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茶裏茶氣女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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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歡喝下暖湯,整個人都舒服了,腦子沒停,努力將細節想圓了,以備應對警惕的紀太傅。
她覺得得離紀太傅遠點,總覺得那雙深幽的眼睛盯著她,就像被剝光一樣,很容易露餡。
一位小丫鬟走了進來,朝蘇棠歡福了福:“大少奶奶,二郎君命府醫為您把脈,請您移步西廳。”
蘇棠歡一愣。
說曹操曹操到。
好個太傅,果然難騙啊。
……
到了西廳,紀夫人和紀衍左右端坐,看到蘇棠歡出現的刹那,眼神齊齊一變。
剛才她一頭濕發亂糟糟的帖在臉上,又哭得稀裏嘩啦,眼腫成核桃,倒沒注意她的容貌。
現在仔細一瞧,這副素顏皮囊,出挑得一下就能勾住人的眼睛。
一水小腰,隨著碎步,搖曳生姿,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婉模樣。
端著一張純良乖巧的臉,卻無輕佻之感,反而多了幾分惹人憐惜的姿態。
紀夫人了然。
如此容顏,才能撬開老大那顆青銅鋼鐵心,化成繞指柔呢。
紀衍眼底噙冰。
這女人容貌竟長成這樣。
一看就是不安分、心機頗深的女騙子!
蘇棠歡感覺腦瓜頂被紀太傅的眼神燒出兩顆窟窿眼,都快冒煙著火了。
暗暗吸口氣,努力鎮定下來。
做出一副強壓委屈的表情,對著紀夫人俯身下去。
紀夫人忙道:“玉芝快扶起來,仔細閃了腰,傷到孩子。好孩子,快來我過來坐。”
蘇棠歡正中下懷。
乖巧聽話地走過去,卻不敢坐下,身子還微微搖晃,那一雙楚楚可憐的小眼神,怯怯的看向紀衍。
“我知二郎君不信我,著人把脈確認下也好,我也好安心。”
那強忍委屈,努力堅強又小心翼翼的調調,說一個字,掉一滴眼淚,把紀夫人瞧得心疼得不行。
忙拉住她的手,安撫道:“誰敢不信你,老婆子立刻將他打出去。府醫是自己人,給你把個平安脈,是怕你一路趕來傷到身子,別多想哈。”
“好,兒媳聽母親的。”
蘇棠歡強顏歡笑,適時滑落一顆淚。
少女委屈又聽話,瞧得紀夫人又心酸又受用。
趕緊招呼府醫:“府醫,趕緊把脈,好讓……”
忽想起還不知道名字,扭頭柔聲問:“好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蘇棠歡哽咽:“回母親,兒媳姓蘇,名棠歡。”
每扯一個謊,就要用無數的謊來圓,紀太傅要查她的身份並不難,何況她還想要回自己的戶籍。
她索性就用真名。
“乖歡兒,你安心啊。”
紀夫人扭頭對玉芝吩咐:“快去將大郎的鶴鳴軒收拾好,換上新的被褥,多加幾床軟褥子。再生個爐子,取禦賜的沉水香熏上,一會把完脈就趕緊送大少奶奶去歇息。”
玉芝應著去安排。
蘇棠歡心裏酸酸的。
她想娘了。
蘇棠歡向往常與娘撒嬌一般,輕輕將頭蹭向紀夫人的手臂。
哽咽起來:“多謝母親,您待兒媳太好了,兒媳要替大郎在您膝下盡孝,讓他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心。”
紀夫人想到可憐的大郎,心肝都要被她哭碎了,忍不住將人摟入懷中。
“哎喲,我的心肝哦,仔細哭壞自個兒的身子啊。”
蘇棠歡索性窩進紀夫人的懷裏,想到夢中淒慘的未來,忍不住放聲大哭。
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泣不成聲。
沒人注意到,她的雙手環住紀夫人的腰肢,被衣袖覆蓋的手指悄悄摁住紀夫人背後的督脈。
替她驅動氣血運行,頂住紀夫人的精氣神。
可別被她哭得牽動心悸之症,適得其反了。
紀夫人也哭著喊著心肝兒、可憐的娃兒。
可這個哭不像失去兒子的悲痛欲絕,倒像是失而複得的悲喜交加。
紀夫人此時倒覺得背後有一股子氣頂著她,舒坦不少,沒有剛看到大郎過世時難受了。
下人們也都跟著抹起了眼淚。
紀衍撩起眼皮,橫眉冷目。
女騙子趕上南曲戲台名角了!
瞧著來氣。
他怕母親情緒大起大落受不了,偏偏又不能立刻揭穿。
一股子無名之火在心口亂竄。
忍不住冷斥:“你閉嘴,不要惹母親哭,她身子不好。”
蘇棠歡嚇得一抖,哭聲戛然而止,驚懼地看向黑著一張俊臉的男人。
顫顫悠悠地訥訥:“是、是我的不是。”
紀夫人氣得打了個哭嗝,朝老二瞪去:“這麽凶作甚?嚇到你嫂子和我孫兒,你擔待得起嗎?”
紀衍生怒血上頭,平第一次控製不住情緒。
氣得想暴走。
攥緊拳頭,強壓怒火。
努力將聲調和藹下來,費力扯出一抹和藹笑。
“母親莫氣,兒子是怕她哭壞了,傷到……孩子。”
他那雙刀眼,直勾勾的盯向少女的小腹,‘嚇’得蘇棠歡往紀夫人懷裏躲,一手緊張的抓住紀夫人的手腕。
手指悄然按住內關穴,預防紀夫人心口痛。
期期艾艾道:“母親,兒媳惹怒二郎了。”
一聲母親,將紀夫人一顆老母親的心揉化成一汪水。
抱著懷中小姑娘,柔聲哄著:“不怕不怕,二郎麵冷心熱,他對兄長極敬重的,他這是愛屋及烏,擔心你呢。”
蘇棠歡鼻腔濃重,乖順地應了聲嗯。
“棠歡父母雙亡,如今有母親庇佑,棠歡像又見到了親娘。”
一番話,弄得紀夫人都不知道要怎麽疼她才好了。
府醫不知所措。
剛才二郎君特意交代,這個女人是騙子,肚子一定是假的。
吩咐他必須如實稟報,戳破女騙子的假麵目。
可這情形……
這倆摟在一起哭成一團,叫他們瞧著都心酸。
萬一是真的大少奶奶可怎麽辦呢?
可二郎君盯著,他隻能哄著人把脈,弄清楚真假。
若是假的,一定會害怕把脈的。
“大少奶奶,先容在下把個脈,您淋了雨,怕傷到您及胎兒。”
蘇棠歡一手緊張地抱住紀夫人的腰,摁住督脈的手指用了點力。
顫顫悠悠的伸出另一隻手,聽話的擱在枕脈上。
府醫鬆口氣,鋪上一塊絲帕,將指頭搭在脈上。
府醫感知了好一會,似乎不太有把握,又挪了挪位置,細致感知脈動。
他本想說換隻手,可少女一雙美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委委屈屈像隻可憐的小貓。
府醫欲言又止。
紀夫人都被少女哭濕了衣襟,急問:“如何?你盡管說。她淋了雨,身子都在抖,禁不住嚇了。”
這……
嚇不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