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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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喬磊忙扶住江荷,她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剛才差點兒沒站穩摔倒。
對於自己患癌這件事她很震驚,但更震驚的是一模一樣……
和她夢裏夢到的一模一樣。
“江荷,冷靜一點,深呼吸,吸氣,呼氣!對,就是這樣。”
喬磊拍著江荷的背給她順氣,他自己也嚇得不輕。
他有點懊悔自己剛才就這樣把檢查報告給她看了,可是要他給江秋桐看,或者讓她們一塊看?那不更糟糕了嗎?
江秋桐的情況才稍微見好,他哪裏敢再刺激她?
江荷和他想的一樣:“這件事麻煩你暫時不要告訴我媽,我怕她承受不了。”
喬磊點頭:“你放心,我不會說的。但是一直瞞著也不是個事,之後你要是……我怕她更受不了。”
如果還有很大概率治療的話喬磊不會這麽說,江荷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她囁嚅著嘴唇,張張合合好幾次,最終才找到了那點開口的力氣。
“我最多還有多長時間?”
她問出了和夢裏的自己一樣的問題。
夢裏那個醫生是不是喬磊江荷沒看清楚,但在津雲第一醫院,沒有比喬磊更權威的腺體科醫生了。
喬磊閉了閉眼睛,歎了口氣道:“保守治療的話一兩年,不保守治療的話可能隻有三個月的時間了。”
女人臉上僅剩的一點血色在他這句話說完後也消失殆盡了。
喬磊實在不忍心,說道:“江荷,你也不要太悲觀。以我們目前的醫療水平要治療腺體癌的確有點困難,但醫療水平的發展日新月異,沒準到時候會有辦法的……”
“有辦法我也要能撐到那一天才行啊。”
江荷苦笑道:“謝謝你的安慰喬醫生,雖然我知道治愈的機會渺茫,但我還是會積極配合治療的,我的情況你也知道,我才剛和媽媽相認,她也好不容易康複了,我想盡可能地多陪在她身邊,哪怕隻是多一天我也不會放棄的。”
“好孩子,好孩子。”
喬磊濕了眼眶,拍了拍她的肩膀,既欣慰又難過。
這孩子這麽懂事孝順,她還這麽年輕,為什麽會得這種病呢?
腺體癌是一個少見且發病群體主要集中在老年群體的一種疾病,一般是由於腺體萎縮乃至壞死,導致的免疫力下降引起的病變。
別的地方的癌症還分個早期中期後期,隻要定期體檢,發現得早的話是能很快控製和根治的,但腺體癌不一樣,腺體如果不是沒有出現異常的話是很難檢查出問題的,而一旦它真的檢查出癌變了,那已經為時已晚了。
這麽多年以來腺體癌一直都是醫學界中亟待攻克的難題,國家耗費了無數精力進行實驗和研究,然而除了研發出了一款能在發病時候緩和和鎮痛的藥劑之外,其他方麵的進展甚微。
可作為醫生,喬磊要盡可能給病人增加信心,於是他強顏歡笑道:“你這個病初期情況還是勉強可控的,等會兒我給你開點藥,這個藥不能頻繁吃,你在易感期前後有明顯陣痛的時候再吃,要是能忍受的話就盡量忍一下,是藥三分毒嘛。下個月你再這個時間來複查,我再看看情況。”
更關鍵的一點是這種藥有很強的成癮性。
倒不至於像毒/品那樣不吸就會生不如死,卻也好受不到哪兒去。
江荷聽懂了喬磊委婉地提醒,輕聲道:“我會謹遵醫囑的。”
“還有件事,我複查的時間可以和我媽媽複查的時間錯開嗎?”
喬磊知道她這是怕被江秋桐發現端倪,看了下辦公桌上的值班表,拿起筆在一個時間上圈了個記號。
“那就下個月十五號吧,以後每月你都這個時間來。”
和喬磊敲定好複查的時間沒多久,江秋桐就過來了。
“喬醫生。”
喬磊裝作無事發生,把檢查報告往身後一塞,笑盈盈道:“怎麽樣,沒什麽地方不適吧?”
江秋桐:“一切都好,勞你掛心了。我聽你的助手說你帶小荷也來檢查了,她身體沒問題吧?”
喬磊笑容一僵,幹笑了聲:“當然,她身體好著呢。alppha可能要纖細點,但體質沒話說。”
“那就好。”
女人鬆了口氣:“不過她這個月易感期來得有點不正常,來了兩次,這也是沒問題的嗎?”
“哈哈,這個也正常。你家孩子潔身自好,看她的腺體情況估計連初次標記都還在呢,alpha的信息素在成年後如果沒有定期進行標記的話,易感期會比較不穩定,我給她開了點藥,吃幾副就好了,或者直接找個omega標記下更藥到病除。”
這不是喬磊隨口扯的謊,她的易感期頻發除了和腺體癌有關,同樣也有缺乏omega信息素的原因在。
雖然腺體癌目前暫時沒辦法治療,但卻能靠標記進行緩解。
江秋桐沒想到是這個原因,掩著嘴有些促狹地看著江荷:“是我疏忽了,小荷二十了,也的確到了該找omega的年紀了。”
先前在醫院江秋桐不好多說,回去的路上她才憋不住問道:“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之前有兩個聯姻對象,十六歲的時候好像就開始接觸了,你們……沒有過嗎?”
當時江荷剛回家,江秋桐對她缺席了她的十八年中經曆的事情很是在意關心,問了她很多,她便撿著能說的說。
其中也包括紀裴川和厲樾年這兩個聯姻對象的事情。
她說的不多,隻是說了因為她等級太低,為了保證下一代生出的是高等級的AO,所以在很早就給她物色聯姻對象了。
&nega中精挑細選,最終選到了他們兩個。
紀家和厲家真要比起來並不比沈家差多少,隻是四年前這兩家都遭遇了不小的困難,前者造勢許久的新型藥劑意外泄露了,導致近幾十億的研發成本付之東流,股票更是飛速下跌,當時比起沈家,紀家更需要爭取這樁聯姻。
而厲家這邊,厲樾年的前妻因病去世,把大部分遺產留給了厲樾年,顧家那邊自然不幹,覺得他篡改了遺書,甚至陰謀論顧苓的死和厲樾年有關。
同時厲家心不齊,厲樾年的父母自然希望厲樾年得到那筆不菲的遺產,而以守舊派為主的部分主家,和絕大部分分家卻擔心厲樾年勢力太大,威脅到當時的家主。
厲樾年夾在中間,孤立無援,迫切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助力幫他穩固地位。
&nega,且和沈家門當戶對,祖母很快便安排了他們見麵,約會。
無論是江荷還是厲樾年他們都沒有拒絕的權利,全程根據製定的行程走。
在短暫的接觸後,大約一個月左右,祖母要求她嚐試對他們進行臨時標記,通過信息素契合度來決定最終的聯姻對象。
說是契合度,實際上直白點來說就是“使用體驗”。
江荷無法接受這種沒有感情前提而運行的標記,而且還是同時標記兩個omega。
那是她第一次違背了祖母的要求,但並沒有用,她被強行關起來了,和厲樾年一起。
很沒出息的是她根本挨不到標記,在之前就被厲樾年的信息素刺激得暈過去了。
後麵嚐試標記紀裴川也失敗了。
因此自十六歲來易感期到現在,江荷從沒有標記過任何一個omega。
江荷搖頭:“沒有,我們隻是以結婚為前提短暫接觸過一段時間,還沒到標記的程度。況且……他們也不喜歡我。”
與其說不喜歡,其實是厭惡。
這很正常,人都是慕強的,她隻是個低等alppha估計一輩子都不可能接觸到像他們那樣的頂級omega。
於他們而言,自己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能對她有好感就怪了。
江秋桐聽後很生氣,盡管江荷沒說太多,她也能猜到他們肯定看不起她。
“那是他們眼光不好,我們小荷又孝順又懂事,學習成績還那麽好,這樣的alppha!”
江荷故意逗她:“那和沈曜哥比呢?”
女人神情一僵,為難道:“啊,這個,你們都很好,各有各的好。”
她笑了,挽著江秋桐的胳膊低頭蹭了蹭她的臉:“我跟你開玩笑呢。”
在江秋桐看不到的地方,江荷的笑容收斂,嘴唇壓成一條直線,像緊繃的弦。
出了醫院她們沒有直接回家,江秋桐帶江荷去了附近的一家商場買了兩套衣服,其中一套是一條珍珠白的吊帶長裙。
“你又瘦又高,平時穿那些寬鬆的運動服都不覺得臃腫,穿裙子肯定更好看。”
江秋桐又看了另一套短袖牛仔褲,嗔怪道:“本來我想都給你買裙子的,你非說買一條就夠了,你衣櫃裏那麽多褲子還不嫌多呀?”
“不過真沒想到你會選這一條,我還以為以你的性格會選有袖子的裙子呢。”
江荷隻是笑笑不說話。
她並不喜歡裙子,在沈家的時候隔三差五就要出席宴會,那些精致華美的禮服一穿就是一整天,平常時候她穿的也基本都是裙子,且是那種遮膚度很高的裙子,也沒有什麽繁複的花紋,像修女服,把她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唯一能露出地地方隻有腦袋和腳踝。
祖母也是這樣的打扮,甚至更為保守。
&nega那種隨意暴露身體的保守,是一種來自於身份的傲慢。
沈家祖上世代都是貴族,哪怕如今沒有貴族那套說法了,家族內也都秉承著貴族血統那一套。
因此,她們不屑於,也認為外人不配看到她們的身體。
江荷在那樣充斥著條條框框的環境裏生活了十八年,即使討厭那些規矩,可很多習慣她也很難改了。
比如衣著,她的改變也隻是從裙子變成休閑一點的服裝,且依舊是遮膚度很高的長袖長褲。
然而在逛商場的時候,她生出了一種強烈的想要改變什麽的欲望,於是選擇了這條吊帶低胸長裙。
江秋桐也很高興。
以前她給江荷搭配過衣服,裙子,短褲都有,但她頂多隻是在家穿給她看看,出了門便會換下來,現在她願意嚐試了,這是很難得的改變。
因為身體沒什麽大礙,回去的時候才下午一兩點,江秋桐回她的快剪店了。
平常江荷沒事也會在她店裏待著陪著她,幫客人洗洗頭打打下手什麽的,今天她實在有些撐不住直接回家了。
她去浴室簡單洗了個澡,回到房間什麽都不想幹什麽也不想想,蒙著枕頭就睡下了。
這一次她沒有再做夢,睡得很沉很香。
沉到床頭櫃上的手機第三次響起的時候,江荷才聽到。
江荷坐在床上發了會兒神,伸手拿過手機摁了接通。
“你沒帶手機嗎,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電話那邊沈曜的聲音讓江荷一下清醒了過來。
他壓著怒氣,聲線低沉:“媽怎麽樣?我打她的電話她也沒接,家裏的座機也是,你們一個兩個究竟怎麽回事,怎麽都聯係不上?是不是複查出問題了?”
江荷等他質問完才一一回答道:“媽出門沒帶手機,她現在在店裏。我回家太累睡著了,沒聽到。”
這樣的解釋非但沒有讓沈曜消氣,反而火上澆油。
“你累了?你能有多累?生病的是媽又不是你,她去工作你倒好,你一個alpha跑回來睡覺?我之前離開的時候和你怎麽說的,你又是怎麽答應我的?我讓你每次複查前後無論情況好壞都要給我通電話,你全當耳旁風了是嗎?!”
“還是你還惦記著你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壓根沒把她當回事?!”
這一兩次複查江荷總是有意無意避開他和江秋桐,不讓他們通話,沈曜不是傻子,他都覺察得到。
他以為江荷是害怕他把江秋桐從她身邊搶走,也盡量減少打電話的頻率,唯獨複查的時候他沒辦法置之不理。
沈曜已經做到這份上了,江荷卻這樣敷衍。
今天原本上午就結束的檢查,他等到了中午都沒等到江荷的電話,打過來又沒人接聽,要不是他現在不在津雲,他早就直接過去了。
“江荷,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說完了嗎?”
女人的聲音平靜得如同死水。
“沈曜,搞不清楚身份的是你不是我,那是我的媽媽,不是你的。”
她把“沈”字咬的很重,夏日的天,吐出的字句卻冰冷而刺骨。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每次聽你這麽親密地叫她,我都覺得無比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