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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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謝叛的那秒,蔣悅芙立馬換了一副甜甜的柔美模樣,小步跑到他身邊:“謝叛,你在等我吧。我事情都辦完了,我們回屋你給我講題吧。”
    “還有事,先走了。”
    謝叛從她身邊走過,帶起的風都好像跟他人一樣冷。
    蔣悅芙戀戀不舍地看著他離開。
    怎麽就這麽難追呢,她已經盡己所能地漂亮、溫柔、懂事了。
    到底怎麽樣才能讓謝叛喜歡她?
    走遠後,蘇依蠻把放在書包外袋裏的手機拿出來,先檢查一遍剛才錄製的內容。
    基本把關鍵人物都錄進去了,聲音也清晰。
    蘇奇銳的聽力不好,助聽器又壞了一隻。但他大概知道剛才姐姐都跟人說了什麽,也知道蔣開濟的爸爸媽媽說了一些不太好的話。
    其實姐姐並不是一個很勇敢的人,剛才都是在強撐而已。姐姐膽子小,平時都不敢主動跟人交朋友。今天會跑過來跟人吵架,都是因為他。
    他拉拉姐姐的手,打手語:“對不起姐姐,是我闖了禍讓你擔心了。”
    “怎麽會呢,你又沒有做錯事。”蘇依蠻蹲下來,對弟弟說,“是蔣開濟做錯了,他打了你就是他不對。其實我們早就該來了,不該怕他們。”
    “可是,他們家的人要是找你麻煩怎麽辦?”
    確實有這個可能性,但蘇依蠻既然來了,就事先做好了一切準備。
    “姐姐會自己想辦法的。你以後在學校,要是再被誰欺負了,一定要告訴我。”蘇依蠻拉起弟弟的小手,指指他腕上的小天才手表,“要給姐姐打電話,或者是發個消息,千萬不能一個人忍著不說,知道嗎?”
    弟弟乖巧地點了點頭。
    “走吧,我們回家。”蘇依蠻站起身,重新牽住弟弟的手。
    後麵不遠的陰影處,謝叛無聲站著,目送姐弟兩個走遠。
    他回到家,黃芮女士的私人美容師到了,低俯著身體恭敬地問黃芮今天是做麵部保養還是香薰?聽見門開的聲音,年輕的美容師扭頭看了一眼。
    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位少爺,但每次都會被他過於俊逸的外形驚豔到,一顆心不知好歹地砰砰跳個沒完。想她今年也有二十五六了,竟然會被一個十六歲的男高迷得暈頭轉向,真是罪過。
    黃芮抬眸看了眼兒子:“怎麽去這麽久,又被悅芙纏住了?”
    “看了會兒戲。”
    謝叛走到廚台邊,打開冰箱拿了罐蘇打水,拇指與無名指提著,中指扣住拉環略一用力拉開。氣泡上湧炸開的聲音在罐子裏響得細碎,他抬腕喝了口。
    黃芮聽糊塗了:“什麽戲?”
    謝叛不是很想說。摁開電視,籃球比賽直播剛好結束。
    關上,遙控器扔一邊,他拎著氣泡水往樓上走,沒回頭:“過一陣蔣叔估計會有點兒麻煩,您跟我爸最好別跟他們家走太近了。”
    “你瞎說什麽?”
    “不信就等著看。”謝叛語聲發懶,走完旋轉樓梯去了二樓房間。
    黃芮沒怎麽往心裏去。最近她沒收到要動蔣忠的風向標,謝叛怎麽出去一趟就胡說起來了?
    直到後來蔣忠被查,黃芮才發現,她這個兒子確實眼光毒辣。
    隻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蘇依蠻領著弟弟回家,茹珍正在做飯,有一道是可樂雞翅,隔很遠都能聞見味道。
    蘇奇銳高興地跑過去,扒著餐桌直勾勾盯著雞翅看。茹珍笑了笑,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快去洗手,洗了手吃飯。”
    蘇奇銳立馬去了。
    蘇依蠻把書包放回屋,出來時聽見茹珍問她:“剛帶弟弟去哪兒了?”
    “有幾本習題冊要買,就在書店裏待了會兒。”她並不打算把剛才的事告訴茹珍,後續怎麽樣發展她有自己的計劃。
    茹珍沒懷疑,隻是問:“這次月考感覺自己考得怎麽樣?”
    蘇依蠻陡然感覺到壓力,埋著頭往嘴裏填米飯:“不知道。”
    “一定會有進步的。”茹珍夾了個雞翅放她碗裏,“我敢肯定,你這次肯定會前進幾名。”
    “因為沒有後退的餘地啦,”蘇依蠻拆穿媽媽的安慰,“我要是連續考倒數第一,那就真的丟死人了。”
    “別的學校的倒數第一丟人,尚安高中的不丟人。”
    “才不是,都一樣丟人。”
    “這孩子。”茹珍轉而笑問坐身邊的蘇奇銳,“銳銳,你說姐姐丟人嗎?”
    蘇奇銳放下筷子,兩隻手打手語:“不丟人,我姐姐最漂亮最好看了。”
    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逗得蘇依蠻和茹珍都笑起來。
    再去學校,蘇依蠻果然受到了很多刁難。
    先是班主任毫無理由地讓她跟最後一排最後一個角落的男生換了位置,再然後是班委給她安排了本不屬於她的打掃操場的活兒。
    她能隱隱知道這些針對都是怎麽來的。
    在她打蔣開濟那巴掌之前,她就對一切事情的發展有了心理準備。她暫時可以忍耐,卻不能讓弟弟在學校受欺負。
    她一邊在操場上幫著撿球,一邊想怎麽樣才能更好地解決弟弟被霸淩這件事。
    冷不丁腦袋被一顆籃球砸了下。
    蘇依蠻被砸得往後坐倒。
    一個男生跑過來,問她:“不好意思啊,沒事吧?”
    她對男生有點兒印象,因為他是謝叛玩得好的幾個哥們之一,好像叫紀洪森。
    “沒事。”她從地上站起來,眼睛迅速往他身後掃了一遍,想著會不會看見謝叛,畢竟他經常跟謝叛在一起打球。
    網球場隔壁是籃球場,蘇依蠻看過去時,剛好看見謝叛把球拍了兩下,緊接著揚臂抬腕,籃球被投出一個漂亮的弧線,精準地掉進籃筐。
    蘇依蠻的心也緊跟著籃球墜了一下似的,砰砰在地上砸出聲響。她不敢多看,轉瞬低下頭,繼續忙著撿球。
    天氣很熱,這個時間大部分學生都在教室裏吹著空調午休,很少有女孩會來。紀洪森的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麵的胳膊上,女孩的胳膊很細,皮膚雪白,在陽光下幾乎要過度曝光。額上生了一層薄薄的汗,黏著臉龐的碎發,讓她看上去柔弱得快碎了。
    他幫著撿了幾個網球投進球筒裏:“怎麽是你來撿球啊?”
    “班長分配的。”她低著頭,說話時不看人。
    紀洪森感覺她挺可愛的,多說了兩句:“你們班長也太過分了吧,怎麽能把這活兒分給一個女生呢。”
    蘇依蠻沒解釋。
    “欸,你吃過飯沒有?”紀洪森問,“我們剛好要去食堂吃飯,你要是沒吃的話就一起?”
    他所說的“我們”裏,肯定包括謝叛。
    蘇依蠻想去。事實上當她聽到這個提議後心髒就開始跳得快了。
    很想答應,但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嗓子裏的話正堵著,她聽見一個人衝這邊說:
    “紀洪森,你丫泡妞呢?”
    謝叛的聲音帶了點兒金屬氣質的冷,不知道具體該怎麽形容,反正就是很好聽,能一路飄進人的耳朵裏,蠱得她心裏癢癢的。
    她立刻覺得有些渴,嗓子發幹,嘴唇也幹,但她在有他的地方總是緊張,連抿唇這個動作都不敢做。
    謝叛站在網球場和籃球場相鄰的門口,距離她大概三米,或者四米。高大的少年單手插兜,另隻手裏一下一下拍打著一顆籃球。
    蘇依蠻用眼角餘光看了他好幾眼。少年個子很高,身材比例優越,隨隨便便往那一站就俊朗得讓人心旌意動。
    可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這麽輕易地說出來,是不是就代表她在他眼裏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女生而已,即使紀洪森真的對她有意思、在泡她,他也無所謂。
    所以才能這麽無所謂地說出這種話啊。
    隻要是在謝叛的事情上,蘇依蠻就會想得很多,而每一個想法都是消極又毫無希望的。
    從一開始,她就不認為她跟謝叛會有任何可能。
    她隻不過是,明知道不可能,偏偏就是不聽話地喜歡上了他而已。
    蘇依蠻的心情變差,低著頭誰也沒有再看。
    紀洪森針對謝叛的話反駁:“叛哥,你別嚇著人家。我就是不小心用球砸到她了,來跟她道歉而已。”
    謝叛覺得可樂似的笑哼,目光放在紀洪森旁邊的小女孩身上,衝著她一抬下巴:“喂。”
    蘇依蠻即使沒有跟他對視,也敏感地察覺到他這一句簡單的音節是衝著她來的。
    他果然對她沒有任何印象,對她的稱呼隻有一個簡單的“喂”。
    蘇依蠻緊張地咽了咽喉,頭抬起來,即使有了心理準備,跟他對視上的那刻,她的心跳還是亂了分寸。
    謝叛把球朝著跑過來的張彥一丟,當張彥精準地接了球入懷,他轉回頭,依舊看著蘇依蠻:“我嚇著你了?”
    男生的語氣並沒有什麽起伏,卻讓人無端感覺有些揶揄的意思在裏麵。
    蘇依蠻臉上燙得厲害,也不知道有沒有紅。
    印象裏,她還從來都沒有跟他說過話。
    今天是第一次。
    她擔心自己的聲音無法傳遞到他耳朵裏,說話時連帶著搖了搖頭:“沒。”
    謝叛不知道她說出這一個字時有多緊張。
    他看上去也不在乎,無謂地勾了勾唇轉身,連背影都透著股吊兒郎當的懶散勁兒:“聽見沒有,人家小姑娘膽兒沒那麽小。”
    紀洪森懶得跟他說什麽,又一次問蘇依蠻:“怎麽樣,要一起去吃飯嗎?再晚食堂就關門了。”
    蘇依蠻撒謊:“我吃過了。”
    她不覺得自己有勇氣跟謝叛坐在一起吃飯。
    “那你注意防曬啊,你皮膚這麽白,別給曬黑了。”紀洪森說完跑到籃球場,去包裏翻了翻,沒翻出什麽。他轉而衝著謝叛喊:“叛哥,你帶帽子了吧,我借一下啊。”
    不等同意,紀洪森翻開了謝叛的書包,從裏麵拿出一頂黑色的鴨舌帽。他跑回去,直接把帽子扣在了蘇依蠻頭上。
    男生的帽子對她來說有點兒大,紀洪森還幫忙調整了下後麵的鬆緊。
    張彥沒再打球,懟了懟謝叛的胳膊,讓他看網球場的情況。謝叛側頭,眼神隻在女生身上碰了下,隨即移開,把地上的書包拎起來甩肩上,朝籃球場出口走。
    蘇依蠻聽到了紀洪森找謝叛借帽子的話。
    所以她頭上戴著的,是謝叛的帽子。
    她臉上紅了一片,並不是被太陽曬的。低著頭,裝作很忙碌的樣子,把網球一個個撿起來扔進球筒。
    紀洪森和張彥跟著謝叛走了,操場上很快就隻剩了她一個人。
    她鬆口氣,手摸摸頭上戴著的帽子。
    帽子上似乎有香味。
    是謝叛身上清爽怡人的薄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