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獻祭開始,太子血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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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景琰的心髒猛地一縮。
    他僵在原地,看著那隻汙黑的小手,又看了看自己身後那三千名手持神弩、煞氣騰騰的鐵甲軍,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感與灼痛感,從他這位儲君的胸膛裏,瘋狂地蔓延開來。
    他的千軍萬馬,他的霹靂手段,在此刻,竟不如一個孩子手裏發了黴的爛橘子。
    喬兮月卻在這一瞬間,徹底冷靜了下來。
    她必須冷靜。
    “玄翊!”
    一道黑影無聲地出現在她身後。
    “你帶四個人,輕功最好的。從宗祠兩側的民房屋頂上去,聽我口哨為號,同時割斷祠堂頂上四個角的主引繩。記住,隻割主繩,別碰其他任何東西!”
    玄翊沒有問為什麽,隻是點了點頭,身形一晃,便帶著四名精銳,如壁虎般悄無聲息地攀上了牆頭,消失在屋簷的陰影之中。
    黎子釗走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
    “娘子,有幾成把握?”
    “五五開。”喬兮月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要麽,門開,救人。要麽,我們所有人,都給這滿祠堂的冤魂陪葬。”
    她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竹哨,湊到唇邊。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停止了。
    “啾——!”
    一聲短促而又清越的哨音,劃破了這片被死亡籠罩的死寂!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宗祠屋頂的四個角上,四道寒光一閃而過!那幾根繃得緊緊的、連接著整個殺人機關的主引繩,應聲而斷!
    “轟!”
    失去了拉力,那扇沉重的、由鐵鏈死死纏繞的宗祠大門,猛地向內一沉,發出一聲巨響。
    門,開了!
    “撞門!”喬兮月發出一聲嘶吼。
    幾名早已蓄勢待發的神機營壯士,抬著巨大的撞木,瘋了似的衝了上去!
    “咚!”
    “咚!!”
    在第三聲巨響中,那扇早已腐朽的木門,連同門後堆積的雜物,被轟然撞開!
    一股混雜著屍體腐爛、膿血腥臭與無盡絕望的惡氣,如同一頭看不見的凶獸,猛地從那黑漆漆的門洞裏衝了出來!
    衝在最前麵的幾個士兵,猝不及不及防,被這股惡臭熏得當場彎下腰,哇哇大吐。
    周景琰也被熏得連退了三步,臉色煞白。
    可當他看清了門內的景象時,胃裏的翻江倒海,瞬間被一種更深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恐懼所取代。
    屍體。
    數以百計的屍體,如同被隨意丟棄的垃圾,在祠堂內堆成了幾座小山。
    男女老幼,衣衫襤褸,他們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態交疊在一起,身上布滿了那猙獰的毒蠍圖騰,早已沒了人形。
    黑紅色的、黏稠的膿血,從屍堆的縫隙裏緩緩滲出,匯成了一條條蜿蜒的小溪,在青石板上無聲地流淌。
    整個宗祠,就是一座活生生的、還在不斷“流血”的活死人墓!
    而在這屍山血海之中,還有幾十個活人。
    他們蜷縮在屍堆的角落裏,像一群被遺忘的鬼魂,眼神空洞,麻木,仿佛早已失去了所有感知。
    唯有那個剛才扔出爛橘子的小男孩,正躲在一具早已僵硬的女屍懷裏,那是他的母親。
    他用那雙因恐懼而瞪得極大的眼睛,看著門口那幾個吐得昏天暗地的官兵,又看了看那個逆著光,一步步向他走來的白衣身影,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公主!此地汙穢,恐有瘴氣……”老郎中尖叫著,想上前阻攔。
    “皇姐!”周景琰也瘋了似的想衝進去。
    喬兮月卻沒有回頭。
    她胃裏翻江倒海,但她不能退。
    她強忍著那股直衝天靈蓋的惡心感,用濕布捂住口鼻,沒有絲毫猶豫地,踏入了那片由腐爛與死亡構築的人間煉獄。
    她走過膿血匯成的小溪,踩過散落一地的骨骸,徑直走到了那個小男孩的麵前。
    她緩緩蹲下身,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他的頭。
    那孩子卻像受驚的野貓,猛地向後一縮,將自己更深地埋入了母親那冰冷僵硬的懷抱裏,喉嚨裏發出嗚嗚的、野獸般的低吼。
    喬兮月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沒有強迫,隻是將一塊幹淨的、帶著淡淡橘子清香的“橘神膏”,輕輕地放在了那孩子的腳邊。
    然後,她轉過身,走向了另一個還在喘著氣的幸存者。
    那是個年輕的婦人,她的半張臉已經被那毒蠍圖騰腐蝕得血肉模糊,整個人蜷縮在角落裏,仿佛隨時都會斷氣。
    喬兮月跪了下去。
    她沒有嫌棄那撲麵而來的惡臭,也沒有畏懼那猙獰的傷口。
    她隻是小心翼翼地,用隨身攜帶的烈酒,一點點地,為那婦人清洗著傷口周圍的膿血。
    那動作輕柔、專注,仿佛她麵對的不是一具即將腐爛的軀體,而是一件需要精心嗬護的絕世珍寶。
    “橘神膏”被厚厚地敷上,那婦人幹裂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
    周景琰呆呆地站在門口,看著那個在屍山血海中,跪地救人的身影。
    那白色的中衣早已被汙血染得斑駁,那雙纖纖素手,此刻正毫不避諱地接觸著腐肉與膿瘡。
    那身影單薄,卻又像一尊在煉獄中綻放的白玉觀音,散發著一種悲憫而又堅韌的神性光輝。
    他身後的神機營將士們,也都看呆了。
    他們見過公主運籌帷幄,決勝千裏,談笑間覆滅十萬大軍。
    可他們從未見過,一位金枝玉葉的公主,會為了幾個素不相識的、連乞丐都不如的賤民,親身踏入這連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漢子都為之作嘔的修羅場。
    這一刻,那份源於神跡的敬畏,悄然轉化成了一種更滾燙、更純粹的東西。
    那是信仰。
    就在所有人都被這一幕所震撼時。
    異變,陡生!
    祠堂最深處,一具被堆在屍山頂端的“屍體”,毫無征兆地,猛地彈了起來!
    那根本不是什麽百姓!
    他身手矯健,眼中閃爍著與這死寂環境格格不入的、瘋狂的殺機!
    是一名偽裝的巫神使!
    他手中,緊握著一柄由人骨打磨而成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淬毒骨刃!
    “淨化……瘟神!”
    在那嘶吼響起的瞬間,喬兮月背心汗毛倒豎,一股被頂級掠食者盯上的致命寒意讓她想也未想,便憑著本能向側方猛地一矮身!
    但那刺客快得如同一道鬼影,淬毒的骨刃依舊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追著她的心口而來!
    生死一瞬!
    “皇姐!”
    一道金色的身影,以一種近乎自毀的野蠻姿態,狠狠撞在了她的身上!
    “噗嗤——!”
    喬兮月被這股巨力撞得向前踉蹌,那致命的骨刃擦著她的後心劃過,帶起一片布料。
    而周景琰,那個用血肉之軀為她撞開死神鐮刀的儲君,他的左臂,卻被那淬毒的骨刃,毫無阻礙地、深深劃過!
    那巫神使徒一愣,還沒來得及補上第二刀,一道劍光便從他脖頸劃過。
    是周景琰的貼身護衛,含怒出手!
    無頭的屍身噴著血箭,轟然倒地。
    “景琰!”喬兮月驚魂未定地回頭。
    “我沒事,皇姐……”周景琰臉色煞白,強撐著站起,話音未落,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幹幹淨淨。
    他的左臂上,被那淬毒的骨刃,劃開了一道淺淺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傷口。
    而那巫神使徒的汙血,那黑紅色的、帶著不祥氣息的血液,不偏不倚,恰好濺入了那道正在滲血的傷口之中!
    一瞬間,兩種截然不同的血液,在那位大周儲君的手臂上,緩緩地,交融在了一起。
    喬兮月的瞳孔,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猛地收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
    不!那不是巫蠱!也不是詛咒!
    她腦中轟然炸開,顯微鏡下那無數蠕動的、活著的蠍形符文與眼前這一幕詭異地重合!
    那不是死物,那是活的!是一種被種下的“種子”,一種隻為等待特定“鮮血”澆灌才能蘇醒的、來自深淵的惡魔!
    她看到的不是弟弟受傷,她看到的,是一把用皇室血脈鑄就的“鑰匙”,在此刻,不偏不倚地,插進了一把等待了千百年的、來自地獄的邪惡之“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