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新增機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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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太過功利地對於事務,最終還是能夠獲得不差的結果。
這是陳曉克最近的感悟。
但是前提是要你不斷地進步。
不功利時就會不急躁,可以塌下心來學習進步。
跟這群騎友,陳曉克認識好幾年,也隻是大家一起騎車,從來沒有根據他們的隻言片語就去鑽營。
雖然這些老哥哥們騎的摩托看著都不錯,說話間透露出來的信息也表明他們在不同的專業中,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可以說是社會的成功人士。
但陳曉克依舊隻是騎行時在一起,其他時候極少接觸。
而學習技術也是一樣。
有了之前拆裝滾齒機的“地獄式”訓練打底,陳曉克再麵對這台C6201車床時,感覺已然不同。
不再是完全的懵懂和敬畏,而是多了一份拆解複雜係統、理解其內在邏輯的自信。
這時陳曉克再回想起自己這些年打工生涯中所幹的工作,所學習的技術,雖然看著是在這個行業裏摸爬滾打,但並沒有真正掌握著這個行業的核心技術。
因為他的基礎非常不穩,並沒有真正理解機床設備的內在邏輯。
雖然學了現代的數控機床操作技術,那也隻是一個簡單的操作工,最多說起來是一個比較用心願意學習的機械工。
現在經過這些複古的訓練,更多的思考,他明白機床看似是死的,但它是有活力的。
趙師傅也察覺到了他的變化,教學方式隨之調整,不再事無巨細,而是更側重於點撥關鍵和驗收成果。
“滾齒機的心髒是分度蝸輪副,講究的是分毫不能差的傳動精度。”趙師傅拍著車床的床頭箱,“這車床的心髒,就是主軸和它的軸承。要求就兩個字——‘穩’和‘準’。
穩,是轉動平穩無振動;準,是徑向跳動和軸向竄動都得給我壓到一絲以內,最好能幹到五個繆(0.005mm)。這是車出好活的根子。你自己拆,自己裝,裝完了我驗收。”
陳曉克點頭,上手拆卸。
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小心翼翼、不知所措,而是有條不紊地記錄順序、標注配合關係。
他敏銳地注意到車床主軸采用的超精密級雙列圓柱滾子軸承和雙向推力角接觸球軸承的組合方式,與滾齒機主軸結構不同,但追求的目標一致——極高的旋轉精度和剛性。
“手感!軸承預緊力的手感。”趙師傅在一旁提醒,“緊了發澀燒軸承,鬆了主軸晃蕩幹不了精活。這感覺,跟刮研一樣,得練到肌肉裏有記憶。”
陳曉克屏息凝神,憑借之前積累的“手感”,一點點調整鎖緊螺母,反複轉動主軸,感受那微乎其微的阻尼變化,直到找到一個既輕盈又毫無間隙的“甜點”。
裝配完成,他架上百分表。表針的跳動穩定地控製在0.008mm以內。
趙師傅看了一眼,難得地沒挑毛病。
這個學生他感覺天賦也就一般般,但勝在願意學習,用心學習,也在不斷的總結經驗,往往幾天不見,給他一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他是不知道陳曉克有更多的時間去練習,去不斷感受機床的手感。
“下一個難關,‘掛箱’和找水平。”趙師傅指著沉重的床頭箱和長長的床身,“把箱子吊上去,螺栓擰上,這不叫本事。本事是讓它和下麵的導軌‘長’成一體,全行程上一絲不扭、一絲不翹!”
這對陳曉克來說是新挑戰。
滾齒機結構緊湊,而車床床身長,對地基水平和安裝精度要求極高。
他再次拿出框式水平儀和平直儀,像繡花一樣,趴在冰冷的導軌上,一遍遍調整床身下的墊鐵。
他知道,這基礎的水平,直接決定了未來車出的工件直線度和錐度。
看著陳曉克把車床機身調整好。
“最後,絲杠。”趙師傅指著那根細長的絲杠,“它是走刀的精髓,它要是不直、不比導軌,你車出來的螺紋就是歪瓜裂棗。調整它的等高和與導軌的平行度,是裝配的收官之戰,考驗的是眼力和耐心。”
陳曉克一絲不苟地打著表,調整著絲杠支架,直到百分表在全行程上的讀數變化穩定在允許的公差帶內。
當所有的箱體、溜板、尾座都安裝到位,他通上電,啟動機床。主軸旋轉發出低沉平穩的嗡鳴,沒有一絲雜音。他拿起一根料,車了一個端麵,用刀尖輕輕切出一個光亮如鏡的小圓台。
趙師傅拿起千分尺,測量了幾個點,又看了看光潔度,終於點了點頭:“嗯,有點意思了。算是…出師了。”
陳曉克長舒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掌握的不僅僅是一台車床的裝配技能,更是一種構建精度基準的能力。
這種能力,即將成為他在另一個時空,為“前進機械修理廠”奠定製造根基的、最寶貴的火種。
……
作為通用零部件加工廠,承接來自各行業的零星訂單,產品五花八門。
要求設備通用性強,靈活性高。
核心工序是車削→銑削→鑽/攻→磨削→表麵處理。
合理的設備比例車床銑床磨床= 2 1 0.5。
車床占比最高是因為旋轉體類零件,軸、套、法蘭、輥子是機械產品中最多的基礎件,因此普通車床是絕對的主力。
所以前進廠要幹活,車床數量最多。
第二是銑床,它負責加工平麵、型腔、鍵槽、鑽孔攻牙等。
磨床並非所有零件都需要高精度磨削。通常配置一台萬能外圓磨和一台平麵磨床即可滿足大部分需求。
現代很多小廠甚至不配磨床,將磨工序外協。
當然前進廠現在不行,而且1950時空的條件也不允許,所以需要自己配備。
其他鑽床、鋸床等是必備的輔助設備。
這些設備成係列,但未必很高端,可以快速換型和小批量生產能力。
前進廠的訂單增多,已經有些窩工了,需要盡快解決車床不足的問題。
而經過這幾個月的技術積累、物資籌措和零件加工,“前進機械修理廠”自主組裝第一台C6201普通車床的戰役,終於進入了最後的總攻階段。
所有經過精心加工、刮研、打磨的零部件,被整齊地分門別類,擺放在車間中央一塊用木板墊起的、相對潔淨平整的地麵上。
空氣裏彌漫著機油和金屬的冷冽氣味,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總指揮魏長水師傅身上。
魏長水、劉金生、鄒永根三位老師傅則站在一旁,既是觀摩,也是壓陣。
“開始吧,經理。”劉師傅沉聲說道。
陳曉克點點頭,戴上粗布手套,眼神變得銳利而專注。
這是對他長時間學習的考察,雖然在現代他已經進行了不下五十次的練習,但是他現在依舊還是有些微微緊張。
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像將軍審視戰場一樣,再次核對著地上的零件和一旁的裝配圖紙。
第一步:安身立命——安裝床身與調整水平
“來,先請‘身子骨’!”陳曉克一揮手。
幾個年輕力壯的學徒工在他的指揮下,用撬杠和葫蘆吊,小心翼翼地將那根沉重的、經過精刨和手工刮研、導軌麵閃著暗青色幽光的床身,平穩地安放到預先澆注好的混凝土基礎上。
“水平尺!”陳曉克命令道。
學徒立刻遞上一根長長的、極其精密的框式水平儀。陳曉克將其縱向、橫向仔細地放置在床身導軌上。
“這邊,高了半格。”他眯著眼看著水準泡的細微偏差,“墊片…0.5毫米的,塞進去三分之二。”
學徒趕緊根據他的指令,用薄銅片在床腳下方進行微調。
這個過程反複進行了十幾次,直到水平儀顯示床身在縱橫兩個方向都達到了驚人的水平精度。
這是整台機床精度的基礎,一絲馬虎不得。
第二步:核心入駐——安裝主軸箱。
“請‘心髒’!”陳曉克的聲音帶著一絲鄭重。
主軸箱是一個沉重的鑄鐵箱體,內部已經裝配好了由陳曉克從現代帶來的精密主軸、齒輪組和變速機構。
眾人合力將其吊裝到位,與床身後的連接麵貼合。
“連接螺栓,對角預緊。”陳曉克指導著學徒,“用力矩扳手…不,憑手感,勻著點勁緊!別給我擰躥了位!”
螺栓緊固後,陳曉克拿出了百分表,磁力表座吸在導軌上,表針頂在主軸箱內的檢驗心棒上。
“盤車!”他命令學徒緩慢轉動主軸。
他緊盯著表盤上指針的跳動,微調著箱體的位置,直到主軸的徑向跳動和軸向竄動都達到了圖紙要求的極限公差以內。
這意味著未來工件的旋轉中心極其精確。
第三步:絲滑傳動——安裝進給箱和溜板箱
“掛‘傳動’!”陳曉克道。
進給箱和溜板箱被依次安裝到床身上。
接下來是最考驗耐心和細心的環節——安裝光杠、絲杠和操縱杆。
陳曉克像穿針引線一樣,指揮著學徒將細長的絲杠穿過一個個箱體上的支撐孔。
他不斷用百分表打著絲杠各處的徑向跳動,並通過修刮支撐座的接觸麵,確保絲杠的直線度和與導軌的平行度。
“這玩意兒要是不直,不比導軌,車出來的螺紋就是歪的,活兒就全廢了。”他一邊調整,一邊對圍觀的學徒講解道。
第四步:精準移動——安裝溜板與刀架
“裝‘手腳’!”陳曉克繼續他的比喻。
大溜板、中溜板、小溜板和四方刀架這些部件被依次安裝到床身導軌上。魏師傅用力推拉著溜板,感受著它在全長導軌上的移動手感。
“太沉,發澀。”他搖搖頭,“還得再刮。”
他再次拿出刮刀和顯示劑(藍丹),對溜板下方的鑲條(耐磨條)進行著最後的精細刮研。直到溜板在全行程移動時,手感均勻、輕盈、無阻滯感,這才滿意。
看到陳曉克做到這一步,魏長水也不由地走近看一看,也是不由地點頭,陳經理的手藝又精進了。
第五步:收尾與點睛——安裝尾座、電機、冷卻係統
尾座被安裝到床身另一側的導軌上,同樣需要調整其頂尖與主軸的同軸度。接著,安裝電機、掛上三角皮帶、連接冷卻油泵和管路…
最後一步:調試——賦予靈魂
所有部件安裝完畢,陳曉克進行了最後一次全麵檢查後,深吸一口氣。
“通電,試車!”
電機啟動,皮帶輪轉動,通過變速箱傳來一陣低沉而平穩的轟鳴聲。主軸緩緩旋轉起來,平穩、寧靜,幾乎沒有振動。
陳曉克拿起一段光潔的圓料,夾在卡盤上。
他親手搖動縱橫手輪,刀架上夾著一根白色的粉筆,緩緩靠近旋轉的工件。
粉筆尖輕輕觸碰到工件表麵,劃出一道極其均勻、纖細、連續的白色螺旋線。
車間裏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那道線——這是檢驗機床主軸精度、導軌平直度、絲杠傳動平穩性最直觀、也是最苛刻的方法。
白線從頭至尾,粗細一致,沒有任何斷點或抖動!
“成了!”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緊接著,車間裏爆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歡呼和掌聲!老師們傅們臉上露出了難以抑製的、自豪的笑容。
陳曉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眼中閃爍著欣慰的光芒。
這台完全由“前進機械修理廠”自主組裝的C6201車床,不僅僅是一台機器。
它是一個標誌,標誌著陳曉克可以批量生產這種機床,雖然還需要現代的生產設備。
但已經又走了一小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