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端午。
    這是溫如許跟葉江在一起後，過的第二個端午了。
    按照一開始商定好的兩年之期，這學期結束，他們就該分開。
    但是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不可能分開，至少在她畢業之前，她沒法離開葉江。
    端午當天，葉江回了葉家。
    溫如許跟王姨小雙他們一起過節。
    鍾可邀請了譚思寧一家，儼然已經把譚思寧當成了準兒媳，吃飯時，不光讓譚思寧坐在她身旁，還一直熱情地給譚思寧夾菜。
    譚思寧嘴很甜，一口一個阿姨，喊得鍾可愈發高興，笑著直誇譚思寧懂事。
    葉江沒說話，渾身充斥著冷傲的淡漠。
    鍾可看他一眼：“封胥，一會兒吃完飯，你陪思寧去看個電影。”
    葉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我下午還有事，要見一個從澳洲來的合作商。”
    鍾可立馬皺起眉，然而不等她開口，葉江便搶先打斷她的話：“澳洲人不過端午節。”
    說完，葉江站起身，看向譚思寧父母：“叔叔、阿姨，你們慢吃，失陪了。”
    禮數周到，但骨子裏卻透著清冷疏離。
    鍾可正想訓斥，坐在她旁邊譚思寧立馬打圓場：“阿姨，您別生氣，三哥這麽拚，也是為了多掙錢孝順您。”
    盡管知道譚思寧說的隻是奉承話，鍾可還是被這話愉悅到了，嘴角揚了揚，笑著說：“他呀，不氣我就不錯了。”
    鍾可拉住譚思寧的手，笑著看向譚振華夫婦，一臉豔羨道：“還是你們好福氣，思寧多貼心啊。”
    陸曉芸笑道：“她呀，小時候也調皮，現在大了才收斂些了。”
    譚思寧嬌嗔喊了聲：“媽。”
    鍾可笑著回：“思寧一看就文靜，哪像我家這混小子，整個大院就屬他最皮。”
    葉封侯插了句話：“伯母說的對，我可以作證，別說大院了，整個四九城都找不出比三哥更皮的。”
    賀婉清在葉封侯手臂上打了下：“你也沒比你三哥好哪兒去，你倆半斤八兩。”
    葉封侯趁機放下筷子，笑得混不吝地說：“得，我也下桌得了。”笑著看向譚振華夫婦，“叔叔阿姨，你們慢吃。”
    走出屋子，葉封侯往西樓的方向走去，卻看到葉江站在一株銀杏樹下抽煙。
    葉封侯快速走到他跟前，開玩笑：“不陪你準嶽父多喝兩杯，跑這兒躲清閑來了？”
    葉江神色狠厲地看了他眼，狠狠吸了口煙，把煙頭丟地上，抬腳用力碾滅。
    葉封侯笑了聲：“三哥，歸根結底，還是你太優秀了，爺爺伯父他們對你寄予了厚望。你看二哥，沒一個人管他，隨便他在外麵亂搞，隻要不違法就行。”
    葉江低垂著頭，冷笑了聲。
    葉封侯轉頭四處看了幾眼，見沒人，壓低聲說：“爺爺已經八十九了，你才三十，他耗不過你。等爺爺離開了，你在感情方麵也就自由了。伯父自己都違背奶奶的意願強行娶了小保姆，他不可能強逼著你娶譚思寧。至於伯母，她就你一個兒子，還真能為了別人跟你斷絕母子關係不成？”
    又說，“當年鍾家也遭過難，伯母自己也是受過苦的，她沒有奶奶那麽強的手段。再說了，真要硬碰硬，伯母還能硬得過你？”
    葉江抬手拍了拍葉封侯的肩：“以後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別再說，你應該祈禱爺爺長命百歲，他是葉家的勳章。”
    葉封侯：“……”
    葉江走出去很遠後，葉封侯怒吼：“葉江，你清高！你了不起！”
    葉江中午喝了點酒，沒法開車，讓老宅這邊的司機送的他。
    譚思寧在吃飯前，趁著葉江沒注意，偷偷拍了張照，拍的是他的側臉，發了條朋友圈動態。
    配文：【端午安康。】
    她這邊動態發出去不到三分鍾，米鹿便截圖給謝昆琦，問：【謝總助，譚總發的這條動態，需要我發給霍冉嗎？】
    謝昆琦：【發。】
    謝昆琦：【但是別太刻意，圓滑點。】
    米鹿：【我懂，您放心，我發完再截圖給您看。】
    征得謝昆琦的同意後，米露將截圖發到了有霍冉的一個群。
    【思寧姐，恭喜恭喜，您跟葉總終於好事將近了。】
    過了一分半，米露卡著撤回的點，又立馬在群裏發了條消息。
    【啊啊啊，不好意思，發錯了發錯了。】
    隨後她將截圖撤了回去，但還是有很多人看到了。
    霍冉的一個小姐妹，眼疾手快地把截圖保存了下來，轉手私發給霍冉。
    【冉姐，譚思寧去了葉家過端午，她跟葉江該不會是要訂婚了吧？】
    霍冉其實已經在群裏看到了米鹿發的消息，看到的一刹那，氣得火冒三丈，現在又收到塑料姐妹發來的內容，更氣了。
    霍冉：【他們訂婚關你什麽事？】
    塑料姐妹：【冉姐您怎麽還生氣了呢？我是給您打抱不平啊，為您感到委屈。憑什麽啊，譚思寧那個整了容的醜八怪，根本配不上葉江，放眼整個四九城，隻有冉姐您才配得上葉江。】
    霍家。
    霍冉氣得已經砸碎了兩個花瓶。
    原本葉江跟溫如許在一起，她都沒有多生氣。
    她從來也沒為難過溫如許。
    溫如許出車禍，也不是她造成的，她甚至還勸了她爸，別傷害無辜的人。
    但她爸不聽，她也沒辦法。
    現在看到葉江跟譚思寧在一起，甚至有可能還會結婚，霍冉氣得弄死譚思寧的心都有。
    葉江跟任何人在一起，霍冉都沒這麽生氣，唯獨譚思寧不行。
    霍冉打電話給趙明禹：“幫我一個忙。”
    端午的粽子是王姨親手包的，提前一天泡好糯米，準備好要用的各種輔料，端午當天一大早，王姨便起來包粽子，包了好幾種口味，有鮮肉粽，蟹黃粽，蝦仁粽，蜜棗粽、豆沙粽，還有白味粽子。
    溫如許喜歡吃鹹粽子，吃了一個蟹黃粽，一個蝦仁粽，又喝了大半碗雞湯。
    午飯吃多了，有點撐，溫如許拉著小雙陪她在園裏散步消食。
    兩人走到薔薇花園，坐在長椅上休息。
    小雙用手在耳旁扇著風，抬頭看了眼蔚藍的天，又低頭看了看地上碧綠的草。
    溫如許笑著問：“你上看下看的，看什麽呢？”
    小雙一臉認真地說：“我想多看幾眼這裏的景物。”
    溫如許：“你要走了呀？”
    小雙沒回溫如許的話，反而問她：“許許，每次過節，中秋，端午，過年，葉先生都不能陪你一起過，你心裏會不會很難過？”
    溫如許臉上仍舊帶著笑，隻是眼裏卻像含了淚，清澈明亮的大眼包著一汪水。
    她笑著點點頭：“嗯，有點。”隨即用拇指掐住食指的指關節，笑著比劃，“但真的就隻有一丁點難過。”
    其實哪裏是一點呢？
    有很多很多的難過。
    可難過又能怎樣？
    小雙皺起眉，苦惱地問：“那你怎麽辦呀？”
    溫如許笑了下：“什麽怎麽辦？”
    小雙眉頭皺得更緊了：“以後每次過節，葉先生都要回去陪他家人一起過，你怎麽辦啊？”
    溫如許雙手撐住座椅，仰頭看著天空，笑著說：“能怎麽辦？就這樣過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小草也想成為大樹，可它生來就是草，任憑它怎麽努力也成不了樹，難道它就不活了？”
    小雙抿了抿嘴：“許許，我說實話，你這麽漂亮，又是讀了大學的，如果沒有遇到葉先生，說不定能找到一個更好的男朋友，他也一定很愛你，對方的父母應該也不會嫌棄你。”
    溫如許扯了扯唇，低下頭：“可惜沒有如果。”
    而她不知道，葉江就站在薔薇花後麵，將她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葉江低著頭，兩指夾著沒點的煙，最終那根煙被他用力擰斷，煙絲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