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二十萬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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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暢通無阻地卷動煙塵在地上滾了又滾,瓏玉忍不住扭了扭脖子,骨頭哢哢作響,渾身暢快無比。
    脖頸後方的封靈針早就被靈力彈開不知去了哪裏,借助鼎爐之中的靈力衝刷經脈,她成功衝破仙道四境巔峰達到五境初期。
    她原本已經在四境巔峰困了許久,一直尋不到突破的契機,卻未曾想到今日竟然因禍得福。
    難道這就是抱女主大腿的好處?
    “咳咳…”
    咳嗽聲響起,瓏玉看見江殷夢從鼎爐後走處出,距離不遠但是也絕對不近,她黑亮的頭發變得灰蒙蒙,走近了才發現上麵鋪了薄薄一層灰。
    她忍不住笑了聲,換來的是江殷夢警告一撇,瓏玉迅速收斂,裝模作樣的整理頭發。
    四周的腳步聲如急雨砸在地麵,咚咚咚越來越近,瓏玉動作一頓。
    江殷夢看著遠處的人影,很是淡定,“正麵交手我們不占上風。”
    “那就想辦法讓我們有上風可占,”瓏玉從地上爬了起來,二人周圍早已是一片廢墟,而廢墟之中隻剩下那樽大鼎爐火正盛。
    瓏玉抬起下巴地撇了江殷夢一眼,“看好了。”
    話落,她手指翻飛引出爐中靈力,快速結起一個花蔓紋路的圓形禁製打向地麵,在落下的過程中原本鬥大的圓盤瞬間擴大了百倍不止,而在觸及地麵後禁製逐漸與地麵顏色融為一體。
    做完這一切,瓏玉叮囑道,“別走出這個禁製。”
    江殷夢看著懂望向自己的那雙杏眸裏的緊張,在涯上時也是這雙眼睛,隻不過那時卻是另一副麵孔。
    她很好奇短短幾個時辰之內,是什麽令她變化如此之快。
    亦或者說,她又在玩什麽把戲。
    來不及細想,幾道劃破空氣的聲音響起,直衝瓏玉與江殷夢而來,速度極快,與之後一步襲來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影,這群人修為大多處於仙道五六境,所修之術各不相同。
    若不早做防備必然很是難纏。
    瓏玉見敵人已入禁製,也不貪大,立刻捏訣,“禁!”
    地麵靈光一閃,禁製紋路顯現,一根根嫩綠的枝丫從地下冒出瘋長,轉眼間已是一片芳色,落入其中的飛刃與敵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花木纏繞住,禁錮在原地。
    還有人想掙紮一下,卻發現越是掙紮,那花枝纏繞的就越緊。
    瓣瓣花雨落下,江殷夢迅速動身手起刀落間人頭落地,絕不給敵人喘息之機。
    瓏玉看的咋舌。
    刺青男人接住一片被風送過來的染血花瓣,用力一捏花瓣化為流螢從他指縫散開。
    這樣強大控製力的禁製以瓏玉的修為不可能做到,他目光一掃最終緊盯鼎蓋掀起一條縫的大鼎。
    原來如此。
    “這裏麵的東西,你們拿走了?”
    “你拿了?”瓏玉看著江殷夢。
    她記得劇情裏,女主掉落禁涯後,似乎得到了一把劍……她看書的時候一目十行,如今又隔了一世,很多劇情都記不太清楚了。
    江殷夢用屍體的衣服緩緩擦劍上的鮮血,“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
    她才來多久,她連著房間裏的一根毛都沒有看清楚過。
    說出這樣沒良心的話,女主你還是人嗎?
    “不承認也無妨,我會親自從你們的屍體之上搜出來的,”刺青男人身後黑暗形成數道風旋,風旋之中一根根風流化作的長箭,無影無形。
    瓏玉暗道不妙,她的禁製可束縛有形之物。
    男人的墨發被吹得淩亂,“去!”
    “小心!”瓏玉一躍而起虛空抽劍朝著聲音交叉出揮出幾道劍氣,那劍氣化作瓣瓣花雨,帶著股股清香,縱橫間準確無誤斬斷破空而來的風劍,無一失手。
    這本是極為漂亮且精湛的劍術,但卷卷灰塵風裏傳來一聲帶著濃厚嘲諷的哼笑,刺青男人落在瓏玉的正對麵,盯著她手中的長劍。
    那劍明顯是輕巧的女兒劍,劍身薄而窄,模樣精致,隻是稍微注如靈力就會有鮮活的梨花枝從劍柄爬至劍身,劍氣也化作三千梨花雪。
    “原來是神器。”
    瓏玉劍指刺青男人,眉眼睥睨,“知道是神器,還不滾開!”
    “世間神器,非你一柄,”刺青男人唰的展開一把綠色骨扇,扇麵上一條青色巨蟒遊動。
    又是一把神器!
    瓏玉愣住,險些嘔出一口血來,不是說神器世間寥寥無幾嗎?
    怎麽現在像是大街上的白菜一樣啊。
    老天爺,你究竟是不是故意針對我。
    但是等等,這柄神器似乎有些耳熟。
    瓏玉想了想,眉頭緊鎖,“你是聶懷青!”
    相傳大長老首徒、昔日的驚鴻榜的第一聶懷青曾與一蛇妖相戀,觸犯門規背棄師門帶著蛇妖出逃,但最終沒能逃脫追殺,聶懷青拚死不敵之際,青蛇妖獻祭其命器,意外成就神器。
    聶懷青留得一命,卻從此永囚禁涯之下。
    愛別離,活死人。
    對方與她皆有神器,隻能全拚修為實力。
    但很明顯,聶懷青的實力在她之上。
    “昔日名諱昔日死,今日隻有取汝命之人。”談及過往與名諱,聶懷青眼中殺意滔天,他揮動骨扇,空中傳來一陣令人心緒一緊的嘶嘶聲,強風吹拂,花枝盡斷,風旋在鼎爐四周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瓏玉意識到鼎爐將炸,閃身抓住江殷夢就跑,二人身影消散之時,轟然一道花光衝天。
    聶懷青用骨扇遮住火光,朝瓏玉二人逃竄的方向瞥了眼後追了上去。
    迎麵而來和身後追趕的是鋪天蓋地邪修怪物,瓏玉幾乎無法選擇方向,隻能殺出哪條路從哪條路走,漸漸的,瓏玉身上的鮮亮衣裙染上了血汙,變得破敗,精致的發髻淩亂,珠花被斬了一半花蕊。
    反觀江殷夢,除了衣服沾染了血跡之外,不見狼狽之態,她緊跟瓏玉,躲在她的保護之下。
    瓏玉真想跪下來求她:女主,你能不能別當掛件了!
    在掛下去,要出人命了。
    嗖——
    這時箭聲穿風近在咫尺,青蛇虛影環繞的長箭速度如電,行跡曲折地衝著江殷夢而來。
    “躲開!”瓏玉推開江殷夢提劍斬下,兩柄神器的相撞,震的她從手掌麻到了胳膊,僅一個分神,另一箭乘機撲了上來,瓏玉避之不及。
    噗嗤一聲,血肉嘶鳴,鮮血噴濺。
    江殷夢臉龐被濺上點點溫熱,濃鬱的鮮血從他唇邊化開,帶著一股甜腥味。
    她目光釘在那穿透瓏玉的箭鋒,那劍鋒上掛著鮮紅的血珠,血珠如簷下雨,嘀嗒嘀嗒拍打在地上。
    “繼續跑啊,”聶懷青追了上來,他浮在空中輕輕搖扇垂眸看著二人。
    瓏玉麵色煞白,凝脂雪膚下青筋頂出,密密麻麻的碎汗,她強忍痛意折斷箭尾,在用靈力抽出剩下深陷肉裏的箭頭,將其扔在地上,重新握劍。
    劍身芳色極盛,瓏玉周身靈力逼人,赤蝶從她的裙擺浮現在周圍三仗,揮動著燃火一般的翅膀,孤注一擲地盯著空中的聶懷青。
    瓏玉抬眸,“能與昔日驚鴻榜榜首一戰,求之不得…”
    聶懷青諷刺而後悲涼地勾了勾唇。
    長情天的薄土,養出的都是一群噬戰的瘋子。
    瓏玉也笑了,杏眸帶著冷光盯著聶懷青,“但是,你確定要用你的神器與我不死不休嗎?”
    此戰她沒有把握贏,但隻要她決心動手,也能讓聶懷青痛不欲生。
    聶懷青看著瓏玉的眼睛,一息後又將目光移至那柄梨花劍上,他當然知道瓏玉這是在將他。
    植生於金脈之上萬年梨花化劍,劍靈雖為木意,本質卻為玄金,堅硬鋒利,無堅不摧。
    而他的扇中是他愛人的妖魂,
    瓏玉贏不了他,但二人一旦正麵交手,扇中妖魄會受傷。
    扇麵上青蟒來回遊動去接空中的落花,妖魄聞不到世間的花香,但卻可以嗅到神器意象。
    天地之間下起了梨花雪,落地時卻又了無痕跡。
    “罷了,不值得。”
    聶懷青轉過身去走了,留下一群人同瓏玉大眼瞪小眼。
    “撤!”不知是誰喊了句,圍獵瓏玉的人們戀戀不舍地離開。
    眾人都離開後,瓏玉再也忍不住,捂著冒血的右肩踉蹌幾步。
    “止血,”後背被扶住,瓏玉看著江殷夢遞過來一顆拇指大小,淡紫色的丹藥。
    愈靈丹。
    還是她的愈靈丹。
    瓏玉深吸口氣,“宗友,我謝謝你。”
    江殷夢坦誠的煞風景,“不必謝,你死了他們一定會折返。”
    這群人之所以退的這麽幹脆,是因為瓏玉手中劍。
    “你放心吧,就算是我死,你也死不了,”說完,瓏玉抓起丹藥塞進自己的口中,丹藥入口即化,一股帶著淡淡草藥味的靈液滑入腹中。
    江殷夢心頭覺得她說的這話好像別有深意,“為什麽?”
    瓏玉踮起腳尖,仰頭靠近,一股夾雜著藥味的淡香靠近江殷夢,烏黑明亮的杏眸被眼尾翹起的長睫勾勒的盛豔動人,雙目緊盯著人看時如黑夜之中的一盞明燭。
    燭火恍了恍,俏皮說,“因為我會保護你啊。”
    江殷夢移開目光,“你不害我就是最大的保護了。”
    “…那都是誤會,你看我為了救你都受傷了,”瓏玉指著自己胸前的傷後,眼巴巴的看著江殷夢。
    江殷夢凝視著華服上的殘破,豔麗上的血汙。
    如果是作戲,是否代價太大了些。
    瓏玉將她的沉默當做自己的勝利,急忙捧起江殷夢被黑色手套遮蓋的嚴嚴實實的右手,乘勢追擊,“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不如這樣,我們今日義結金蘭,從此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姐妹,如何?”
    瓏玉的別有用心都快寫到臉上了。
    江殷夢盯著她看了會兒,道,“好啊,借我二十萬靈石如何。”
    瓏玉明顯笑容結了霜,她放開江殷夢的手,挑開話題,“還是先想想怎麽出去吧,這裏還是太危險了,結義這麽大的事兒挑個良辰吉日才好。”
    江殷夢驀然冷笑了聲。
    瓏玉走向另一邊,快速翻找自己的記憶。
    女主當初是怎麽出去的呢?
    二人不語,四下寂靜,如蚊蠅般的嘩嘩聲暴露在瓏玉耳中。
    “你聽見什麽聲音了嗎?”
    江殷夢往一望無際的黑暗之中撇了一眼,她當然不可能沒有聽見,“水聲。”
    對,就是水聲!
    瓏玉曾在宗碑上看見記載,開山祖師於此地突破仙道十四境時靈氣裂地,留下一條裂穀,經年累月後成了裂河。
    禁涯底的邊緣有圈強大的禁製,結成銅牆鐵壁的牢籠,但劇情為女主開的光環,裂河之下存在一處缺口,隻不過那處缺口在很深的地方,除非是修為高深或者是水中猛獸,否則無法抵達。
    而女主剛好就是海底動物。
    江殷夢察覺到了瓏玉表情裏如獲密鑰的雀躍,“水中可以出去?”
    瓏玉點頭。
    “去看看。”
    二人順著聲音很快就找到了那條在明月映照下宛如鑲嵌在地上的玉帶的裂河。
    裂河呈柳葉形狀,兩頭尖窄中間寬,但最寬的地方卻也不過一臂長,看起來平平無奇。
    河水嘩啦啦的流淌,江殷夢蹲在地上用手撈起一捧水,河水浸透手套帶著冬末未逝的涼意,微微停留就又從她指尖溜走,嘩啦啦拍打在水麵上,成片的漣漪被水流衝散。
    瓏玉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濕潤而鬆軟的泥土靠近,“這條河是崖底唯一的水源,應該不會有問題,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這下麵會不會有妖獸,但是我們大約是遇不到的。”
    因為在原劇情之中女主並沒有遇到。
    江殷夢回望著瓏玉,“你為什麽如此確定。”
    瓏玉下意識地摸了摸耳後,“我們吉人自有天相咯。”
    江殷夢的視線落在瓏玉飽滿瑩潤的耳垂上,她見過的女修多是耳墜珠玉,可瓏玉的雙耳卻不見耳洞的痕跡,她的“耳墜”是一條從耳後垂至腰的紅色緞帶流蘇發帶,左邊的發帶在方才的戰鬥中斷了半截,一左一右一長一短。
    江殷夢收回視線,朝著河水抬了抬下巴,眼神充斥著懷疑與審視,“那你先下去,”
    “你竟然到現在還在懷疑我想殺你,”瓏玉氣的跺腳。
    江殷夢順著她的話,反問,“你不想殺我嗎?”
    “這……”瓏玉遲疑了。
    江殷夢了然,她如今更好奇的是,瓏玉究竟為什麽做違心之舉?
    換句話說,她究竟還有什麽目的?
    瓏玉,“我先下就我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