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陛下!臣有本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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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儲君培養勢力,本是題中應有之義。隻是其手段……愈發老辣了。明日朝會,且看他如何說辭。若他真能說出個子醜寅卯,說服百官,那便是他的本事。若不能……”
    他未盡之語中,帶著一絲冷意。
    梁國公府。
    房玄齡亦在第一時間得知了消息。
    他撫著長須,喃喃自語。
    “李素立並非上上之選,但或許是眼下對太子而言,最‘安全’的選擇。不用牽扯關隴、山東諸大族,用了宗室遠親,陛下那裏也容易通過。更關鍵的是,此人易控。”
    他目光中帶著一絲憂慮。
    “隻是,西州乃虎狼之地,非仁厚守成之吏所能鎮撫。若李素立不堪其任,延誤了開發大計,太子的聲望恐將受損。此舉,福禍難料啊。”
    禦史台,褚遂良值房。
    褚遂良看著手下禦史抄錄來的太子奏疏內容,眉頭緊鎖。
    “荒謬!”他低聲斥道。
    “西州要地,豈是庸碌之輩可以濫竽充數之所!太子以‘穩’為名,行任用私人之實,此風斷不可長!”
    他當即提筆,開始草擬奏疏。
    無論太子背後有何深意,舉薦一個明顯才不配位之人擔任如此要職,他身為諫官,必須直言進諫!
    寅時剛過,長安城還籠罩在濃重的夜色裏,皇城承天門外卻已是冠蓋雲集。
    今日是常朝,九品以上文武官員皆需到場。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不同於往日的凝重。
    許多官員低聲交談著,目光卻不時瞥向站立於儲君專屬位置上的太子李承乾,以及文官班列中略顯肥胖的魏王李泰。
    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今日朝會的重要議題之一,便是西州黜陟使的人選。
    而太子舉薦李素立的消息,早已在特定的圈層中傳開,引發了無數暗流。
    李承乾站立在原地,右腳腳踝的舊傷讓他站得並不輕鬆,他維持著身體的平衡,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隻有微微抿緊的嘴唇,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那一道道或明或暗投來的目光,有好奇,有審視,有冷漠,更有不易察覺的敵意。
    他這個太子,看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則如履薄冰,周遭皆是深潭。
    辰時初,鍾鼓齊鳴,李世民禦臨太極殿。
    繁瑣的禮儀過後,朝會進入正題。
    幾項常規政務很快處理完畢,殿內氣氛不知不覺地收緊。
    端坐於禦座之上的李世民,目光平靜地掃過丹墀下的群臣,最終落在李承乾身上,緩緩開口。
    “西州設立黜陟使總攬其事,乃既定國策。日前,太子舉薦秦州都督府司馬李素立出任此職。今日,諸卿可各抒己見。”
    來了。
    李承乾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出列半步,垂首恭立,做出聆聽聖訓與朝議的姿態。
    他依照計劃,用平穩的聲調,將奏疏中陳述的理由再次清晰複述了一遍。
    “……兒臣愚見,西州初開,首重穩定。李素立乃宗室疏屬,忠誠可鑒,性情沉穩,處事循規,尤重上命。以此等持重之臣前往,可穩紮穩打,鞏固根基,避免急於求成反生紕漏。此乃兒臣淺見,恭請父皇聖裁,亦請諸位大臣評議。”
    他的話音剛落,殿內陷入了一片短暫的寂靜。
    這寂靜並未持續太久。
    他的話音剛落,殿內陷入了一片短暫的寂靜。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位列武官班首的兵部尚書、英國公李勣。
    他穩步出列,向禦座一禮。
    “陛下,老臣直言。西州毗鄰突厥,非通曉軍務、有邊鎮曆練之幹才不能鎮撫。李司馬久在內地,未曆戰陣,若因主官不諳兵事致使邊陲有失,動搖國本,悔之晚矣!此非質疑其品性,實為江山社稷慮!”
    李承乾心頭一沉。
    李勣的話如同重錘,敲在他理由最薄弱之處。
    他無法反駁,卻心知這更是軍方在表達他們的底線——他們不願看到一個完全不懂軍事的文官,去觸碰邊疆的權柄。
    他抿緊嘴唇,沒有出聲,隻是微微垂首,以示聽到了。
    緊接著,司徒長孫無忌緩步出列,語氣帶著長者般的懇切。
    “太子殿下勇於為國薦才,此心可鑒。然老臣所慮者,西州開發耗資巨萬,牽動天下稅賦。所需主官,非僅忠誠謹慎便可,更需精明幹練、善於任事之能臣!李司馬敦厚守成,開拓非其所長,臣恐其錢糧調度失當,非但徒耗國帑,更恐傷及陛下愛民之心、殿下薦賢之名啊!”
    這番話如同裹著絲綢的軟刀,刀刀不見血,卻句句戳在要害。
    李承乾感到一股火氣直衝頭頂,又被強行壓住,悶在胸口。
    他聽得懂舅父那“為他好”背後的真實意圖——根本不願東宮的觸角,哪怕隻是李素立這樣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伸向西州那塊未來的棋局。
    這是在維護他那套精妙的朝堂平衡。
    他依舊沉默,目光轉向下一位。
    中書令房玄齡隨之出列,表情沉穩務實。
    “李司馬為官清廉,行事謹慎,臣亦認同。然西州百事待興,需一位能提綱挈領、明快決斷之主官。李司馬過往政績多顯持重之風,於此類需披荊斬棘之事務,經驗或顯不足。臣恐其過於謹慎,遇事請示,往返耗時,以致貽誤邊機。”
    房玄齡的話聽起來最是客觀公允,卻也讓李承乾感到最深的無力。
    他無法否認,李素立確實非開拓之才。
    他選擇李素立本就是為了“掌控”,而非最快開發西州,可這個真正的理由,如何能宣之於口?
    一種被看穿卻又被誤解的孤立感,緊緊攫住了他。
    一種深深的孤立感包圍了李承乾。
    軍方、勳戚、宰相……這些朝廷棟梁,幾乎異口同聲地,用各種無可挑剔的理由,將他的舉薦否定。
    就在這時,魏王李泰一係的官員,看準了時機,開始發力了。
    就在這時,魏王李泰一係的官員,看準了時機,開始發力了。
    禦史中丞崔仁師手持象笏,快步出列,聲音帶著言官特有的激昂。
    “陛下!臣有本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