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龍禁尉大將軍,正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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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是大明宮的掌宮內監,戴權。”
戴權衝穆川微微點頭,算是行過禮,又笑道:“穆將軍,上皇已等候多時了,將軍請。”
全福仁明顯想說點什麽,不過太上皇壓了皇帝一頭,戴權也壓了他一頭,他什麽都沒說。
穆川的確是感受到了些許劍拔弩張的氣氛,但是這跟他關係不大。
平南鎮鎮守西南要道,精兵四萬,加上輜重部隊、後勤、退伍的士兵、家眷,還有屯田的軍民等等等等,十五萬都打不住。
而最精銳的四萬士兵,有一萬直接就在穆川麾下,剩下的跟他也有同袍情義,一同殺過敵流過血的。
總而言之,緊張的不是他。
穆川同全福仁拱拱手:“告辭,公公莫送。”
看著穆川同戴權一路離開,全福仁歎了口氣,轉身回去了禦書房。
皇帝正在懊惱,他跟穆川雖然相談甚歡,但有件重要的事情忘記做了,就是給穆川取個字。
皇帝事先也想了幾個,比方百川,寓意是奔流不息,河跟山也算相得益彰。
還有萬重,取自萬重山,不僅有連綿不絕的意思,也表達了皇帝對他的看重。
再加上取字本身的含義,那穆將軍就是正經的天子門生。
問題是禦書房這麽一坐,皇帝察覺穆川健壯得前無古人,頓時就覺得這兩個字不太合適。
等聊起來又很投機,皇帝就徹底把這事兒忘到腦後了。
現在想起來,皇帝懊惱過後又很是欣慰,君臣相得是真的,所以才不會那麽教條。
“所以給他取個什麽字好呢?”
皇帝正甜蜜的憂傷呢,全公公一臉愁緒進來:“陛下,戴權帶穆大人去大明宮了。”
“什麽!”皇帝一聲驚呼,麵色就沉了下來。
他想起上次被他予以重任的狀元薑漢義,去了兩次大明宮,就成了“以孝治國”的鼓吹者。
還有再上次的舒誌儀、以及最先的杜嘉音。
《左傳》中說:“國之大事,在戍與祀”,皇帝覺得祀都要往後排,他認為是在戍與律,也就是軍事與律法。
孝?
百姓可以這麽想,但當皇帝的不能連自己都騙。
皇帝幽幽歎了口氣:“且看吧。”
倒不是說他一個支持者都沒有,隻是這些年他看得上的棟梁,太上皇總要來插一手。
穆川一路跟著戴權到了大明宮。
大明宮是太上皇的住所,宮殿金碧輝煌,巍峨雄壯,院內花草樹木,就算在十月的京城,也一樣是鬱鬱蔥蔥,長勢喜人。
太上皇在大殿內等著,穆川一進去就看見了那位坐在寶座上,坐直都有點困難,卻穿著全套龍袍的幹癟老頭。
“太上皇。”穆川上前行禮。
太上皇雖在高台之上,但穆川身邊還有個戴權做對比。
戴權也是宮裏權勢數一數二的太監,能做到這個位置,人長得也是很周正的,但是被穆川這麽一映襯,戴權就成了小雞子,不說形容猥瑣,但也畏手畏腳的,叫人心生不快。
“看座。”太上皇吩咐。
穆川道:“全甲在身,恕臣無禮,站著回話。”
太上皇不在意這一點,揮揮手就算過去了,他的大殿裏一把椅子都沒有,都是現搬的。什麽意思,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
軍中是有太監當監軍的,雖然做不了決策,多半都是被好生安置當個聾子瞎子,但消息也能傳回來一二。
……高大威猛,異於常人……
……勇猛異常,一人成軍……
太上皇見了真人,才知道那太監竟然沒說謊。
“得將軍,是我大魏之福。”太上皇一臉的微笑。
“天佑大魏。”穆川接了一句。
太上皇忽得又長歎一聲,道:“朕這個兒子,就算是當了十餘年的皇帝,也還是……唉。”
穆川隻當沒聽見,這個反應倒也正常,誰敢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人說皇帝不好呢?
太上皇繼續道:“你才回來京城,安家也是要銀子的。戴權,開了內庫,取黃金萬兩來,再尋些古董擺件、字畫屏風來,另綾羅綢緞被褥枕頭等,若是有現成的,隻管拿來。”
皇上方才也賞了,黃金三千兩,另有些器物等。
這麽一比,管他太上皇是什麽目的呢,人大方就行。
太上皇又看著穆川,誠懇地說:“就當是朕給將軍的喬遷之禮。”
“謝太上皇隆恩!”穆川原本就是身體健康,中氣十足,又刻意加大幾分音量,太上皇十分滿意。
“皇兒賞你的忠勇伯府——”
太上皇一頓,戴權接了上來:“在城北,是個五進的院子,帶個小花園,就在順天府大堂往南一些。”
太上皇眉頭一皺:“也太寒酸了些,五進的院子哪裏夠一等伯住,這也是朝廷的臉麵。況且就算是平日裏上朝走東華門,路上也有七八裏地了,不好不好。”
殿裏安靜了下來,太上皇故意想了許久,自以為吊起了穆川的胃口,接著道:“朕記得出了東安門有一處不錯的院子?”
戴權捧哏道:“上皇記得不錯,是原先明秀公主的院府邸,至少是皇上那個四五倍大,家裏有戲園子,有祠堂,花園子裏還有活水。東西中三路,除了中路正房,還有七個院子,四世同堂都住得下。”
太上皇笑道:“那便是這個了。你別怪皇兒,他也不容易。”
這就是驚喜了,雖然語氣表情有點茶,但爭的是他的好感,東西也都是給他的。
穆川也能明白為什麽。
手握精兵強將,個人形象跟能力都很突出,平民出身不曾結黨,是個人都想拉攏他。穆川忽然就覺得有個太上皇挺好的。
他真誠地拜謝皇恩:“太上皇洪福齊天,長命百歲。”
這個道謝太上皇就還挺喜歡的,他大笑兩聲,忽然揚聲道:“穆川接旨!”
穿了重甲別說坐了,跪也是不可能的,重甲就沒這個功能。
穆川拱手行禮,垂首恭敬聽著。
“朕封你做龍禁尉大將軍,等過些日子,就來宮裏當差,朕要好好看看你是如何帶兵的!”
又是一句謝主隆恩。
太上皇年歲大了,為了見穆川,為了顯示太上皇的威嚴,又換了全副龍袍,龍椅又是硬邦邦隻能挺直了坐的,早就累得不行了,隻又勉勵了兩句,就叫戴權送人出去了。
戴權一邊送穆川出宮,一邊跟他交待:“龍禁尉是大明宮的侍衛,一共三百人,錄的都是世家子弟,家學淵源、有些騎射功夫在身的。上皇叫你過些日子,咱家估摸著,差不多五天就得來了。”
“多謝公公指點。”穆川拱了拱手道謝。
戴權有點不太習慣,畢竟擱在旁人身上,這時候就得塞銀子了。
但誰叫這個風頭正盛,泥腿子出身沒見識,又才回京城呢?
“將軍客氣什麽?龍禁尉大將軍可是正二品的實權官兒。”戴權奉承道:“一直空缺,直到將軍回來,可見上皇看重將軍。”
穆川衝著大明宮的方向拱了拱手:“上皇隆恩,無以為報啊。”
“好生訓練著就是。叫上皇看見你的忠心。”
穆川雖然穿著重甲,但他腿長又結實有力,一步恨不得能頂戴權兩步,等走到午門,累著的反而是戴權。
“將軍稍等。”戴權吩咐道,又揮手叫過來一直遠遠跟在他們後頭的小太監。
“這是我幹兒子,叫做梅正,去內務府領東西,就叫他跑腿,將軍想要什麽,也可以吩咐他。將軍要尋他,隻管去北安門。”
穆川說了聲“好”,他心裏雖然沒多少尊敬,但表麵功夫肯定是要做足的,所以挑是不可能挑的。
“不如後日巳時在太上皇賞賜的府邸門口見?內務府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公公受累,幫我挑好就是。”
戴權笑了笑,應了下來:“那將軍早些回去吧,聽說昨天不到子時就上路,一天都沒睡。”
穆川說了聲告辭就往不遠處的馬車去了,叫梅正的小太監道:“幹爹,您想要什麽,明兒我給您留下來,送去您在外頭的宅子。”
“滾!”戴權踢了他一腳,笑罵道:“這個按照上等份兒尋東西,哪怕多給些,一定叫他知道上皇對下頭人大方!我告訴你,叫他們幹淨些,誰敢伸手,我撕了他的皮!”
穆川才走了兩步,前後三輛馬車一共跳下來五人,迎著他就過來了。
“將軍受累了。”
“我扶著您!”
“先墊些幹的,回去有熱的。”
“先喝水!”
“平日也不見你們如此殷勤。”穆川笑道,手伸到腋下,扯開搭扣,又坐在車轅上,舉著胸甲,過頭頂脫了下來。
手下接過胸甲,又遞過水囊。穆川一邊吸著,一邊想著:
早先他拜托李老將軍在京城置辦了不少屋子。給自己的一套五進東西跨院,還有給手下的院子。
要不怎麽說都想要捐官呢?
平民百姓隻能住三間五架的屋子,他這個一等伯就能住七間九架的大屋子。
穆川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水,盤算著要做的幾件事。
有仇報仇。
升官發財娶老婆。
給手下尋個旱澇保收的好差事。
還有跟南黎和北黎的貿易。
要保證對那一萬精兵的控製,要補充新的士兵,退伍的士兵也得安排好退路。
還要發展個枝繁葉茂的大家族出來。
以上排名不分先後。
不過這麽多繁瑣的事情,總得先理個前後出來。
……龍禁尉?
好像賈家就有個子孫捐了個龍禁尉來著。
穆川道:“先叫軍師寫個帖子,送去榮國府,就說我跟林如海林大人有舊,想去拜訪林姑娘,問他們什麽時候合適。”
軍師倒也不是真的軍師,就是字兒寫的好,穆川賬裏的文書都是他負責的,這次也跟著穆川一起回京。
穆川休息片刻,蹬掉腿上的護甲:“對了,把那套舊鎧甲送去宮裏,給全公公。咱們去李老將軍府上吃飯。”
正當穆川一行人前後三輛馬車往新近出爐的定南侯府上去的時候,賈寶玉終於是到家了。
他早上看了班師回朝之後有點憂愁,還有薛蟠的刻意恭維,不小心就喝多了酒,加上人確實很多,就先叫小廝回來報信,說他要等人少些再回去,免得不安全。
不過這一拖,就拖到了申時。
賈母心不在焉,唉聲歎氣問個不停,下頭人就是胃口好也不敢多吃,全陪著老太太一起擔憂了。
“寶二爺回來了!寶二爺回來了!”
二門上的婆子飛奔著進來報喜,賈母臉上有了笑意:“快快快!趕緊把給他留的飯菜端來,他這個點肯定是沒吃飯的,小孩子可不禁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