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眼熟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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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昭月往後退了半步,避開他的靠近。
    卻見安王目光落在繡繃上的金線雲紋上,指尖隔著些距離,虛虛撫過。
    “姑娘這金線繡得精妙,本王這冰絲倒是顯得多餘了。
    不過……三日後本王在府中設宴,府中剛好有一位嬤嬤在太後身邊待過一段時日,不如邀姑娘過府,商議一下紋樣細節?”
    孟昭月嘴角微微一揚,聲音清冷,“多謝王爺抬愛,隻是我手笨,隻會繡活,不善應酬,恐掃了王爺雅興。”
    她確實不需要,畢竟她在太後身邊待了九年,足夠了解了。
    話音落下,她低頭收拾繡針,眼角餘光掃過冰蠶絲線,那接頭處竟繡著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紋樣。
    半月形輪廓中嵌著三顆小星。
    ——這是南朝的圖騰。
    安王輕歎了一口氣,在冰絲上點了點,“好吧,若是姑娘改了主意,隨時派人去王府傳話。”
    說罷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視線若有似無地往街對麵瞥了一眼。
    立即勾起嘴角轉身衝屋裏喊了一聲,“本王靜候佳音。”
    這才笑著大步離去。
    前廳、中堂和後院頓時響起一片讚歎聲,“剛剛那是安王殿下吧?對這位姑娘也太上心了……”
    孟昭月還在回想著冰絲上的紋樣,久久未曾回神兒。
    .
    九千歲府,暗衛回來時謝傾言剛好耍完一套長槍。
    身子在寒風中冒著熱氣。
    “主子,安王前日在街上碰到孟姑娘和相府庶女,隨後去了相府密探半個時辰,就在咱們之前。”
    “嗬!”謝傾言眯了下眸子,聲音發冷。
    是他?
    安王祁懷瑾,曾在宮中見過孟昭月,還查到了他身上。
    也不止一次試探他。
    想來他見到孟昭月第一眼就認出了她,所以這次的目標,應當也是他。
    昨日孟昭月委屈到眼眶通紅的樣子在腦海裏晃了一圈,謝傾言頓時心口一滯。
    他好像冤枉她了。
    深吸了一口氣,謝傾言將手中長槍狠狠刺入不遠處樹下,“鏹”的一聲。
    “主子,太後娘娘派人請你入宮,還有,安王邀請孟姑娘三日後入府赴宴。”
    吳周過來傳話,前半句說得穩穩當當,後半句的聲音越來越小。
    謝傾言周身霎時布滿了戾氣,憤怒險些燒沒了他的理智。
    雙拳緊握,指尖陷入手心。
    刺痛喚回神思,嗓子裏含糊著一聲“嗬”笑聲,冷著眸子交代,“備車進宮。另外,查一下安王與相府的往來關係。”
    寒風蕭瑟,謝傾言陰著臉上了馬車,一路行至千步廊盡頭。
    披風掃過漢白玉磚,一步步踏進血仇的終點。
    再出來時,時已入夜。
    冰冷空氣如巨石壓著他,滿心沉重,本該回府的腳步頓了半晌,終於還是拐去了繡衣坊。
    繡衣坊大門緊閉,後院卻亮著一盞燭光。
    燭火微微晃動,在窗上勾勒出一道纖細的身影。
    牽線,入針,每個動作都清晰可見。
    哪怕隔著紙窗,謝傾言也能想象到她的模樣——定是眉眼舒展,細致認真,眼裏乘著光。
    可夜涼如冰,坊間裏無甚炭火,他甚至能看到她喘息時化出的霧氣。
    本極為畏寒的人,這會倒是能忍。
    他與那道人影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卻始終無法伸手觸碰。
    像隔了天塹。
    又細細看了兩眼,謝傾言終於抬腳,一步步登上台階。
    “哢吱”聲很輕,腳步聲也很輕
    但因為響在深夜,便足夠驚人。
    孟昭月猛地一抖,繡針偏了一下,刺入指尖。
    “嘶~”
    血珠滾出,通紅礙眼。
    孟昭月下意識吸了口氣,迅速移開手指,見血沒低落到錦緞上才鬆了肩膀。
    隨即一邊將手指放在口中吸吮,一邊抬頭。
    先入眼簾的,是那身紅狐裘墨錦祥雲披風,熟悉的燙眼。
    孟昭月啄著的指尖都忘了拿出來。
    謝傾言漆黑如墨的眼深邃得讓人看不清,可他的視線卻沉沉落在孟昭月口中的手指上。
    孟昭月瞬間把指尖拿了出來,下意識藏在身後。
    耳朵發燙。
    就像是知道她會是如此反應,謝傾言目光膠著,在她唇瓣、耳後那一片絞得極緊。
    “咕咚”一聲,孟昭月咽了下口水。
    腳步微微向後一撤,仗著膽子行了個禮。
    “參見大人。”
    聲音維持得還不錯。
    謝傾言點頭,“嗯”了一聲,隨手解下披風放在她桌案上。
    “眼熟麽?”
    孟昭月剛直起身,就被人貼臉質問,臉色著實不好看。
    悶了半晌,憋出一個字,“不。”
    “嗬~”
    謝傾言笑了。
    行。
    舌尖勾了下犬牙,換了個話題。
    “離安王遠點,不準去什麽勞什子宴會。”
    孟昭月眼神微晃,又想起冰蠶絲上的紋樣,一時不知該如何說。
    可她的沉默在謝傾言眼裏,就多少有些刺眼。
    盡管想著與她好好說話,到底還是有了點怒氣,“說話。”
    語調不重,但是威脅仍舊可見。
    乍然知道那日又被他救了,孟昭月著實有些底氣不足。
    幹脆低頭,繼續裝聽不見。
    一針一線,繡得悠然自在。
    好像這室內仍舊隻有她一人。
    謝傾言眯了下眸子,半晌過去,挑眉一笑。
    拉過一側的椅子,坐到一旁,看她指尖護指,又看她針上金線。
    若是順手了,還會幫她扶一把繡繃。
    夜裏靜謐,孟昭月甚至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
    響在耳邊,驚雷似的。
    許久,金瓜成型,孟昭月終於停了手,又向他行了一禮。
    “大人萬安,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謝傾言輕“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原話又重複了一遍,“離安王遠點,不準去什麽勞什子宴會。”
    這理所當然的語氣,好像她還是他的所有物。
    孟昭月深吸了一口氣,“此事與大人無關,不勞大人操心。”
    謝傾言已經直起了身子,盯著她繡出的金瓜,指尖摩挲過金線的針腳。
    三年,變化如此大麽?
    “跟誰學的?”
    孟昭月一愣,略有詫異看了他一眼。
    這是什麽問題?
    謝傾言瞥了她一眼,“跟誰學的膽子這麽大?”
    語調平淡,麵容嚴肅,跟孟昭月記憶中的人很像。
    包括越來越近的步子。
    .
    我來征集火葬場素才啦,寶子們。
    你們想看月寶怎麽花式拒絕九千歲呢?
    大膽說出你們的想法吧,咱們後續正文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