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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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荷說完便掛了電話,關了機,又去客廳把座機的電話線給拔了。
    世界終於安靜了。
    江荷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望著窗外天邊燒起的雲霞。
    之前在網上看到過一句話,說一覺睡到傍晚或者晚上醒來的時候,會有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這種感覺是不是被全世界拋棄,但那種看著天邊的光亮慢慢消失,四周靜得隻能聽到自己呼吸聲和心跳聲的感覺的確不好受。
    今天的自己真的很不像自己,買了平時絕對不會穿的吊帶裙也就算了,還對沈曜說了那些話。
    還掛了他的電話。
    他現在一定氣得暴跳如雷了吧。
    之後他會不會去給媽媽告狀?媽媽會不會站在他那邊訓斥她?
    應該會吧,畢竟沈曜可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比起僅靠著血緣聯係著的淺薄羈絆,她肯定更偏疼沈曜。
    要不是當時沈家執意要把人帶回去,現在在媽媽身邊哪裏還會有她的位置?
    江秋桐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但她看得出來她這幾天一直在等沈曜的電話。
    其實一開始江荷並沒有想過阻止他們通話,隻是在每次看到江秋桐和沈曜通話時候溫柔的笑容,還要通話結束後落寞的表情,她的心也跟著難受。
    像冬天浸濕的帕子,冰冷的,帶著冰渣捂著口鼻,每一次呼吸,肺腑,心髒都一抽一抽地疼。
    在沈家的時候江荷得不到周圍人的認可,她以為回到自己原本的家,回到江秋桐身邊就好了。
    她可以說服自己祖母他們不喜歡她是因為她本身就不是沈家的孩子,可江荷沒辦法忍受沈曜明明已經回去了,卻還是在占據著江秋桐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這不公平。
    他都得到了祖母的認可,為什麽還要霸占著她的媽媽?
    這樣陰暗的心思江荷一直隱藏得很好,她不想江秋桐為難,在她每次提起沈曜的時候故作不在意,甚至還會笑著附和。
    她以為自己會一直忍耐下去,原本也是如此。
    因為她知道江秋桐更在意沈曜,因為她比起他們更害怕失去。
    因為她如今除了江秋桐一無所有。
    可是現在,江荷不想忍了。
    反正她也活不久了,為什麽要繼續委屈自己?
    哪怕沈曜去告狀了,哪怕江秋桐跑來質問她為什麽對他口出惡言,她也會直截了當地告訴她——
    她真的很討厭,很討厭沈曜,討厭到恨不得他從這個世界消失。
    然而諷刺的是,最後真正消失的是她。
    江荷將臉埋在膝蓋裏,蜷縮著,保持著嬰兒在母親子宮裏一樣的姿態。
    她試圖尋求一點安全感,但除了孤獨和空虛什麽也感受不到。
    可能是因為早就夢到過自己患癌的事情,除了一開始發現夢照進現實的恍惚之外,江荷意外的冷靜。
    她睡了一覺,默默消化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情後,一直有意放空的大腦開始思考。
    那些夢是預知夢嗎?還是隻有部分是真的?
    所以她所處的世界真的是一本書嗎?
    因為她不是主角,是他們三人play的一環,在誤會解除沒用了之後就要被炮灰掉?
    江荷氣笑了。
    隻是無論這夢是真是假,自己患癌已成定局,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那三個討厭鬼身上,她更應該思考在有限的時間該如何規劃。
    喬醫生說她控製的好的話還能活兩三年,兩三年夠做什麽?完成學業?
    她努力學習是為了拿到獎學金,是為了畢業後能更好的找工作,這一切的驅動力都是為了錢。
    所以在這兩三年裏,她的主要目標是賺錢,不然她走之後江秋桐一個人怎麽辦?
    她知道沈曜不可能不管江秋桐,但是至少在她死前,她不允許任何人承擔這份責任。
    她要盡可能為她攢夠養老的錢,而不是因為生病反而成為她的負擔。
    而恰好,現在就有一份高薪的工作擺在她麵前。
    江荷從衣帽架上掛著的那件外套口袋裏拿出厲樾年給她的名片,將上麵的聯係方式存到了手機裏,然後把名片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希望他是真的對她感興趣,而不是想捉弄她。
    不過江荷並沒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厲樾年身上,她又去兼職群裏接了幾個兼職,著導致她本就忙碌的行程變得更腳不沾地了。
    這樣學習工作連軸轉了快一個月,何雯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請問你是學習機器還是打工機器?”
    江荷咬了一口早上買多的饅頭,一邊吃午飯一邊敲鍵盤幫人翻譯文件。
    何雯走過去把一個炒麵麵包放到她桌子上:“江荷說真的,聽姐妹一句勸,我們alpha再身強體壯也是人不是機器,你再這樣高強度工作下午你身體會吃不消,會垮的。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你家裏的老母親想想啊,你不是最在意她了嗎,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怎麽辦?”
    為了讓江荷重視自己的身體何雯故意說的嚴重誇張了些,但她不知道的是江荷目前的狀況也和她說的大差不差了。
    江荷扯了下嘴角,就是因為她沒什麽時間了所以才會這麽沒日沒夜的幹活。
    “謝謝,我會注意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頭也不抬,手上敲鍵盤的動作甚至更快了。
    何雯“啪”的一聲合上了她的筆記本:“江荷,你這樣下去真的不行!你看看你這不修邊幅的樣子,你是大學生,不是老年人,才二十歲一點生氣都沒有,這麽死氣沉沉的像話嗎?你的青春呢?”
    她從錢包裏抽出五張紙鈔塞進江荷口袋裏。
    “五百夠不夠?買你半天時間!不夠的話我再給你……”
    江荷將手從被夾住的筆記本裏抽出來,終於抬頭:“何雯,我真的沒事。”
    這不是說謊,這個月江荷是忙得天昏地暗,但神奇的是她並沒有感覺到有多疲憊,精神狀態和體力比之前好了不止一點半點,要不是她手頭還有腺體癌檢查報告,她都要以為自己沒生病了。
    或許是回光返照?
    何雯道:“我不管,你今天下午的時間被我買斷了!你要是當我還是朋友就休息半天,別幹了,我怕你猝死。”
    誰懂昨晚她起床上廁所,一睜開眼發現江荷座位上的燈還亮著,再一看手機時間淩晨三點半的窒息感?
    而這種情況還不是一兩天了,持續了一個月。
    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
    江荷和她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見她沒有任何讓步的意思,她歎了口氣:“那讓我把這份翻譯文件弄完?就差收尾了。”
    何雯探頭看了下,發現的確就差兩三段了,答應了。
    她三兩下把文件翻譯完發送給了雇主,收了尾款,然後問何雯:“你買斷了我下午的時間需要我為你做什麽嗎?陪你打遊戲?還是陪你打球?”
    “你什麽都不需要做,躺床上好好休息就成。”
    江荷說不感動是假的,但她的確不困,不僅不困還特別精神,讓她出去繞著操場跑十圈都有餘力的那種。
    而且她時間有限,睡覺對她來說太浪費了。
    “我真的不累。”
    江荷轉移話題道:“你之前不是說想去市中心那家新開的omega執事餐廳嗎?你一個人不好意思去,我陪你去?”
    “真的?!”
    何雯眼睛一亮,剛興奮了一會兒又蔫了:“今天不行,改天吧。”
    “你下午有事?”
    “嗯,我朋友搞了個AO聯誼,差人,叫我過去湊個數,我答應了。”
    何雯對於不能去成執事餐廳十分遺憾,隨即提議:“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吧?你易感期也快來了吧,正好去看看能不能找個標記對象,解決下你信息素異常的情況。”
    “不……”
    拒絕的話習慣性脫口而出,又止住。
    &nega標記都沒有過,會不會太遜了?
    江荷在何雯期待的目光下改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