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高漸離,秦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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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歌聲和著築聲。
    悲愴決絕。
    青年雖著布衣,舉手投足卻透著貴氣。築橫於雙腿間,竹片落在旁邊。披頭散發,胡須也是亂糟糟的。可也能看出來,這是個無比俊朗的美士。
    他就是燕國樂師,高漸離!
    薊城被破後,在好友幫助下逃至宋子縣。他變更名姓,為人庸保。再後來,他聽說秦國滅了燕國,燕王喜被人俘獲。久而久之,他也不知何時是個盡頭。
    有回主人擺下宴席,有樂師擊築。高漸離便忍不住出言指點,可卻被賓客嘲諷。於是他換上昔日的錦衣,賓客們皆是大驚,將他視作上賓。
    高漸離歎息擊築,賓客無不感動的涕淚橫流。他的名聲很快也傳了出去,很多人都請他赴宴擊築。
    荊軻離開易水時,他斷築立誓,終身不再擊築。會有此轉變,是因為他知道秦始皇一直都在通緝他。既是如此,他倒不如主動現身。
    而他也成功了!
    縣令很快識破他的身份。
    將他緝拿歸案,送往鹹陽。
    恰逢秦王吞並天下,自號為皇帝,希望他能為秦國譜曲《秦頌》。其實這活很多人都能幹,秦始皇是變相給高漸離個機會。
    他要的是征服這天下!
    自然包括高漸離這類名士!
    銅鎖解開。
    高漸離轉過身來。
    站在他麵前的便是公孫劫。
    身後還跟著數名衛士。
    “是你?公孫劫!”
    “高君有禮。”
    公孫劫雙手抬起作揖。
    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也不嫌棄地上潮濕。
    高漸離呼吸頓時變得急促。
    直勾勾的看著公孫劫。
    眼眸深處滿是殺意。
    他曾聽太子丹提過公孫劫。
    說他是當世大賢!
    隻可惜一心為趙效力。
    若能入燕,必能複昭王之榮!
    再後來趙遷廢相,各國入邯鄲。
    偏偏公孫劫去了秦國……
    公孫劫是荀子高徒。
    精通稷下百家之言。
    在他的幫助下,秦國是高歌猛進。連戰連捷,打的諸侯隻能亡命奔逃。趙國投降,薊城被破、太子丹被殺!
    散播謠言,趁著楚國內亂攻克陳郡。而後秦軍前出,圍困大梁。以水淹大梁威脅魏國,逼迫魏王假出城投降。
    與王翦共同將兵四十五萬大軍,平定新鄭、陳郡叛亂。於寢丘擊潰項燕所率楚軍主力,耗費一年半吞並楚國疆土!
    再然後王賁出兵!
    滅燕、代、齊三國!
    至此,天下盡歸秦國!
    公孫劫實現了他昔日所言。
    如果他真的通秦叛趙,那天下局勢早已不是今天這樣!
    再也沒人能懷疑他了。
    就連趙遷都已病死於房陵。
    據說他臨終前都念叨著公孫劫。
    悔不當初,沒有聽公孫劫的。
    “高君無愧是燕國名士。”
    “在擊築上頗有造詣。”
    “若能為秦譜曲,必能受重用。”
    “嗬!”
    高漸離隻是冷笑。
    他已經讀過《秦頌》。
    通篇都是對秦的歌功頌德!
    公孫劫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還想勸勸他,輕聲道:“高君,今秦已兼並天下,至此諸夏再無戰火。這是一個嶄新的時代,每個人都有其使命。這首秦頌,不是非你不可的。可你若能成,也可得重用,或許還能得陛下召見。”
    高漸離愣了下。
    他就隻聽到最後麵的這句話。
    能見到趙政!
    公孫劫也是啞然。
    無奈看著高漸離的模樣。
    這人呐……
    也難怪會是荊軻的至交。
    古人的做事風格,可能很多現代人都無法理解。也許他們的做法太過偏激,明知是死路卻寧死無悔,可他們就是這麽做的。
    他們也許是錯的。
    也可能是對的。
    但能堅守本心的也很不易。
    他們都在走自己認為對的路。
    “高君,逝者已矣。你隻是樂師,若願為秦譜曲,以後也可看盡風花雪月。也許你心中尚有恨意,可這就是大勢所趨,非一人之力能改。你……明白嗎?”
    “嗬……嗬嗬……”
    高漸離卻是突兀的笑了。
    他甚至都沒聽進去。
    隻是死死盯著公孫劫。
    “是不是隻要我願意譜曲,就能見到秦王?”
    “現在是始皇帝。”
    “這不重要!”
    “這很重要。”
    公孫劫淡淡開口,拂袖起身道:“你若真的願意譜曲,自然能見到。隻是,你需要付出些代價。”
    “無妨!!!”
    “我現在就譜曲!”
    高漸離呼吸都變得急促。
    快速將絹帛攤開。
    抬起築來,嚐試譜曲而歌。
    公孫劫望著他的模樣,長歎口氣。
    他走出監牢。
    獄卒則重新上鎖。
    沿著狹窄的通道而行。
    左右衛士紛紛長拜行禮。
    “先生!”
    “先生!”
    “你把我也帶出去啊!”
    將閭用力搖晃著監牢。
    公孫劫停下腳步,無比憐憫的看了他眼,歎息道:“沒辦法,這都是你父親的意思。說要讓你在這牢裏多吃些苦頭,免得做事如此莽撞。”
    “……”
    將閭差點沒哭出來。
    這……這算個什麽事!
    就看著公孫劫瀟灑離去。
    堂而皇之的出了囹圄。
    呼吸著新鮮空氣,伸了個懶腰。還真別說,這幾日在牢裏是真不賴,搞得他都想再多住段時間。
    “見過丞相。”
    “欸,我現在隻是隸臣。”
    王戊望著公孫劫,嘴角直抽。
    可別裝了……
    黔首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嗎?
    在雲陽囹圄裏麵可舒坦的很。
    隻是他也不好當麵拆穿,隻得苦澀抬手道:“不論何時,君侯皆是我大秦丞相。隻是,不知那高漸離是否同意了?”
    “嗯。”
    “多謝丞相!”
    王戊感激不已,抬手長拜。
    高漸離這種人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他是威逼利誘,用盡手段,可高漸離寧死也不譜曲。並且直白的告訴王戊,就算殺了他,也不可能為暴秦譜曲!
    關鍵時刻還得是公孫劫啊!
    見他如此,公孫劫則是一笑。
    史書上的王戊隻是一筆帶過。
    而他實則是王翦長子。
    這些年來都留在關內。
    兢兢業業,輔佐朝政。
    現在擔任奉常,掌祭祀、禮儀。
    《秦頌》這活就落王戊這了。
    公孫劫背著手。
    想到和王翦共同征戰的日子。
    “奉常,我要提醒你些事。”
    “還請丞相明示。”
    王戊不解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