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算不明白?那你當什麽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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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陽城,王宅。
謁者、書吏進進出出。
書房內燒著火盆。
王綰隻著常服,翻看著文書。作為禦史大夫,他要負責各地監禦史的文書,同時督察百官。還要作為丞相的副手,處理朝政。
雖是寒冬臘月,可他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自從公孫劫入獄後,政務堆積的極多。秦始皇也是有意要教訓他們,故意布下諸多政務。
春祭,春耕,西狩東巡。
上計考核的獎懲名單。
驪山皇陵的建造進度。
第二個三年計劃的完成情況。
第三個三年計劃的大綱草稿。
各地學室的招生情況。
還有舉薦的郎官人選。
半兩錢的鑄造進程。
……
你就幹吧!
一幹一個不吱聲!
這些還偏偏都是丞相的活。
馮去疾和王綰都沒法推辭。
別的不說,光東巡都是個麻煩事。製定東巡的具體路線,要在什麽離宮歇息,還要統籌各個郡縣官吏,調動官道,清剿地方匪寇,還要算個大概的開銷……
王綰屬吏頭發都薅禿了。
熬的好幾人都告假養病。
秦國就是這樣,自上至下都是卷王。始皇帝當初每天批複的竹簡,足足重百二十斤。不批改完,就絕對不會睡覺。因為他重視來之不易的權力,要將其緊緊握在手裏。
同時,這也是法家的理念。以日治者王,以夜治者強,以宿治者削!
始皇帝尚且如此。
他們哪個敢偷懶?
你不卷,別人就不卷了?
你躺平,那隻能看著別人進步。
官海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趁著書童研磨,王綰則能稍微緩緩。兩側婢女順勢進前,為他按摩活絡筋骨。王綰抬手扶額,隻覺得腦殼疼。
“主,這都是丞相府送來的。”
“又送?!”
“十萬火急,耽誤不得啊……”
王綰看著足有半人高的簿冊。
此刻是氣血翻湧,雙眼赤紅。
他自然是幻想過丞相這位置的。
權力就是味毒藥。
隻要食髓知味,便再也舍棄不掉。
就如隗狀年過古稀,卻死死坐在相位上。若非始皇帝敲打,怕不是還霸占這位置。
現在王綰也算是半個丞相。
政務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平時肯定是沒這麽忙的。
可現在正值帝國新生,諸多新政需要推行實施,加上又要麵臨春耕。在秦始皇有意敲打下,就是要把他們往死裏整。
你王綰不是想當丞相嗎?
那就先把東巡這筆賬算明白。
算不明白?
算不明白你當什麽丞相?!
還不趕緊老老實實的進宮,求朕釋放公孫丞相?
若辦事不利,可就有罪!
王綰自然也都明白。
可他是真的不甘心……
他這些年來也是能力出眾。
本以為能處理好朝政,不說取代公孫劫,當個左丞相是綽綽有餘。可偏偏是馮去疾上位,讓他是打從心裏不服。
可這段時間,他真的累了……
他不是不如馮去疾。
而是敗在了年紀上!
秦始皇素來是個求新求變的人,他親手建立起個新生的帝國。他不需要固執迂腐的老臣,而是要敢打敢拚的能臣幹吏。當他提出分封的那刻,政治生涯就畫上了句號。
“你今日去了雲陽,如何?”
“建文侯愜意的很,下吏去時正在練劍。”書吏麵露難色,憋的是相當難受,“下吏詢問他何時出獄,建文侯就說他也不知道,得看陛下何時放他。”
“……”
王綰無力歎息。
現在丞相府和禦史府亂成了一鍋粥,迫切的需要公孫劫出山主持大局。還有很多活更是隻有公孫劫能幹,光核算各地上計,就讓王綰一頭的包!
“主,是否要親自去雲陽?”
“沒必要了。”
王綰輕輕搖頭。
這段時日陸續有大臣前往雲陽。
三公九卿幾乎都去過。
甚至連王翦都派王賁看望過。
隻是公孫劫態度很明確。
他現在就是罪臣。
更不能違背陛下詔令!
能否出獄,他說了不算!
他也想出獄啊……
奈何陛下不允許。
要不你們幫我求求情?
王綰看著堆積的文書,滿臉苦澀。好似是掏空了精氣神,如鬥敗的公雞般垂下腦袋。
“讓人備車。”
“老夫明日求見陛下。”
“唯唯!”
王綰斜眼看向窗外。
望著一輪明月,唏噓不已。
人啊,真是不服老不行。
……
翌日。
諸多大車駛向鹹陽宮。
有從馮宅駛出的。
也有自王宅而出。
還有從城外駛出。
甚至還有已經告老的老臣。
比如封於櫟陽的楊端和。
抱病在身的蒙武。
他們也是都很默契。
公孫劫已在雲陽囹圄快三個月,不論他在裏麵過的什麽日子,也該結束了。勿要拖到開春,免得影響到春耕。
現在的秦國是新生的大一統王朝,未來有著無限的可能。如果沒有公孫劫坐鎮,很多事都會卡住。不僅是他們能力不足,更因為很多新政都是公孫劫提出來的。就隻有個簡單的概念,具體實施誰來?
公孫劫推行新令有錯,主動免相下獄。那他們如果有錯,是不是也該如此?
這就是把他們都架起來!
為官之道就在於持久。
做的多,不一定能升。
關鍵還是不能錯!
公孫劫下獄,還能當度假。
他們要下獄,可就出不來了……
這招以退為進,將百官皆是架在火上烤。以至於公孫劫的新令無比順利,也沒人再討論,都在打聽他什麽時候出獄。
章台宮門口。
越來越多的老臣出現。
他們皆是自發來勸諫求情的。
姚賈眯著雙眼,打量著他們。
時不時陰陽怪氣兩句。
“呦,禦史大夫也來了?”
“府上政務可處理好了?”
王綰嘴角直抽。
強壓下心中怒火。
連看都沒看,便向前走去。
畢竟姚賈可是靠嘴皮子吃飯的。
壓根沒必要與他爭執。
姚賈得意的看著他,又看向其餘朝公。他們當時可都是嚷嚷著要給公孫劫治罪,可現在又得回來求皇帝收回成命。
公孫劫也是夠狠的!
他這三個月是舒坦了。
百官朝臣可都累的不行。
姚賈又轉過身來。
此刻宮門閉合,透過窗戶依稀能看到有些人影在內,似是在商量著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