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一物降一物

字數:4760   加入書籤

A+A-


    江晚棠始終呆坐在榻前,靜靜地看著榻上沉睡著的姬無妄。
    她握著他的手,眼神柔軟而倔強:“小七哥哥,阿棠相信,你一定會醒過來的...”
    “對不對?”
    “......”
    “自重逢以來,阿棠還沒來得及同哥哥好好說上幾句話......”
    “......”
    不日便要回宮,江晚棠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話,大多是他們過往的點滴回憶。
    然,榻上的人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說到最後,江晚棠話語不自覺哽咽起來,哭腔濃鬱:“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害你遍體鱗傷的躺在這......”
    “對不起......說了很多讓你傷心的假話......”
    “對不起......”
    “......”
    一聲聲的“對不起”,飽含了太多太多的悲傷和愧疚。
    門外守著的時風,時林兩個大男人,漸漸的也都紅了眼眶。
    原本對江晚棠滿是怨氣的時風,在這段時日的相處下也都慢慢改觀,甚至開始有些可憐起眼前這個堅韌的弱女子。
    她身上背負的太多了,沒有一刻的喘息。
    看著自己在意的人,一個個倒下...
    有時候,心裏的痛,往往比身體的更痛苦煎熬...
    經曆了這麽多,什麽都一個人默默扛著,不依靠任何人。
    冷靜又平靜...
    便是換他們這樣的男子,也早就扛不住了。
    這邊,所有人都處於難受悲傷的情緒氛圍中,另一邊的禪房也好不到哪去。
    姬無淵因為連續七日的取心頭血,臉色愈發的蒼白難看了起來,又不肯好好喝藥,生起氣來像極了一座煞神,整個人看起來陰沉沉的,氣勢又駭人,無人敢靠近。
    寂空拿他沒法。
    飛羽更沒辦法,便隻能偷瞞著他去尋了江晚棠過來。
    “砰......”
    “滾!”
    “統統都給孤滾出去!”
    江晚棠剛走到禪房門口,便聽到裏麵傳來瓷碗的摔在地上的碎裂聲和姬無淵暴怒的厲喝聲。
    緊接著,她便瞧見冷梅和冷雪兩人驚慌失措的退了出來。
    江晚棠站在禪房門口,目光淡淡掃過冷梅和冷雪兩人臉上凝重的神情,心中已然明了。
    冷梅與冷雪苦皺著一張臉走到門外,抬眸看見江晚棠時仿佛看到了救星,她們剛想俯身行禮,江晚棠輕輕抬手,示意她們不必多禮,隨後緩步走進了禪房。
    房內,一地狼藉。
    地上散落著碎裂的瓷片和灑出的藥汁,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苦澀濃鬱的藥味。
    姬無淵坐在桌案前,埋頭批閱著奏折,臉色蒼白難看的嚇人,渾身都散發著一股令人膽寒的陰鬱與戾氣。
    聽到腳步聲,姬無淵頭也不抬,聲音冷冽而威嚴:“滾出去!”
    江晚棠怔了一瞬,繼續朝他走近。
    “滾!”
    伴隨著姬無淵的暴戾聲,一卷書冊準確無誤的朝著江晚棠砸來。
    江晚棠沒躲,書冊徑直砸到了她的肩膀上,發出一聲沉重的聲響。
    姬無淵抬起頭,寒冽森冷的目光掃了過來,當他看清眼前來人是一襲素色衣裙的江晚棠時,瞳孔驟縮,眼中的怒意瞬間被一抹慌亂所取代。
    下意識的,他攥緊了那隻扔書冊的手。
    姬無淵薄唇動了動,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甫一開口就變成了一句冷冰冰的:“你來做什麽?”
    江晚棠沒有回應,隻是彎腰撿起地上書卷走了過去。
    當她將書卷放在桌案上,正要折身回去撿地上的碎瓷時,姬無淵起身,握住了她的手腕。
    “別撿了...”說完,他眸色深暗的看著江晚棠,語氣不太自然:“孤不知道是你......
    “對不起......”
    他這是在向江晚棠解釋,方才自己不是有意要拿書卷扔她的。
    江晚棠沒說話,姬無淵又道:“疼嗎?”
    江晚棠搖了搖頭,平靜的語氣:“臣妾不疼。”
    依舊是冷漠疏離的態度。
    姬無淵鬆開了手,眸色一點點暗沉了下去。
    他想,她應該是更討厭自己了吧。
    江晚棠看著他蒼白到不行的臉色,歎息了一聲,無奈道:“陛下縱是再生氣,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你會在意嗎?”
    “如今七日心頭血已取,你還會在意孤的身體,孤的死活嗎?”
    “你不是巴不得孤死嗎?”
    姬無淵晦暗冷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她,語氣泛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怒氣和酸意。
    兩人四目相對,江晚棠的的聲音平靜而清冷:“臣妾沒有這麽想,縱是再生氣,陛下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置氣。”
    姬無淵的拳頭緊緊攥起,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江晚棠,似乎想要從她冷淡的神情中看出一絲絲旁的情緒,比如關心和在意。
    哪怕一點點......
    然而,江晚棠的目光始終平靜如水,沒有絲毫的波瀾。
    看著看著,姬無淵緊握的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他淡淡的道:“罷了,你走吧,孤的事不用你管。”
    江晚棠沒說什麽,告退後,便轉身便朝外走去,沒有一絲一毫的流連。
    在姬無淵看來,當真是狠心的徹底。
    她剛走出沒兩步,姬無淵便上前,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她。
    他埋首在江晚棠的肩窩,聲音低啞而顫抖:“江晚棠,你的心怎麽就這麽狠?”
    “說讓你走,你就走?從前怎麽不見你這麽聽話?”
    “我對你的愛,不比他們少,為何......你就是不肯多信任我幾分?”
    “江槐舟之事,是......”姬無淵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是我的錯,我可以加倍彌補的,能不能......”
    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回到從前?
    聽他提到‘江槐舟’,江晚棠剛緩和下來的眼眸裏多了一分冷意,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語:“陛下,臣妾去讓人再給您熬一碗湯藥送過來。”
    聞言,姬無淵身形僵了僵,整個人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他知道,她還是不肯原諒他。
    重新熬好的湯藥端上來之時,空氣中都多了一絲苦味。
    姬無淵看著冒著熱氣的褐色湯藥,緊皺起了眉頭...
    江晚棠一眼看出他的抵觸,一字一頓的開口:“陛下,好好喝藥。”
    說罷,她親自將湯藥端到了姬無淵的麵前。
    姬無淵最不喜苦藥味,但因是江晚棠親自端來的,他還是接過她手中的苦藥,一飲而盡了。
    之後,有江晚棠在,姬無淵都老老實實的配合著喝藥,上藥,用膳,沒有一句多餘的反抗。
    一連幾日下來,國師寂空瞠目結舌。
    連他都頭疼,搞不定的大暴君,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還真是應了那句:萬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