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傳我將令!攻破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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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尚書齊泰喃喃自語,渾濁的眼中迸發出狂喜的光芒,“李景隆手握五十萬精銳,朱栢那逆賊號稱百萬,多是些烏合之眾,如何能敵!”
    “沒錯!曹國公乃開國名將李文忠之子,將門虎子,必能一戰而定!”
    黃子澄也跟著附和,聲音因激動而尖銳。
    一時間,絕望的城牆上,升起了一輪虛假的太陽。
    文官們交頭接耳,武將們也麵露希冀。
    他們把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無能,都打包成了一份沉甸甸的希望,隔空投向了城外那個叫李景隆的男人身上。
    隻要他一聲令下,那五十萬大軍就能化作天兵天將,將城下那片黑色的叛逆浪潮碾成齏粉。
    朱元璋聽著身後的竊竊私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點的弧度。
    李景隆?
    將門虎子?
    他比誰都清楚,李文忠英雄一世,生的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兒子!
    趙括之流罷了!
    指望他擊潰咱那個心比天高的十二子?
    簡直是癡人說夢!
    他懶得戳破這群蠢貨的美夢,戰爭,從來不隻是兵力的對撞。
    人心,才是最鋒利的武器。
    他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在人群中巡梭,最後,定格在了一個跪在最前列,身形瘦削,卻腰杆挺得筆直的身影上。
    翰林學士,方孝孺。
    當今天下讀書人的種子,士林公認的泰山北鬥。
    朱元璋粗糙的指節在冰冷的城磚上輕輕敲擊,發出“篤、篤”
    的聲響,每一下,都讓方孝孺的心跟著一顫。
    “方孝孺。”
    朱元璋的聲音不大,卻瞬間扼住了城牆上所有的嘈雜。
    方孝孺身體一僵,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因驚懼和迷惑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
    “臣……臣在。”
    朱元璋轉過身,玄色的鐵甲在夕陽下泛著幽冷的光。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天下大儒,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去,到城門下麵去。”
    方孝孺一愣,不明所以。
    朱元璋的下一句話,在他腦中轟然炸響。
    “去,罵朕!”
    “什麽?!”
    方孝孺猛地抬頭,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懷疑自己因為過度恐懼而產生了幻聽。
    罵……
    罵皇上?
    這簡直是……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十惡不赦的謀逆大罪!
    “陛下……”
    方孝孺的聲音都在發顫,“臣,萬死不敢!”
    “咱讓你去,你就去!”
    朱元璋的語氣不容置喙,他向前踏出一步,巨大的壓迫感讓方孝孺幾乎窒息,“你不是最會講聖人道理嗎?你不是最會罵人嗎?”
    “給咱到陣前去,指著朱栢那逆子的鼻子罵!”
    “你就罵,咱這個當爹的,年過古稀,重病在床,他朱栢身為親子,不思侍奉湯藥,反而興兵作亂,攻打京師,要逼死親爹!”
    “罵他是禽獸!罵他是不忠不孝,天理不容的畜生!”
    朱元璋的聲音越來越大,帶著一種瘋狂的狠厲。
    “給咱把他罵到無地自容!讓他手底下那百萬大軍都聽聽,他們追隨的,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一定要讓他羞愧難當!”
    這一刻,方孝孺終於明白了。
    這不是讓他罵皇帝,這是要讓他用皇帝的身份,去誅反賊的心!
    用“孝”這把最鋒利的刀,去捅朱栢的軟肋,去瓦解他大軍的士氣!
    這計策,不可謂不毒!
    不可謂不狠!
    可……
    讓他一個飽讀聖賢書,將君臣之禮看得比命還重的儒生,去當著天下人的麵,辱罵當朝天子……
    哪怕是演戲,也讓他感覺自己的脊梁骨都要被戳斷了。
    他的嘴唇哆嗦著,臉色由白轉青,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在這時,一個狼狽的身影連滾帶爬地湊了過來。
    是朱允炆。
    他剛剛被朱元璋一腳踹翻,此刻發髻散亂,臉上還掛著淚痕和灰塵,哪有半分儲君的模樣。
    他抓住方孝孺的衣袖,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嘶啞地哀求道:“先生!”
    “皇爺爺說得對!十二叔他……他最是要臉麵的!”
    “先生您是天下大儒,您的話,比十萬大軍都有用!求求您,救救孫兒,救救大明啊!”
    他一邊說,一邊用力地磕下頭去,額頭撞在堅硬的青石磚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先生,拜托了!”
    看著跪在自己麵前,苦苦哀求的皇太孫,再看看不遠處那個身披甲胄,眼神如刀的恐怖帝王,方孝孺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今天,他若是不去,恐怕立刻就會被這個暴怒的開國君主扔下城樓。
    他的忠誠,他的氣節,他畢生所學的一切,在這一刻,都成了一個無比諷刺的笑話。
    他被逼著,要去用最不齒的方式,來捍衛他所效忠的朝廷。
    方孝孺閉上眼睛,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他緩緩地,無比艱難地點了點頭。
    “臣……遵旨。”
    金陵城外,朱栢聽到斥候稟報:蜀王朱椿為湘王求情,被吊在午門門外,已經一天一宿了。
    帥帳之內,空氣凝固。
    一名風塵仆仆的斥候跪在地上,身體因極度的疲憊和恐懼而微微顫抖。他的聲音幹澀嘶啞,每一個字都在沙礫上摩擦。
    “報……報殿下!蜀王殿下……蜀王殿下他……”
    斥候不敢抬頭,將額頭死死抵在冰冷的地麵上,“蜀王為湘王……為潭王殿下求情,觸怒了陛下,被……被吊在午門門樓之外,已經……已經一天一宿了!”
    “轟!”
    朱栢腦中有驚雷炸響。
    他緩緩轉過身,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溫文爾雅的假麵,但帳內所有親信將領都感到刺骨的寒意從脊梁骨竄了上來。
    那不是殺氣。
    那是比殺氣更純粹、更恐怖的東西——一種被徹底觸及逆鱗後,冰封萬裏、萬物凋零的死寂。
    十一哥,朱椿。
    他所有兄弟裏,最是謙和知禮,最是博學儒雅,被父皇讚為“蜀秀才”的那個兄弟。
    他竟然為了自己,或者說,為了他們這些注定要被清算的藩王,去觸怒那個已經陷入瘋魔的父親。
    被吊在午門?
    午門,那是大明皇權的象征,是天子行刑、昭告天下的地方。
    將一位親王,一位賢王,風吹日曬,任由全城軍民圍觀。
    這不是懲罰。
    這是誅心。
    這是朱元璋在用最殘忍、最羞辱的方式,告訴所有人,告訴他朱栢——看,這就是你的兄弟,這就是與咱作對的下場。親兒子又如何?在咱的皇權麵前,不過是可以隨意擺弄的玩物!
    朱栢的指節捏得發白,青筋在他手背上暴起。
    他甚至能想象出朱椿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此刻會是何等的蒼白與絕望。他能想象出城牆上,朱允炆那張懦弱又帶著病態快意的臉。
    更能想象出,他那位好父親,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用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冷酷地注視著這一切,等著看他朱栢的反應。
    看他會不會為了一個兄弟,就自亂陣腳,瘋狂撲上來。
    “嗬嗬……”
    一聲極輕的笑,從朱栢的喉嚨裏溢出。
    帳內的賈詡、白起等人皆是心頭一緊。
    “主公,”賈詡上前一步,聲音低沉,“陛下此舉,乃是陽謀。他算準了您重情義,欲借蜀王殿下亂您心神,逼您強攻,好以逸待勞,在城下將我軍主力盡數殲滅。”
    “毒士”的分析一針見血。
    這確實是一個毒計,一個赤裸裸的陷阱。
    你救,就是中了我的計,大軍陷入巷戰與城防的泥潭。
    你不救,你朱栢“奉天靖難”的旗號就成了一個笑話,一個連親兄弟生死都不顧的冷血之人,還有什麽資格號令天下?軍心士氣,將一瀉千裏。
    朱栢沒有看賈詡。
    他的目光穿透了帳幕,落在了那座巍峨的金陵城上。
    “文和,你說得都對。”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沒有波瀾,“父皇他,是在逼我。逼我在天下人麵前,做一個選擇。”
    “是選擇當一個衝動愚蠢的莽夫,還是當一個不忠不義的畜生。”
    朱栢慢慢走到帥案前,拿起一枚黑色的令箭,在指尖緩緩轉動。
    “他以為,這道題,我怎麽選都是輸。”
    “可他忘了……”
    朱栢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點的弧度。
    “我朱栢,從來不做選擇題。”
    他猛地一抬手,那枚黑色令箭帶著破空之聲,“咄”地一聲釘在了地圖上金陵城心髒的位置——皇城。
    “我兩個都不選。”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和瘋狂的殺意!
    “我的人,隻能我來動!他朱元璋,老了,沒這個資格了!”
    “我十一哥,不是他用來炫耀皇權、羞辱我朱家血脈的工具!”
    “傳我將令!”
    “攻破金陵!”
    “鏘!”
    白起、霍去病、項羽等一眾殺神悍將,甲葉鏗鏘,同時單膝跪地,聲震寰宇!
    “末將在!”
    朱栢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那目光不再是溫和的偽裝,而是出鞘的利劍,是即將吞噬一切的深淵。
    “金陵城內,大唐不良人,”
    他的聲音一字一頓。
    “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