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黃金鄉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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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麵庸俗貪婪,背地裏冷酷無情……你以為看穿了他,實際上他藏在迷霧中。」
    「當然,你也一樣。」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秘詭,每個人都在演戲,
    區別是——有的人知道自己在演什麽,而有的人,不知道。」
    「你呢?千麵司命閣下,你該不會以為自己通讀了命運安排的劇本吧?」
    「大人物要找我談心?又是誰看上我的‘好運’了?」
    司命沒日沒夜地混跡賭場,依舊像往常一樣。他的遊戲,還沒玩夠。
    他輕鬆地坐在牌桌上,食指輕點著桌麵,盯著桌上翻開的牌,
    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懶散的笑意。
    「跟。」
    「加注。」
    「哦?棄牌了?你果然是個惜命的人啊,兄弟。」
    他輕笑著,將籌碼推入池中,收走贏下的籌碼,指尖漫不經心地轉動著一張撲克牌。
    對他而言,這不過是一種慣例,賭場是他獲取“工資”的地方,他每日都在這裏“工作”。
    ——可惜,今天的娛樂時間並不長。
    從他坐上賭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察覺到身邊的異樣。
    兩名黑衣人站在他的兩側,雙臂抱胸,一言不發,
    墨鏡後麵的眼神透著一股壓迫感,像是在明目張膽地監視著他。
    司命輕笑,視線微微往下,落在他們微微鼓起的西裝內襯。
    槍。
    還真是“熱情款待”啊。
    他低頭繼續玩著手上的籌碼,語氣隨意地說道:
    “這局還能玩完嗎?還是說,你們倆是來送我‘幸運加成’的?”
    左側的黑衣人嗤笑一聲,聲音低沉而冰冷:“先生,別浪費時間了,跟我們走吧。”
    司命聳了聳肩,一副“早就猜到了”的模樣,
    他輕車熟路地推開椅子,站起身,隨意地抬起雙手,
    語氣半開玩笑地道:
    “好吧,我是個守規矩的人,哪位大人物又看上我這張小牌了?”
    他跟著黑衣人離開了賭場,走進夜色。
    ——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要去哪了。
    「菜鳥?小賭客?別在我麵前裝了,司命。」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燈光,熟悉的奢華大門。
    ——黃金鄉。
    司命被帶上三樓,推開沉重的金色大門,他一眼就看到了房間中央的那個男人。
    胖子哈克,傳聞中掌握天使之淚半個地下世界的黑老大。
    他坐在一張華麗的黃金雕刻座椅上,穿著一件深紅色的絲絨睡袍,
    脖子上掛著誇張的金鏈,手腕上的金表鑲嵌著一圈小鑽石,指間還轉動著一枚碩大的戒指。
    光是這些金光閃閃的裝飾品,就足以讓人窒息。
    他的臉胖得有些變形,五官都擠在一塊,
    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褶皺層層疊疊,像一隻趴在黃金上的癩蛤蟆。
    然而,真正讓人不適的,不是他的外表——
    是他的眼神。
    那雙渾濁而微眯的眼睛裏,藏著某種危險的光芒,仿佛能將一切人心洞穿。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庸俗商人。
    司命立刻收斂了所有玩笑的意味,心中警鈴大作,
    但臉上的笑容依舊保持得恰到好處。
    胖子哈克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瞥了司命一眼,
    語氣慵懶而隨意:“哦?這不是昨天的‘幸運兒’嗎?”
    司命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
    “幸運兒?哈克先生,您過譽了,我不過是個運氣不錯的小賭客罷了。”
    胖子笑了,晃了晃酒杯,懶洋洋地說道:“省省吧,司命。”
    他抬起眼,嘴角微微一勾,眼神中帶著掩飾不住的諷刺:
    “職業賭徒,混跡各大賭場,擅長觀察人心,
    甚至會用些小伎倆引導別人下注……這才是你的本事,不是嗎?”
    司命的笑容微微一滯。
    “哦?”他挑了挑眉,故作驚訝地說道,
    “哈克先生,我隻是個偶爾來玩玩的賭徒,您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胖子哈克輕輕敲了敲桌麵,目光深沉,語氣卻帶著一絲玩味的冷漠:
    “你以為黃金鄉的門是隨便誰都能進的?”
    司命心中一凜。
    ——第一層偽裝,破局了。
    但這不重要。
    千麵的精髓不在於偽裝得完美,
    而在於——當一層偽裝被揭穿,他依然有無數個“角色”可以切換。
    「你想玩弄人心,但別忘了,‘老千’在老江湖麵前,也不過是個初學者。」
    胖子哈克放下酒杯,雙手交叉放在腹部,
    身子往後靠了靠,眼神透著幾分戲謔。
    “司命,你很聰明。”他慢悠悠地說道,“聰明到讓我有點‘感興趣’。”
    “但也正因為如此,你以為你的小把戲,能騙得過我的眼睛?”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泛黃的牙齒,笑容帶著明顯的壓迫感:
    “別在我麵前裝了,你不會是天真的以為,我會相信你是個單純的‘小賭客’吧?”
    司命心中冷笑。
    ——胖子哈克從一開始就沒把他當成普通賭客看待,
    這場“會麵”不隻是試探,而現在,試探已經結束了。
    司命微微沉默了幾秒,然後忽然歎了口氣,
    聳了聳肩,換上了一副無奈而輕佻的笑容:
    “哈克先生,您真是讓我壓力好大啊。”他聳肩道,
    “既然你已經看穿了我,那我也沒必要繼續演下去了。”
    他收起先前裝出來的無辜表情,換上了一種更符合“老江湖”的態度——
    輕佻、油滑、世故,帶著一點兒狡猾和一點兒“識時務”的自嘲。
    詐欺師,老千,賭徒。
    他順勢進入了新的角色,仿佛之前那個“單純的小賭客”隻是個玩笑般消失無蹤。
    “那麽,哈克先生——”司命笑眯眯地說道,
    “我該怎麽稱呼您呢?賭場之王?黃金鄉的支配者?”
    胖子哈克沒有立刻回應,隻是用那雙微眯的眼睛注視著司命,
    像是在重新打量這個“變臉”如此迅速的家夥。
    他忽然笑了,胖厚的手掌拍了拍桌麵,語氣緩慢而意味深長:
    “……有點意思。”
    “我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那麽,司命——”他頓了頓,眼神幽深,
    “你猜,我今天找你來,是為了什麽呢?”
    司命微微一笑,眼底閃過一絲鋒芒。
    “我也正想知道呢,哈克先生。”
    他們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你以為自己是在觀察獵物,殊不知獵物也在審視著你。」
    「聰明人之間的遊戲,勝負往往隻在一瞬之間。」
    司命盯著胖子哈克的手。
    那隻手肥厚,卻靈活得不像話,一張黑色的卡片在他指尖飛速旋轉,
    像是一枚隨時會墜落的硬幣,閃爍著曖昧不清的光芒。
    卡片正麵被迷霧遮蓋,看不清具體內容,但背麵的圖案,卻讓司命的心髒微微一縮。
    ——兩張哀嚎痛苦的臉龐,額頭各有彈孔。
    ——一個倒在地上的死者,心髒插著一把匕首。
    這不就是……昨夜死去的那三個獵卡師嗎?
    該死。
    司命的神經瞬間繃緊。
    如果說這張卡和那些獵卡師的死亡有關,
    那麽這意味著——胖子哈克不僅僅是個普通秘詭師,
    他可能擁有某種能將人“轉化”成卡牌的能力。
    那麽問題來了。
    他今天找自己來,是為了談一場交易?
    還是……讓自己成為下一個“獵物”?
    司命麵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但心中已經開始瘋狂計算可能的退路。
    房間裏隻有哈克和他兩人,門口的黑衣保鏢沒有進來,但肯定守在門外。
    他的武器呢?沒有,但他有卡牌,
    而司命的卡……如果真的被逼到那一步,他的“命運的倒影”或許還能騙過一時,
    但能不能騙過這個胖子,還是個未知數。
    冷霽和娜塔莎瓦給予過司命某種“壓迫感”,但這個胖子不同。
    他帶來的威脅,比前兩者加起來還要龐大。
    這個胖子,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危險。
    哈克玩弄著手中的黑卡,目光隨意地掃向司命,仿佛隨口閑聊一般說道:
    “你知道嗎,司命?我很喜歡聰明人。”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泛黃的牙齒:
    “聰明人能替我解決很多問題,但如果聰明過了頭,反而會讓我覺得……有點麻煩。”
    司命仍舊保持著從容的微笑:“這話說得讓我受寵若驚了,不過,哈克老板,
    我有個習慣,每天帶進賭場的錢都是固定的,
    三百塊是今晚的過夜費,剩下的才是娛樂籌碼。”
    哈克輕輕點頭,眼神微微眯起,似乎在審視著什麽。
    他的右手一直藏在衣兜裏,刻意地不讓司命看到手腕的命紋。
    這是在掩飾什麽?
    是單純的習慣?還是……他不想讓司命知道,
    他的命紋和一般的秘詭師不同?
    司命微微挑眉,心中思索著這個細節的意義,同時裝作隨意地說道:
    “哈克先生,你這樣的身份,不應該隨便找人來聊天吧?
    畢竟,‘黃金鄉’的主人可不會浪費時間在一個普通賭徒身上。”
    “哦?”哈克笑了笑,“那你覺得,我為什麽要找你?”
    “顯然。”司命笑得更加燦爛,
    “你有一場‘遊戲’,而我,可能是你想挑選的‘玩家’之一。”
    他故意用了“遊戲”這個詞,而不是“交易”或者“合作”。
    因為他很清楚,對方的目的不會那麽單純。
    哈克的眼神微微一閃,隨即大笑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聲音低沉而愉悅:“哈哈哈!你這個小子,倒是比我想象得更會猜。”
    他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麵:
    “但你知道嗎?有些人自以為聰明,實際上卻隻是匹配不了更高級的遊戲。”
    他晃了晃手裏的黑卡,語氣帶著一點誘導:
    “你覺得,你能玩得起嗎?”
    司命的目光落在那張黑卡上,嘴角的笑容仍舊不變,語氣卻變得更輕佻了一些:
    “哈克先生,你覺得呢?但人活著,總有些時候——見到彩池的額度翻倍翻倍再翻倍,就控製不住手了,您懂的。
    ——隻要彩池足夠大,所有的底線都是可以商量的。”
    胖子哈克眯起眼睛,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他晃動著酒杯,酒紅色的液體在杯壁上晃出一道弧度,聲音懶洋洋的:
    “這麽說……你並不介意破壞自己的底線?”
    司命聳了聳肩,語氣帶著一絲無奈的戲謔:
    “如果對方出的價格足夠高,我當然願意讓自己變得‘更靈活’一點。”
    哈克盯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
    “那你應該很清楚,有些賭局是‘有去無回’的。”
    “當然。”司命輕輕吹了吹手中的撲克牌,笑著說道:
    “但這正是賭的魅力,不是嗎?”
    他頓了頓,目光微微下移,再次落在那張黑卡上。
    “更何況……”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如果你想讓我成為你的‘玩家’,至少也該讓我看看,這場遊戲到底值不值得我下注。”
    哈克的笑容更加深邃了一些。
    “有趣,有趣。”他低低地笑了兩聲,目光深沉地盯著司命,
    “看來,你的確有資格聽聽規則。”
    他說著,緩緩放下手中的黑卡,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那麽,司命。”
    “你聽說過‘永夜血盟’嗎?”
    「你能接受一場未知的賭局嗎?在你知曉規則之前,籌碼已經放在桌上了。」
    「聰明人知道什麽時候該下注,什麽時候該收手。」
    胖子哈克晃了晃酒杯,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打著旋兒,倒映著他那張堆滿笑意的臉。
    “司命,最近黃金鄉來了些‘貴客’。”他的語氣隨意,仿佛隻是閑聊般地開口,
    “他們出手闊綽,雍容華貴,說話講究得體,舉手投足都透著一種……貴族的氣派。”
    司命挑了挑眉,靜靜地聽著,沒有接話。
    “他們在我的賭場裏花了很多錢。”
    哈克笑了笑,眼中卻沒有半點愉悅的神色,
    “但問題是,他們也‘帶走’了一些東西。”
    他說到這裏,眼神微微一沉,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四個普通荷官,死了。”
    “幾個秘詭師荷官,失蹤了。”
    司命眯起了眼。
    “……然後呢?”
    “然後?”胖子哈克笑得更燦爛了,露出一口泛黃的牙齒,
    “他們就這麽帶著滿意的笑容離開了,甚至還留下一句話——‘永夜血盟向你們致敬,秘詭師的世界。’”
    房間裏一時沉默下來,隻有酒液晃動的聲音。
    司命輕輕咀嚼著這個陌生的名字,永夜血盟……
    這是某個秘詭師組織?還是某個門世界的名號?
    “他們就這麽走了?”司命問道。
    “是的,就這麽走了。”胖子哈克咂了咂嘴,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
    “在我的場子裏撒野,弄死幾個人,帶走幾個我的‘人’,
    然後留下句話就拍拍屁股走人,你說,我該怎麽辦?”
    司命沉吟了一瞬,隨即輕笑了一聲:
    “如果是我,我大概會先忍一忍,等弄清楚他們的底細之後,再想辦法‘討點利息’。”
    哈克盯著他,眯起眼睛:“那你覺得,我忍得住嗎?”
    “……”司命聳了聳肩,“看樣子,你是忍不住了。”
    “聰明。”胖子哈克哈哈一笑,目光熾熱地盯著司命,
    “所以,我要組個探索小隊,去找這些‘貴客’討個公道。”
    “永夜血盟,很明顯,是一個門世界的名字。”
    哈克的語氣帶著幾分不耐,“但問題是,
    我手頭的秘詭師數量不夠,能派得上用場的人也不多。”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司命輕笑著問。
    “是啊,你不是個聰明人嗎?”胖子哈克歪了歪頭,
    “聰明人不會錯過好機會,對吧?”
    他眯著眼睛,盯著司命的表情,仿佛在等待著他的反應。
    “讓我猜猜……”司命若有所思地說道,“這趟任務,風險不低,對吧?”
    “風險?”胖子哈克聳了聳肩,
    “如果你願意的話,你甚至可以當作一次‘旅行’——
    畢竟,‘永夜血盟’的世界,看起來可是個美麗又神秘的地方呢。”
    “美麗又神秘?”司命嘴角微微上揚,“你又在開玩笑?”
    哈克哈哈大笑:
    “好吧,我承認,那個地方可能……有點危險,但秘詭師的世界不就是這樣的嗎?”
    他說著,輕輕一拍桌麵:
    “這是一場賭局,司命——猜一下?你的籌碼,和你的命,哪個更重?”
    “實際上,你的每一個籌碼,都是我允許你拿出來的。“
    哈克輕輕敲著桌麵,帶著不容抗拒的節奏。
    司命沒有立刻回答。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胖子哈克,腦海中迅速權衡著各種可能性。
    哈克顯然沒有把所有情報都說出來。
    他一定還知道更多關於永夜血盟的信息,
    但他沒有選擇直接告訴司命,而是先拋出了“合作”的橄欖枝,看司命的反應。
    那麽,司命應該怎麽做?
    拒絕?不行。
    答應?也不行。
    拒絕的話,哈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而貿然答應則顯得自己太“好拿捏”了。
    他必須讓哈克覺得,他是個“聰明的賭徒”,一個值得拉攏、但不會輕易上當的“聰明人”。
    於是,司命輕輕吹了吹手中的撲克牌,笑著說道:
    “哈克先生,你知道的,賭徒是最謹慎的人。
    不過,有時候吧,我很佩服那些敢梭哈的人——可惜,我自己也經常忍不住去跟。”
    他放下手中的牌,微微向後靠去,目光平靜地看著胖子:
    “如果你想讓我下場,總得讓我看看,你願意押多少籌碼。”
    “畢竟,聰明人不會做虧本買賣,不是嗎?”
    哈克眯起眼睛,隨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很好的回答,知道嗎?司命,這個世界和你都比我想象的有趣一些。“
    “那麽,好啊,司命。”
    他低低地笑道,“既然你想談價碼,那我們就來談談,你的‘價值’是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