瞬間點燃了安康縣內早已被恐懼與絕望浸透的幹柴!
    “對!跟他們拚了!”
    “我兒子還等著我用橘子皮救命呢!”
    “砸了那狗屁祭壇!”
    民心,在這一刻,徹底倒戈!
    那些方才還畏畏縮縮的百姓,此刻卻爆發出了驚人的勇氣。
    他們操起了家中的鋤頭、扁擔、菜刀,那一張張被饑餓與病痛折磨得麻木的臉上,重新燃起了名為“希望”的火焰,匯成一股勢不可擋的洪流,瘋狂地湧向了城中心那座用白骨搭建的、邪惡的祭壇!
    城牆之上,那群巫神使徒徹底慌了。
    他們怎麽也想不通,為何自己那足以讓鬼神退避的巫術,竟敵不過一首粗鄙的歌謠和幾張破紙?
    就在這片混亂之中,安康縣那扇沉重的、緊閉了數日的城門,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不是被神雷轟開,不是被大軍撞開。
    而是被無數雙屬於莊稼人、小商販、教書先生的手,從內部,一點一點,奮力地推開!
    一道光,從門縫中透了進來,驅散了城內的陰霾與死氣。
    周景琰呆呆地看著那扇緩緩打開的城門,那一道光,仿佛也照進了他被皇權與憤怒填滿的心。
    他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那一張張由麻木、絕望,轉為憤怒、充滿希望的臉。
    他手中的三千神機營,能用刀劍逼他們下跪,卻無法讓他們從心底裏站起來。
    而皇姐,僅憑一首歌謠,幾張破紙,和那生死一線間的仁心,便讓他們自發地擰成了一股足以推開城門、衝垮神壇的洪流!
    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了姐夫那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含義。
    他所倚仗的“勢”,是父皇給的,是皇權給的,是殺伐決斷的“術”。
    而皇姐所用的“勢”,卻是從民心這片最廣袤的土壤裏,親手種出來的,是潤物無聲,卻能撼動天地的“道”!
    他手中的佩劍,“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那柄象征著儲君威嚴與殺伐的利器,在“民心”這股更磅礴的力量麵前,竟顯得如此冰冷而脆弱。
    他猛地翻身下馬,撥開所有親衛,一步步走到喬兮月的身後。
    他眼前,清晰地浮現出另一條道路——他原本會選擇的路:神雷開道,鐵蹄踏入,血流成河,一座被恐懼統治的死城,一份記錄在史書上的、冰冷的“平叛”大功。
    而她呢?
    她用幾張紙,一首歌,一顆救人的心,換來了一座城門為她而開,萬千百姓為她而戰!
    一個,是君王的征服;另一個,是人間的道。
    他一直學的是帝王之術,而今日,皇姐卻為他上了最深刻的一課——何為國之根本。
    在漫天“公主千歲”的山呼海嘯中,這位大周朝未來的君王,對著那個單薄的背影,鄭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一次,他拜的,是足以顛覆他所有認知,為大周開創一個全新時代的……道。
    “皇姐,”他抬起頭,那雙年輕的眼眸裏,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與熾熱,“孤今日,受教了。”
    喬兮月沒有看他。
    她的視線,穿過那扇洞開的城門,越過那些暴動的百姓,死死地鎖定在了城中心那座若隱若現的、白骨森森的祭壇之上。
    她對著黎子釗,輕輕點了點頭。
    黎子釗會意,上前一步,將那件繡著鸞鳳的宮裝,重新為她披上,係好領口的盤扣,仿佛為即將出征的將軍,披上最堅固的鎧甲。
    喬兮月的聲音,伴隨著城門徹底洞開的巨響,響徹在所有人的耳邊:
    “該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