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敢賭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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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空庭首座那在月色下格外蕭瑟,漸行漸遠的背影,了因搖了搖頭。
    他承認,剛才了空庭首座的話,讓他有過一絲猶豫,但……
    “錯了就是錯了。”了因低聲自語,聲音在夜風中飄散。
    “以錯誤的方式延續的傳承,還能算是傳承嗎?”
    他緩步走向舍利塔林,指尖輕撫過冰涼的石塔表麵。
    “佛法在世間的流傳,從來不是靠武力。”了因輕聲自語:“若隻為爭霸,何須稱為佛門?若隻為強盛,又為何要日日誦經?”
    月光如水,灑在塔林間的青石小徑上。
    了因緩步其間,思緒萬千。
    他想起空庭首座方才的話:方丈臨終前的囑托,師叔伯們期盼的眼神。
    了因停下腳步,仰望著最高的一座舍利塔。
    “就像這些塔,即便建得再高,若其中無真舍利,也不過是堆砌的石塊罷了。”
    第二天清晨,了因踏著晨露來到藥王院。
    空庭首座早已在禪房內靜候,了因推門而入時,見他正垂眸撚動念珠,神色凝重,似在沉思什麽。
    “首座請坐!”了因取出銀針,在燭火上細細炙烤。
    空庭首座依言在蒲團上坐下,褪去半邊僧袍。
    了因凝神靜氣,銀針精準地刺入穴道。隨著一根根銀針落下,空庭首座額間滲出細密汗珠,但麵色漸漸由青轉白。
    “此毒陰狠,”了因邊說邊下針:“貧僧也隻能以金針之法壓製,若要根除,還需研究毒性本源。”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名弟子躬身而入:“啟稟首座,佛子,各院有消息傳來。”
    了因手中銀針未停:“說。”
    “其一,混世道道主與左護法依舊音訊全無,空生方丈與藏經閣首座仍在追查。其二,各院首座與證道院、舍利塔的長老們已抵達襄南道,開始清剿對方高手。其三...”
    弟子頓了頓:“因寺中僧兵未至,已有不少勢力趁亂逃出襄南道。”
    空庭首座眉頭微蹙:“僧兵何時能到?”
    “寺內弟子最快也要十日。下寺和中寺的僧兵,至少還需二十日。”
    “知道了,退下吧。”
    待那弟子離去後,了因取出一根特製的銀針,在空庭首座指尖輕輕一刺,取了一滴紫黑色的毒血,小心收入玉瓶。
    治療完畢,空庭首座緩緩起身,整理僧袍時忽然開口:“你日日取血,可有什麽說法?”
    了因答得幹脆:“解毒。”
    空庭首座無奈搖搖頭,這時,他目光不由落在角落裏的達摩院首座身上。
    這位往日威風凜凜的首座,此刻神情萎靡,眼神黯淡無光。
    空庭首座長歎一聲,轉向了因:“空通師弟的經脈...當真無法可治?”
    了因收瓶的手一頓,他轉頭時正看到達摩院首座那雙黯淡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了因哪會不知道他怎麽想——這位達摩院首座定是想起他當年經脈盡斷的事,如今見他恢複了修為,心中存著一絲希冀。
    了因忽然冷笑一聲,直接對空庭伸出左臂:“首座不妨向弟子經脈內渡入一絲真氣。”
    空庭首座微微一怔,隨即搖頭:“你這是何意?老衲並非此意...”
    “讓你探便探。”了因語氣堅決,手臂又往前伸了半分。
    空庭首座沉吟片刻,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角落裏的達摩院首座,見對方也正緊張地望著這邊,終於咬咬牙,伸手擼起了因的僧袖。
    不料入眼竟是觸目驚心——了因那本該如玉的手腕上,布滿了青紫黑紅五顏六色的斑痕,與他所中之毒如出一轍。
    “這、這是怎麽回事?”空庭首座聲音發顫。
    了因冷笑一聲:“不以身試毒,如何能解毒?”
    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空庭首座張了張嘴,喉結上下滾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這才明白,這些日子了因日日取血,原來都是在用自己的身體試毒。
    這認知如一根燒紅的鐵釘,狠狠釘進他心口,這讓他更加愧疚。
    “你就不怕解不了……”
    “趕緊。”因不耐地蹙眉,語氣裏淬著寒。
    空庭首座這才回過神來,他再次猶豫片刻,終是伸出手指,輕輕按在了因腕間。
    可那真氣剛入了因經脈,他頓時渾身一震,瞪圓了眼睛望向了因:“你這經脈...怎會...“
    了因冷冷抽回手臂,將僧袖重重甩下,語氣譏誚:“經脈盡斷豈是易與?弟子能恢複至此,全仗修為突破時那點反哺之力。若空通首座也想重續經脈,不如請方丈親往大須彌寺,求取《易筋》《洗髓》二經。堂堂首座之尊,總比我這區區弟子值得寺中如此費心。”
    空庭首座聽出他話中的怨氣,想起十年前了因經脈盡斷後寺中無人過問的往事,不由麵露愧色。
    了因不再多言,收拾好藥箱轉身便走。
    行至門前,空庭首座忽然低聲開口:”抱歉...老衲不該懷疑你。“
    了因腳步一頓,背對著二人冷哼一聲:“自從十年前那件事後,弟子便明白一個道理——人心,賭不得。”
    待他離開,達摩院首座終於忍不住開口:“空庭師兄,了因的經脈究竟...”
    空庭首座長歎一聲,神色複雜:“他四肢經脈確實恢複如初,但任督二脈...依舊斷裂。這般情形,能修至如今境界,不知付出了多少代價。”
    角落裏的達摩院首座聞言,整個人仿佛又蒼老了許多。
    了因走出房門,低頭看了看手臂上那些斑駁的痕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以他內外明澈的身體特性,那被藥液稀釋了無數倍的毒血,縱是爆發,也能被輕易逼出體外。
    之所以留著這些痕跡,便是為了今日這一出戲——真當他察覺不到前段時間空通首座那些隱晦的言語試探嗎?
    他冷笑時,心神沉入腦海,眼前浮現出半透明的係統麵板。視線從【多羅葉指·大圓滿】和【四鍛玄功·大圓滿】上劃過,最終落在了【大力無上密續】解析進度87%的字樣上。
    心中不由感慨,隻要再去舍利塔參悟兩日,這門佛經便可功行圓滿。
    屆時再將那兩門大圓滿武學融合,待突破境界修複經脈之後,便可以離開大無相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