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確定地看向紀玉書：“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玉蘭，我說我倆再生個兒子吧，到時候離離和明月也能幫你一起照顧，你覺得怎麽樣？”紀玉書越說越覺得完美，她不是說和他媽相處不來嗎？嶽母又不在了，這樣剛好可以讓離離和明月伺候她月子，和她一起照顧小孩。
    蔣玉蘭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她以為這件事他們早就達成共識，現在廠子效益一年不如一年，還讓她生孩子，是怕她還不下崗是吧？
    看蔣玉蘭變了臉色，紀玉書冷靜地和她分析：“玉蘭，離離是個女孩，以後嫁出去也需要有個兄弟替她撐腰，我這也是為她考慮。”
    “現在廠子的情況，你覺得我要是懷孕還能保住工作嗎？”更重要的是她已經三十六歲，她身體本來就不太好，他就不擔心她生孩子出什麽意外嗎？越想她越覺得心寒。
    “不是還有爸的關係在嗎，等你懷孕了就直接辦停薪留職，我們悄悄去鄉下生不就好了？”紀玉書滿不在乎地開口，有關係不用在這上麵還等什麽時候用？
    “我爸已經退休，人情用一次少一次，我是不會讓他用到這樣的事上，更何況，我並不同意這件事。”蔣玉蘭說話的時候並沒有隱藏話中的冷意。
    紀玉書這才意識到她生氣了，他有些不解：“玉蘭，你為什麽這麽固執，我這不是在為了我們以後考慮嗎？結婚這麽多年，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麽，就這一次，你答應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有了這樣的念頭，我還是那句話，我不同意。你想想，我們要是都辦了停薪留職，那家裏的開銷怎麽辦，離離和明月還在上學，你不是還要做生意嗎？樁樁件件的事都需要用錢。”說到最後，蔣玉蘭軟了嗓音和他商量。
    不知過了多久，紀玉書才慢慢冷靜下來，又恢複了平日裏的模樣：“你說得對，都怪我今天一被人刺激就異想天開。”說完歎了口氣，把這件事定性為被人刺激後的一時衝動，但心裏卻忍不住想，如果是葉秋菊的話，她肯定是不會拒絕自己。
    “別人的看法不重要，咱們關起門來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重要。”蔣玉蘭說完鬆了口氣，怪不得他今天會突然說這個。
    “嗯，你說得對。”紀玉書點了點頭，卻沒抬眼看她，眼裏滿是嘲諷，是啊，別人的看法當然不重要，這麽多年，被人罵吃軟飯，絕戶的都是他，她當然覺得不重要了。
    “那我睡會兒，等下還要去上班呢。”蔣玉蘭說完沒再看他，直接上床午休。她生理鍾一向準時，今天本就比平時晚了，不過幾分鍾的時間，就聽到她綿長均勻的呼吸聲。
    紀玉書還保持著剛才的動作，聽到他的呼吸聲後不由冷笑一聲，她可真是自私自利，從來不替他和他家考慮，他早該想到的。
    這邊房間裏的紀離離有些好奇兩人在商量什麽，她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最後扛不住睡意先睡了過去。
    半個小時後，鬧鍾準時響起，紀離離有些迷糊地起身，按掉鬧鍾，然後起床去洗漱，冷水澆在臉上，她很快就清醒過來，用毛巾擦幹臉上的水珠，她重新擦了寶寶霜在臉上。
    到了客廳才發現紀明月和紀玉書坐在一起說著什麽，紀明月看到她來連忙起身：“離離好了嗎，我們是不是該去上學了。”
    “還有二十分鍾呢，不急。”紀玉書掃了一眼牆上的老式鍾表。
    “那就好，我不知道時間，怕睡過頭，就一直不敢睡。”紀明月說完看了一眼紀玉書，然後又默默垂頭。
    紀玉書想了下，好像是這樣，他和蔣玉蘭都有手表，家裏還有個鍾，紀離離房間裏有鬧鍾，還有電子表，這樣一對比，他隻覺得明月更加可憐了，他直接脫口而出：“那就等你放假了去買個電子表吧。”
    “真的嗎？我也能有電子表嗎？二叔你真好！”紀明月高興得手舞足蹈，頓時讓紀玉書的虛榮心得到滿足。
    紀離離冷眼看著兩人表演，她之前還覺得自己因為未來還沒發生的事給他“判刑”，這對他來說一點也不公平，現在看來，可笑的是她，從紀明月踏入這個家門後，他心裏的天平就已經開始傾斜了。
    她想起中午的事，突然想到他能拿自己和紀明月對比，並且不自覺地偏向紀明月，那麽，他完全也會拿葉秋菊和蔣玉蘭來對比，想到這裏，她出聲打斷那邊父女情深的畫麵：“該去學校了。”
    “二叔再見！”紀明月朝他揮手，然後回頭給了紀離離一個挑釁的眼神，紀離離沒理會她，徑直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兩人在校門口再次遇到伍菊月，大概騎車騎得太急，她額頭上都有了汗珠，紀明月上前遞給她自己的手帕：“菊月，你汗都出來了，擦擦吧。”
    “明月，你可太好了。”說著她接過手帕在額頭上擦了一通，看著已經半濕的手帕她連忙道：“等我明天洗幹淨了再還給你吧。”
    “不用，哪那麽麻煩。”紀明月說著一把搶過手帕塞進自己兜裏。
    “嘿嘿，你不嫌棄就行。”伍菊月笑得一臉開心，同時心中慶幸，還好明月不像離離那樣有潔癖。
    紀明月不知道說了什麽，伍菊月推著自行車上前一步，兩人並排交談，紀離離落後兩人一步，看著相談甚歡的兩人紀離離若有所思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直到到了停車的地方，紀明月仿佛才意識到紀離離被她們丟下了，她一臉的著急：“菊月，我們這樣離離不會生氣吧？”
    伍菊月本來就是大咧咧的性子，聞言隻是皺了皺眉頭：“她為什麽要生氣？”
    “咱們光顧著說話忘了她啊！”紀明月說完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裝傻，學生時代最忌諱的不就是三人友情嗎？這樣總會有一人落單。
    “離離哪這麽小氣？”伍菊月鎖好車一下就竄到紀離離麵前，笑著問她：“離離，今天上午的數學作業，你的能不能給我參考參考？”
    “我還沒寫呢。”紀離離沒有直接拒絕，抄作業在哪裏都是很常見的事，但伍菊月抄作業連思路都不會變通，管它什麽題目都抄，所以她每次借作業她都有些頭疼。
    “啊，這樣啊！”伍菊月說完看了一眼紀離離，覺得不應該，她以前每次做作業可積極了，難道是因為上學期那件事，她不願意借給自己了？伍菊月腦子難得複雜一回。可惜這次紀離離是真的沒寫，這幾天，因為紀明月和穿書的發現，打亂了她很多計劃。
    “我們可以一起寫啊。”紀明月看向伍菊月，提醒她，現在她們離得更近。
    “也是。”伍菊月連忙點了點頭。
    三人一起，雖然紀明月走在兩人前排，但時不時地回頭和伍菊月說話，紀離離看起來倒像是多餘的那個。
    到了教室，三人分了兩個方向，紀明月有些得意地眨眼，瓦解小女生的友誼不要太容易。紀離離到的時候她同桌柯思思已經到了，此時正疾書奮筆，她一眼就掃到她寫錯的算式，於是提醒道：“這裏錯了。”
    “嗯？”柯思思抬頭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代錯數字了。”紀離離再次重複道。
    “哦哦，謝謝。”柯思思說完用塗改液塗掉錯誤的數字，嘴裏碎碎念，不是，數字都能代錯，我是瞎了嗎我？
    她的自言自語莫名有些可愛，紀離離輕輕揚了揚唇，她想，她要是不用塗改液就更可愛了，不管是塗改液還是修正液都是一股子刺鼻的味道，紀離離很不喜歡。
    柯思思改完繼續往下寫，雖然初中大家不是一個班，但大多數人都知道紀離離，無他，因為每次考試的榜首都是她，這讓大家想不知道都難。
    紀離離也沒在磨蹭，拿出上午留的作業也加入奮筆疾書的行列，她寫得又快又好，一篇下來，幾乎一個需要修改的都沒有，旁邊的柯思思一臉的羨慕：“紀離離，你寫的好好哦。”說完她看了一眼自己這一頁已經有三個白點，那裏都是塗過塗改液的地方。
    “下次你寫錯的地方不要用塗改液，你試試在旁邊打個小叉，再重寫，或者用透明膠帶把錯字粘掉。”這是後麵修正帶的原理，但是用膠帶不容易控製好力度，有時候會把紙張弄破。
    柯思思想起自己一直被慘痛批評的卷麵分，於是點了點頭：“好，我下次試試。”
    “總之記住一個核心要點，不要過於依賴塗改液。”有些人覺得有塗改液，一點點不對勁就要去塗改，這樣反而不美。
    “謝謝，我記下了。”柯思思小聲說著謝謝，她沒想到紀離離人這麽好，學生時代大家對成績好的學生都自帶濾鏡，也會覺得他們難以接近，所以紀離離和她說了這麽多，柯思思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大家都是同學，不用客氣。”紀離離也回以她微笑。
    這時候，正在寫作業的伍菊月收到後排紀明月傳來的紙條，上麵寫著：“菊月，離離好厲害，又交新朋友了，羨慕！”
    伍菊月看完字條下意識地朝紀離離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她正笑著和柯思思說著什麽，兩人看起來都很高興。她想到自己能和紀離離成為朋友，全靠她的自來熟，而柯思思成為她的同桌不過半天，一時間，她心裏情緒翻滾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