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墨儒爭鳴 扶蘇轉型初養成 第五十二章:貴族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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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的旨意如同出征的號角,天工苑這架剛剛完成升級的“戰車”轟然啟動,駛向了未知而廣闊的戰場。贏昊雷厲風行,以“馳道工程署”為核心,迅速搭建起了項目管理框架。魯午坐鎮技術,墨非帶領一支由年輕工匠和部分懂得堪輿的方士組成的勘測隊,黑石則負責後勤安保與內部紀律,青禾白芷管理文書檔案,一切似乎都在有條不紊地推進。
首要任務,便是勘測選線。
贏昊深知路線選擇的重要性,這關係到工程難度、成本、乃至未來的戰略價值。他並未完全依賴傳統的堪輿之術,而是結合了現代地理知識,提出了幾個基本原則:盡量取直,減少彎路;避開大型地質災害頻發區;充分利用現有官道基礎進行升級;盡可能減少對良田和重要設施的占用。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勘測隊出發數日後,便傳回了第一個棘手的消息。墨非親自快馬趕回天工苑,風塵仆仆,眉頭緊鎖。
“公子,按您劃定的北出鹹陽,經雲陽至北地郡的大致方向,我們初步選定了三條備選線路進行細勘。”墨非攤開繪製的粗略地圖,指著其中一條被朱砂重點標注的線路,“綜合比較,此線最為理想。路程最短,可利用的舊馳道基礎最好,且沿途地勢相對平緩,施工難度最低。隻是……”
“隻是什麽?”贏昊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墨非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一段區域,點著一個標記:“此線需經過‘安陵君’嬴傒的封地邊緣,約需占用其封邑內近百畝的山林坡地,並可能需截斷其一條引水灌渠。”
“安陵君嬴傒?”贏昊在腦中快速搜索這個名號。此人是宗室元老,論輩分算是始皇的叔父,雖無實權,但地位尊崇,在宗室中頗有影響力。其封地安陵,正在這條理想線路上。OS:“怕什麽來什麽!果然是拆遷難題古今通用!第一個釘子戶就是硬茬子!”
“可曾與安陵君府上接洽?”贏昊問道。
墨非苦笑:“去過了。安陵君府上的家老接待的,態度倒是客氣,但一聽我們要勘測甚至可能要占用封地,立刻便推說需稟報君上。昨日給了回話,言道安陵君以為,此線路會破壞其封地‘風水龍脈’,更會驚擾其祖塋安寧,且截斷灌渠影響封邑農桑,故而……不願行此方便。”
“風水龍脈?祖塋安寧?”贏昊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這種玄乎的理由,在這個時代極具殺傷力,尤其是出自一位宗室老臣之口,更是難以駁斥。OS:“就知道會拿這個說事!修條路就能壞了龍脈?那龍脈也太不值錢了!分明是借題發揮,要麽是想索要更多補償,要麽就是純粹不想配合,給我這個新上任的‘總指揮’一個下馬威!”
贏昊沉吟片刻。他深知,此事若處理不好,不僅這條最優線路可能泡湯,更會開一個惡劣的先例——以後但凡經過權貴封地的工程,都可能遇到類似阻撓。
“備車,”贏昊站起身,“我親自去一趟安陵君府。”
他決定先禮後兵。無論如何,總要麵對麵談過,摸清對方真正的意圖。
安陵君府邸位於其封邑中心,雖不及鹹陽宮闕巍峨,卻也占地廣闊,亭台樓閣,盡顯宗室氣派。贏昊遞上拜帖,以晚輩和&nanager的身份求見。
在客廳等候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才見一位身著錦袍、須發皆白、精神卻尚算矍鑠的老者在仆役攙扶下緩步走出,正是安陵君嬴傒。他麵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侄孫子樂,拜見叔祖父。”贏昊執禮甚恭。
“嗯,子樂來了,坐吧。”嬴傒淡淡應了一聲,在上首坐下,慢條斯理地品著侍女奉上的茶湯,並未主動開口。
贏昊知道對方是在等自己說明來意,便也不繞彎子,將修築新型馳道的意義、朝廷的旨意,以及選中此條線路的原因,簡明扼要地陳述了一遍,最後道:“……因此,占用叔祖父封地些許山林坡地,實屬不得已。至於灌渠,工程署定會設計新的渠道,確保封邑灌溉不受影響,甚至更加便利。至於風水龍脈、祖塋安寧之說,侄孫以為,此路乃強國利民之正道,自有上天庇佑,當不會驚擾先靈,反而或可匯聚王氣,福澤後人。”
他自認為這番話已經足夠客氣,也給出了解決問題的誠意。
然而,嬴傒聽完,隻是抬起眼皮,瞥了贏昊一眼,語氣帶著幾分疏離與不容置疑:“子樂啊,你年輕有為,陛下信重,欲行此利國利民之舉,老夫本不當阻攔。然,封地乃陛下所賜,祖塋更是嬴氏先祖安息之所,關乎一族之氣運。風水地脈,玄奧非常,豈可輕動?此事,關乎宗族根本,恕老夫難以從命。”
他頓了頓,放下茶盞,意有所指地道:“鹹陽北出,道路非止一條。子樂何不另擇他路?何必非要與老夫這垂暮之人過不去呢?”
這話軟中帶硬,直接將皮球踢了回來,堵死了協商的可能。
贏昊心中火起,內心OS:“垂暮之人?我看你精神頭好得很!分明是倚老賣老,拿宗室輩分壓我!另擇他路?說得輕巧,其他線路要麽繞遠上百裏,要麽工程難度倍增,成本和時間都耗不起!”
但他麵上卻不能發作,依舊保持著笑容:“叔祖父言重了,侄孫豈敢與您過不去。隻是此線路乃經過多方勘測比較而定,確為最優。若改道,耗費巨大,恐延誤工期,有負父皇所托。還望叔祖父以國事為重,通融一二。朝廷定會給予相應補償,絕不讓叔祖父吃虧。”
“補償?”嬴傒哼了一聲,“老夫缺那點金帛田畝嗎?子樂,你還年輕,有些事,不是光靠陛下旨意和那些奇巧之術就能辦成的。宗室有宗室的規矩,封地有封地的法理。此事,不必再議了。”
說罷,他竟端起了茶盞,這是示意送客了。
贏昊碰了個結結實實的軟釘子,心中憋悶,卻也無計可施。對方搬出宗室規矩和風水祖塋的大帽子,在禮法上幾乎立於不敗之地。他總不能強行帶著工匠去拆人家的封地。
“既如此,侄孫告退。”贏昊壓下心頭火氣,行禮退出。
走出安陵君府,看著門外戒備森嚴的私兵和那高聳的府牆,贏昊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在這個時代推行一項大型工程所麵臨的、超越技術之外的複雜阻力。
“公子,現在該如何是好?”隨行的黑石低聲問道。
贏昊望著鹹陽宮的方向,眉頭緊鎖。OS:“難道真要去求老爹下強製命令?那豈不是顯得我太無能,連這點協調工作都做不好?而且強行壓製宗室元老,影響也不好。可如果妥協改道,成本和時間……”
他陷入兩難。這勘測選線的第一步,就遇到了如此棘手的阻礙,仿佛一盆冷水,將他最初的雄心壯誌澆滅了大半。他意識到,修築這條馳道,不僅僅是一場技術與物資的較量,更是一場權力、人情與利益的博弈。
“先回天工苑。”贏昊沉聲道,“把另外兩條備選線路的詳細勘測數據整理出來,看看代價到底有多大。另外……看看有沒有可能,在線路上做微調,盡量避開安陵君的核心封地區域,哪怕多繞一點路。”
他知道,這很可能隻是開始。一條連接鹹陽與北疆的馳道,不知還要經過多少權貴的封地,遇到多少類似的“風水龍脈”和“祖塋安寧”。
帝國的車輪,尚未真正滾動,便已感受到了來自舊有格局的強大摩擦力。贏昊這個新任的“總指揮”,迎來了他職業生涯的第一個重大考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