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您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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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昭月腳步跟著退,盡量挪得不動聲色。
    可惜謝傾言的眼睛牢牢釘在她身上,在她抬腳的瞬間,抓住了她的手。
    隨後用力往前一拽。
    孟昭月被他拽到了懷裏,隻隔著兩層差別極大的布料。
    胸膛起伏都清晰可感。
    “大人您自重。”
    聲音略有些顫,倔強裏透著股薄怒。
    謝傾言深深看了她兩眼,最後隻是抬手揉了下她的眼尾。
    桃花眼尾微微上挑,一如既往的漂亮。
    “答應我,就鬆開你。”
    他手抓得緊,話卻柔。
    孟昭月頓時有些懷疑這人是不是被誰調包了。
    雖然她本身就不打算去什麽宴會,但以往太聽話,出了宮反而生出些膽子。
    “與大人無關。”
    謝傾言挑眉,盯著她唇瓣緩緩勾了個笑。
    與此同時,身子一點點前傾,下頜越來越低,手越攥越緊。
    孟昭月費力往後躲,兩人之間的距離卻仍舊越來越近。
    眼看快要貼上了,謝傾言再次幽幽開口。
    “是麽?”
    孟昭月修長的脖子極力後仰,鎖骨處的小窩越來越深,看得謝傾言格外眼熱。
    但他隻一點點往下壓,視線緩慢上移,挪到她略有些蒼白的唇瓣時微微頓了頓。
    轉瞬恢複正常。
    那瞬息幾乎不可察覺。
    孟昭月自然沒有發現,隻一味躲。
    謝傾言眼底的柔情多了絲歉然,但動作沒停。
    無論她後仰到哪兒,謝傾言總是能夠得到。
    察覺他的呼吸時,孟昭月到底忍不住了。
    “不、不是,我不去。”
    這一字比一字重的音兒到底攔住了往前移動的猛虎。
    謝傾言不動了,任由孟昭月歪著頭,鬆了勁兒,一下下深深喘息。
    夢昭月好似爬上了西郊最高的峰,累得直喘。
    謝傾言細細感受了一陣,在某一個瞬間“唰”地後撤,離得老遠。
    懊惱的一皺眉頭,轉身撈起披風,將人裹住勒得嚴嚴實實。
    “走了。”
    孟昭月桃花眼都瞪圓了,這是要勒死她?
    謝傾言被她瞧得頓了頓,立馬輕“咳”一聲,手鬆了鬆。
    “快點,送你回去。”
    孟昭月知道自己扭不過他,幹脆整理好東西,自己往出走。
    “不勞大人,我可以自己回。”
    說著就要摘披風。
    寅朝不宵禁,城防營又常有巡邏,走夜路還算安全。
    何況她這一身樸素到埋進人堆都看不見。
    謝傾言冷冷瞥了她一眼,“快些,別讓我說第二遍。”
    孟昭月抿唇,又不想欠他,幹脆掏出袖中手帕,翻了快炭塊出來一劃拉。
    “大人可識得?”
    謝傾言接過來看了看,一個月亮三星星。
    是有些眼熟,但……“什麽?”
    孟昭月吸了口氣,視線向四處掃了掃,聲音很低,“南朝圖騰。”
    謝傾言眸子一冷,霎時抬頭看她,“哪看到的?”
    “安王拿來的冰蠶絲,有個極淡的紋樣。”
    孟昭月跟了他近七年,雖然幾乎每月隻見一次,但經年累月下來,也能察覺些東西。
    此時算是謝他相救那一場,否則就要被孟昭明得逞了。
    謝傾言沒再多言,隻是從懷裏掏出一瓶藥,對著她的指尖揉了揉。
    隨後拿出手帕自己擦了擦手。
    孟昭月原本落在自己指尖的視線頓時被他手上的帕子吸引。
    那帕子上繡著藍底金邊祥雲——是她繡的。
    給他時,他麵上頗為嫌棄。
    原來,竟一直留著了?
    孟昭月突然心裏一緊,指尖微微一顫,緊攥在手心。
    但謝傾言滿心仍是安王與太後的事,壓根沒發覺,順便還能拉著人往外走。
    一路上,孟昭月未再說話,謝傾言也沉默不言。
    車內的空氣似被冷夜凍住了般。
    穿過這樣的黑夜,總是很不容易入睡。
    孟昭月窩在小床上,盯著半空灑進來的月光發呆。
    剛跟在他身邊的第一年,她被調去了翊坤宮做洗腳婢。
    白日裏沒什麽活就喜歡窩在小舍做女紅,隻是那會的技藝還不精湛。
    繡出來的東西隻是勉強能看。
    後來,不知戳破了多少次手指,才終於繡出一塊滿意的帕子。
    藍底金邊祥雲,是她借著給他包紮傷口送給他的。
    那時候,他嫌棄這個帕子醜,次日就沒再用。
    她還以為被他扔了。
    後來,她再也沒繡過這個樣式。
    直到出宮後在繡衣坊,坊主說第一塊帕子就繡她喜歡的圖樣便好。
    想到這裏,孟昭月微微擰了下眉。
    秋銘安看到這個紋樣為何會是如此神情?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天光未亮,門扉卻被人叩響。
    “宋大夫?您怎麽來了?”
    宋大夫捋了把胡子,“日子差不多了,我來複診。”
    一般都是主人家去請,倒是少有大夫主動上門。
    孟昭月怔了一下,欣然接受了,“您快請。”
    許是用藥對症,宋大夫切脈之後眉眼舒展了不少,“情況好了些,以後每三日服一次藥,再過段時日,說不準可以稍微起起身了。”
    孟昭月大喜望外,連忙掏出診金,宋大夫卻隻收了二兩。
    “我看姑娘麵色不佳,不如老夫也給你號個脈?”
    “多謝大夫關心,我隻是比較畏寒。”
    她身體纖瘦,唇色淺淡,說出這話時眸子微微移開。
    倒是讓宋大夫不好再說。
    也就這時,孟王氏進了門,盯著孟昭月手中錢袋眯了下眸子。
    孟昭月笑著將宋大夫送走,一個回身,剩下的三兩碎銀連同那個荷包,轉瞬就被母親扯了去。
    “好你個死丫頭,有錢不知道孝敬你娘,還藏私是吧?”
    “娘您誤會了,”孟昭月看了眼那個荷包,聲音頓了頓,“這是朝廷給出宮宮女發的柴薪銀,昨日才發。”
    孟王氏顛了一下,撇嘴,“算你還有點用。”
    看她的眼神,應該不會再著急把自己嫁人了。
    所有事情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以至於孟昭月一時忘了昨晚沒想通的事情。
    一路勾著嘴角往繡坊走,迎著朝陽好似沐浴著希望。
    剛到繡坊,燕兒迎麵走來,朝她揮了揮手。
    “孟姐姐,快到冬至了,坊裏接了一批鞋麵的繡活,這是你的那份。”
    她遞過來的,是一份紋樣和兩塊錦布。
    這種鞋麵上繡的吉祥紋樣有很多,定製也可以。
    但她收到這塊,剛好是雲紋——
    正麵,畫師繪製的繡稿上祥雲的顏色、形狀甚至紋路,都與她的藍底金邊祥雲一模一樣。
    反麵卻要用針腳留出空白圖案。
    孟昭月捏著紋樣的手緊了緊,聲音很輕,“這是相府定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