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棠啊，你聽不見嗎？”周信安蹺著二郎腿，故意把聲音放得很大，“俞——棠——”
    裴宴離眼底的波動一閃而過，隨即又恢複了一貫的清冷，“她來配藥治腦子？”
    周信安樂了，“嘿我說裴宴離，雖說這俞棠應該沒你聰明，但她能考上華清大，至少不是個美麗的廢物吧，你至於這麽說別人嗎？再說了，她都馬上要嫁給你了，這麽說自己的未來老婆真的好嗎，你小心她以後哭著離家出走。”
    裴宴離放下手中的鋼筆，“她來幹什麽？”
    “她問我認不認識你，你長什麽樣，我估計是知道了要跟你聯姻，特地來打探情況的。”
    裴宴離問：“你怎麽說？”
    “為了幫你試探她的真心，我說你賊醜，醜得無法直視，她看上去快哭了。”
    裴宴離輕哼一聲，差點被氣笑。
    這女流氓，還真是色心不改，那小腦袋瓜子裏除了帥哥能不能有點兒別的東西？
    周信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笑什麽？”
    “笑你臉太大，一會兒把我那輛車開過來。”
    “你要幹什麽？”
    裴宴離：“從你的臉上碾過去，給你整容。”
    周信安：“……”
    周信安走了以後，裴宴離在辦公桌前又坐了會兒，他拿起手機，翻到了那個幾年前的微信對話框。
    糯米糖：【哈嘍哈嘍，吃早飯了嗎？】
    糯米糖：【我說我喜歡你，看到沒？】
    糯米糖：【沒看到我再發一遍，我喜歡你。】
    KP：【我說過了，不談。】
    糯米糖：【好吧，那我們就不談戀愛。】
    糯米糖：【不談，可以親親抱抱舉高高嗎？】
    KP：【……】
    糯米糖：【可以嗎可以嗎？】
    KP：【對你沒興趣。】
    糯米糖：【你好傷人啊，明明37度的體溫，怎麽說出這麽冷冰冰的話，比我今天做實驗用的液氮還要冷。】
    KP：【推薦你和液氮在一起，中和一下你幾百度的騷氣。】
    糯米糖：【……】
    裴宴離的眸色深了深，低垂的眼瞼下，墨色瞳孔深處翻湧著熾熱暗流，隱忍的偏執混著幾分帶著欲念的猩紅。
    他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機，再次拿起了鋼筆伏案工作。
    ……
    從明德藥業出來後，俞棠直接回了學校。
    這一整天，她整個人都跟丟了魂似的，隻剩下一具空蕩蕩的軀殼。
    下了最後一節生物統計學課，江沐夏拿著筆記本拍了拍俞棠，“哎棠棠，最後那道題你聽懂了嗎？說什麽假設A組和B組的中位OS分別為18個月和14個月，繪製KaplanMeier生存曲線並比較兩組差異，教授說應該使用哪種檢驗方法來著？”
    “……”俞棠呆坐在座位上，低頭不語。
    江沐夏蹙眉看著她，“棠棠，你怎麽了？中邪了？昨天回家被俞叔叔罵傻了？”
    俞棠抬起濕漉漉的大眼睛，“夏夏，我們今天不回宿舍了，去行色酒吧通宵好不好？”
    “什麽，去行色？你又不怎麽喝酒的，去行色酒吧通宵幹什麽？”
    俞棠胡亂找了個理由，“今天有NBA比賽，行色肯定有直播，我想看。”
    “算了吧，你什麽時候對籃球感興趣了？”江沐夏一邊整理著包一邊說，“你喜歡的都是五官精致的亞洲帥哥，那些打籃球的美國佬一個比一個粗獷，你怎麽會去看NBA？”
    俞棠鼓著小臉，“反正我就是想去。”
    “你不說出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我就不陪你去。”
    俞棠：“我爸要我聯姻，嫁給裴家的孫子，明德藥業的副總裁裴宴離。”
    哐嘰，江沐夏手裏的筆袋掉到了地上。
    “啊？！！”
    ……
    行色酒吧位於華清大學旁的一條商業街上。
    來這邊消費的大多數是在校的大學生，沒有那麽魚龍混雜，酒吧的氛圍也好很多。
    水晶吊燈灑下琥珀色的光，高腳杯折射出細碎星芒。
    俞棠坐在吧台前，拿起手裏的玻璃杯，把威士忌一飲而盡。
    酒液入口的刹那，滾燙的灼燒感如同一道火線直竄喉嚨，像吞下一捧燃燒的碎玻璃，辛辣順著食管炸開，胸腔裏騰起燎原之火。
    江沐夏拍了拍她，“你喝慢點兒行不行，這酒這麽烈，一會兒你把自己喝倒了，我還得喊人和我一起把你抬回去。”
    俞棠一抹嘴，自暴自棄地說：“我都不想活了，幹脆死了算了。”
    這會兒，閨蜜點了一整瓶威士忌，江沐夏可不敢跟著她起哄著一起喝，於是她坐在一旁喝著無糖可樂，吃著薯條說：“如果這事兒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那你隻能往好處想。”
    俞棠忿忿道，“好處？這婚姻能有什麽好處？我都打聽過了，那裴宴離就是個大醜逼，這以後天天讓我對著這麽一張令人作嘔的臉，我還有什麽生活的勇氣？我要不先自戳雙目算了！”
    這話一出，江沐夏秒懂，“我明白了，你就是嫌棄那裴宴離不夠帥唄。”
    “那我嫁到裴家，他們肯定要我生孩子的吧，老公已經夠醜了，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還醜，這讓我怎麽活啊！”
    江沐夏：“那…說不定孩子長得像你呢？”
    俞棠生氣了，“江沐夏你這個女人，你是巴不得我嫁過去還是怎麽著？！”
    “那我還能怎麽辦啊，我又沒本事跟你一起反抗俞叔叔，我爸媽還在你們家公司幹活呢，那我隻能安慰你想開點兒啊。”
    俞棠狠狠地剜了閨蜜一眼，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飲而盡。
    搖晃的燈光裏，酒液倒映著她泛紅的眼尾，那些被酒精衝垮的防線化作蛛網狀的裂痕，從眼底蔓延到指尖。
    江沐夏從閨蜜的手裏把酒杯搶了過來，“行了你少喝點，這邊都是華清大的學生，你在學校那麽有名，萬一喝醉了出了什麽糗傳到俞叔叔耳朵裏，他估計立馬讓你收拾包袱滾到裴家去。”
    江沐夏剛說完這句話，忽然間，她感受到一旁射來的一道炙熱視線。
    男人倚著吧台，黑色襯衫領口微敞，腕間銀表在霓虹下泛著冷光。
    他微眯起眼看向她們這邊，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漫不經心的姿態裏藏著致命吸引力。
    江沐夏情不自禁地感歎了一句，暗暗扯了扯俞棠的衣服。
    “哎喲我去棠棠，有個大帥哥在看你哎。”
    此刻，俞棠已經有八九分的醉意，她傾斜著身子，發梢垂落擋住泛紅的臉頰，唇角掛著熏醉的笑意。
    她抬起氤氳著水光的雙眼往男人的方向看了看，眉眼之間帶著一股妙不可言的性感，“喲，帥哥啊，我去會會他。”
    這似乎是江沐夏第一次看到俞棠醉酒，她心髒停頓一拍，差點兒破口大罵。
    這女人平時也就在帥哥背後打打嘴炮過過嘴癮，誰能想到她喝醉以後這麽癲？
    來真的？！
    江沐夏剛準備阻止的時候，俞棠已經站起了身，搖搖晃晃地往那個帥哥的方向走了過去。
    江沐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