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龍門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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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跑吧!再不跑就來不及了!我可不想被那些不男不女的死太監給剁成肉醬!”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所有來金陵的江湖人心中,迅速蔓延開來。
    前幾天,他們還因為能參加皇帝舉辦的“英雄宴”,而感到無比的榮幸和興奮。
    他們幻想著能在皇帝麵前露臉,幻想著能一睹劍神決戰的風采,甚至幻想著能靠著賭局發一筆橫財。
    但現在,曹少欽用三百多條無辜的人命,和一整個別院的鮮血,將他們所有的幻想,都擊得粉碎。
    他們終於明白了。
    在這個新皇帝的眼裏,他們這些所謂的江湖豪客,所謂的名門正派,根本就屁都不是。
    他高興了,可以請你吃飯,給你天大的麵子。
    他不高興了,隨時可以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把你碾死,甚至連個理由都懶得找。
    皇權,才是這世界上最大的,也是最不講道理的力量。
    一時間,整個金陵城人心惶惶。
    無數的江湖人,連夜收拾行李,想要逃離這座讓他們感到窒息的城市。
    然而,他們很快就絕望地發現,已經晚了。
    金陵城的四座城門,不知何時,已經全部戒嚴。
    城牆之上,站滿了頂盔貫甲的士兵,弓上弦,刀出鞘,虎視眈眈地盯著下麵每一個企圖出城的人。
    城門口,更是貼出了皇帝的最新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平南王世子朱宸濠,勾結江湖匪類葉孤城,意圖謀反,罪證確鑿。朕心甚慰,幸有東廠及早察覺,方使社稷免於動蕩。”
    “然,江湖之中,魚龍混雜,難免尚有逆賊同黨潛藏。為保九月十五‘英雄宴’萬無一失,朕決意,自即日起,金陵全城戒嚴,許進不許出。”
    “待九月十五,朕於紫禁之巔,與天下英雄共飲之後,再行解禁。”
    “望爾等江湖義士,稍安勿躁,靜待佳音。欽此。”
    這道聖旨一出,所有還抱有僥幸心理的江湖人,徹底絕望了。
    許進不許出!
    這分明就是關起門來打狗!
    皇帝這是要把所有人都困在金陵城裏,等到九月十五那天,再跟他們好好地算一筆總賬!
    武當、少林、峨眉這些名門正派的帶隊長老們,看著這道聖旨,一個個愁得臉都綠了。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武當的宋遠橋,看著山下那些被官兵擋回來的弟子,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個新皇帝沒安好心!他這就是鴻門宴啊!”
    “師兄,我們現在怎麽辦?”旁邊的師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能怎麽辦?”宋遠橋慘笑一聲,“現在我們就是砧板上的魚肉,隻能任人宰割了。”
    “傳我的令,讓所有武當弟子,都給我在客棧裏老老實實地待著,誰也不許出去惹是生非!聽天由命吧!”
    黑木崖在金陵的據點裏。
    向問天聽著手下的匯報,臉色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督公曹少欽……一夜屠莊……全城戒嚴……”
    他反複咀嚼著這幾個詞,隻感覺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這個朱栢……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狠!”
    旁邊的一個長老,臉上也滿是驚懼之色。
    “向左使,這……這皇帝是要把整個武林都給清洗一遍啊!我們……我們還要按原計劃行事嗎?”
    向問天沉默了。
    東方教主讓他來金陵,是讓他來湊熱鬧,看皇帝到底想耍什麽花樣。
    可現在看來,這個熱鬧,不是那麽好湊的。
    一不小心,可能就會把整個日月神教,都給搭進去。
    “傳令下去。”向問天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所有教眾,立刻化整為零,潛伏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輕舉妄動。”
    “我們先靜觀其變。”
    “我倒要看看,九月十五那天,這個叫朱栢的小皇帝,到底要唱一出怎樣的大戲!”
    整個金陵城,因為一場血腥的屠殺,和一道冰冷的聖旨,徹底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籠。
    所有身處其中的人,都成了皇帝棋盤上,等待被收割的棋子。
    而風暴的中心,那座已經被鮮血染紅的別院,也終於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個穿著一身黑衣,臉上蒙著麵巾,隻露出一雙銳利眼睛的男人,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別院的屋頂上。
    是盜帥楚留香。
    他看著下麵那如同人間地獄般的慘狀,聞著空氣中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那雙總是帶著一絲懶洋洋笑意的眼睛裏,第一次,露出了冰冷的殺意。
    龍門客棧的大堂裏,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陸小鳳背著昏死過去的葉孤城,站在大堂中央,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的小腿上,還插著那支東廠番子的飛鏢,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半條褲腿。
    但他現在根本顧不上腿上的傷。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二樓欄杆後麵那個穿著飛魚服的男人。
    “曹正淳?”
    陸小鳳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個名字。
    他認識這個男人。
    東廠四大檔頭之一,曹少欽的師弟,同樣是一個心狠手辣,武功高強的死太監。
    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手下的錦衣衛,又是什麽時候埋伏在這裏的?
    “陸小鳳,你的記性倒是不錯。”
    曹正淳扶著欄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掛著一抹陰柔的笑容。
    “咱家還以為,你這種大忙人,早就把咱家這種小角色給忘了呢。”
    “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們會來這裏的?”陸小鳳沉聲問道。
    他的腦子在飛快地轉動。
    從別院逃出來,他一路慌不擇路,根本沒有固定的路線。
    這家龍門客棧,也是他情急之下,隨便闖進來的。
    對方怎麽可能提前在這裏設下埋伏?
    除非……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陸小鳳的腦海裏閃過。
    “想不明白嗎?”
    曹正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得更加得意了。
    “讓咱家來提醒提醒你。”
    他拍了拍手。
    客棧的後堂裏,走出了一個人。
    一個穿著一身黑衣,臉上蒙著麵巾的男人。
    當陸小鳳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他的瞳孔,一下子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瞬間倒豎了起來!
    因為那個男人的手裏,正拿著一張小小的,畫得歪歪扭扭的地圖!
    而那個男人,不是別人!
    正是幾個時辰前,才剛剛把這張地圖交給他,讓他去平南王府別院救人的……
    盜帥,楚留香!
    “老……老臭蟲?”
    陸小鳳感覺自己的嗓子眼幹得快要冒煙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麽……怎麽會是你?”
    那個“楚留香”緩緩地摘下了臉上的麵巾。
    露出來的,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帶著刀疤的臉。
    他的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容。
    “陸小雞,你還真是天真得可愛啊。”
    他的聲音,也和楚留香那懶洋洋的語調,完全不同。
    “你真以為,憑你那兩撇胡子,就能讓盜帥楚留香,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獨門地圖交給你?”
    陸小鳳的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他明白了。
    他什麽都明白了。
    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個局!
    一個針對他的,徹頭徹尾的局!
    根本就沒有什麽楚留香!
    從他找到那個所謂的楚留香的聯絡點開始,他就已經掉進了敵人精心布置的陷阱裏!
    那張地圖是假的!
    那個狗洞的位置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把他,把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引到平南王府的那個別院裏去!
    引到曹少欽的包圍圈裏去!
    可是……為什麽?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如果他們早就知道葉孤城藏在那裏,直接派人去圍剿不就行了?
    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把自己也給牽扯進來?
    “想不通?”
    二樓的曹正淳,似乎很享受陸小鳳此刻那茫然又震驚的表情。
    “因為你陸小鳳,是這個局裏麵,最重要的一環啊。”
    他慢悠悠地解釋道。
    “如果沒有你,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那兩個心高氣傲的家夥,怎麽可能會乖乖地鑽進我們的包圍圈?”
    “如果沒有你,他們又怎麽可能在身受重傷之後,不想著找個地方躲起來,反而會跑到我們為他們準備好的地方來?”
    “我們?”陸小鳳敏銳地抓住了他話裏的關鍵詞,“你們到底是誰?你們不是東廠的人?”
    “我們當然是東廠的人。”曹正淳笑道,“但我們,也是錦衣衛。”
    “從今天起,整個錦衣衛,都將由我們東廠接管。”
    “這是陛下的旨意。”
    陸小鳳的心,一瞬間沉到了最深的穀底。
    他終於想通了。
    為什麽沈煉死後,皇帝會派曹少欽去接管錦衣衛的指揮權。
    為什麽曹正淳,又會帶著另一批人,在這裏設下埋伏。
    皇帝這是要對整個京城的地下勢力,進行一次徹徹底底的大換血!
    他要用東廠這把最鋒利,也最聽話的刀,來取代已經腐朽不堪的錦衣衛!
    而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還有他陸小鳳,都隻是皇帝用來完成這次權力交接的……祭品!
    “好……好一個皇帝……”陸小鳳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好一個天子局!”
    “現在才想明白,已經晚了。”
    曹正淳的臉上,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陸小鳳,你是個聰明人。咱家也不想跟你廢話。”
    “把葉孤城交出來。”
    “然後,束手就擒。”
    “咱家可以看在陛下愛才的份上,饒你不死。”
    陸小鳳看了一眼背上已經氣若遊絲的葉孤城,又看了一眼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錦衣衛番子。
    他知道,今天自己是插翅難飛了。
    他緩緩地將葉孤城從背上放了下來,讓他靠在柱子上。
    然後,他站直了身體,看著曹正淳,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容。
    “曹公公,你是不是忘了問我一件事?”
    曹正淳眉頭一皺:“什麽事?”
    “你忘了問我。”陸小鳳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我是怎麽從那麽多東廠番子的追殺下,跑到這裏來的。”
    曹正淳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時。
    客棧那緊閉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了!
    “砰!”
    一聲巨響,兩扇門板四分五裂。
    一個高大的,穿著捕快服的男人,帶著一大群六扇門的捕快,如狼似虎地衝了進來。
    為首的那個男人,手裏提著一柄厚重的鐵劍,眼神如電,氣勢驚人。
    正是六扇門總捕頭,鐵手!
    “曹正淳!”鐵手的目光,瞬間鎖定了二樓的曹正淳,聲音如同洪鍾一般。
    “你東廠的人,竟敢在京城之內,公然屠殺朝廷命官家眷,意圖謀反!”
    “奉陛下密詔,我六扇門,前來將爾等亂黨,就地正法!”
    “所有人,給我上!一個不留!”
    鐵手的出現,就像一塊巨石,砸進了這潭原本就已經足夠渾濁的死水裏。
    整個龍門客棧,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腦子,都當機了。
    二樓的曹正淳,臉上的得意和從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鐵手?你……你說什麽?”
    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六扇門?
    奉陛下密詔,前來剿滅他們這些“亂黨”?
    這怎麽可能!
    他們是東廠!是陛下最忠心的狗!
    他們今天晚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執行陛下的命令!
    鐵手這個六扇門的捕頭,憑什麽敢帶人來抓他們?
    他瘋了嗎?
    “曹正淳,你不用再狡辯了!”
    鐵手手中的鐵劍,遙遙指向曹正淳,一臉的正氣凜然。
    “你和曹少欽,名為東廠督公,實為平南王朱宸濠安插在京城的奸細!”
    “你們借著陛下清剿逆賊同黨的名義,公然屠殺平南王府別院,實則是為了殺人滅口,銷毀朱宸濠謀反的罪證!”
    “你們的狼子野心,陛下早就已經洞察秋毫!”
    “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
    鐵手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曹正淳的心上。
    他的腦子“嗡”的一聲,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奸細?
    謀反?
    殺人滅口?
    這都他媽的是什麽跟什麽啊!
    他們什麽時候,成了朱宸濠的人了?
    這簡直是天大的冤枉!
    “你……你胡說八道!”曹正淳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鐵手尖聲叫道,“我們對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鑒!你這是誣陷!是血口噴人!”
    “誣陷?”鐵手冷笑一聲,“是不是誣陷,等你到了詔獄,跟閻王爺去說吧!”
    他不再廢話,大喝一聲。
    “動手!”
    隨著他一聲令下,他身後那幾十名如狼似虎的六扇門捕快,立刻揮舞著手中的水火棍和樸刀,朝著客棧裏的那些錦衣衛番子衝了上去!
    一場混戰,瞬間爆發!
    六扇門的捕快,雖然單兵作戰能力,不如東廠的番子那麽陰狠毒辣。
    但他們常年負責維持京城治安,抓捕江洋大盜,彼此之間的配合,同樣是默契無比。
    更重要的是,他們占據了絕對的人數優勢!
    而且,他們是奉了“密詔”而來,是正義之師,一個個士氣高昂,悍不畏死。
    而曹正淳手下的這些番子,卻徹底懵了。
    他們完全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前一秒,他們還是奉旨辦差的功臣。
    後一秒,怎麽就變成了謀反的亂黨了?
    這角色的轉換,也太快了吧!
    軍心一亂,陣腳自然也就亂了。
    麵對六扇門捕快們潮水般的攻勢,他們節節敗退,很快就被衝得七零八落。
    而陸小鳳,則趁著這個混亂的機會,一把背起地上的葉孤城,幾個閃身,就躲到了客棧的角落裏。
    他看著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曹正淳他們會在這裏設伏。
    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鐵手會這麽巧,就帶著人出現在這裏。
    黃雀捕蟬,螳螂在後。
    不。
    這已經不是螳螂和黃雀了。
    這是連環計!是局中局!
    皇帝,或者說,是皇帝背後那個叫賈詡的謀士,從一開始,就布下了一個天大的局!
    第一步,是讓那個假冒的楚留香,把他引到平南王府的別院,和葉孤城、西門吹雪一起,落入曹少欽的包圍圈。
    這一步,是為了坐實葉孤城和“平南王府逆黨”勾結的罪名,同時,也是為了讓曹少欽和他的東廠,通過一場血腥的屠殺,在整個金陵城立威。
    第二步,是故意放跑他們。
    並且,通過那個假楚留香留下的線索,把他和重傷的葉孤城,引到這家龍門客棧來。
    而曹正淳,則早就帶著另一批人,在這裏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第三步,也是最狠的一步!
    就在曹正淳以為自己即將大功告成的時候,鐵手,帶著六扇門的人出現了。
    並且,給曹正淳和整個東廠,扣上了一頂與朱宸濠勾結謀反的驚天大帽子!
    然後,以雷霆之勢,將他們就地正法!
    這一環扣一環,簡直是天衣無縫!
    通過這個局,皇帝不僅可以順理成章地除掉葉孤城這個“逆賊同黨”,還能借著六扇門的手,把剛剛扶植起來的,已經開始有些尾大不掉的東廠勢力,給連根拔起!
    一箭雙雕!不,是一箭三雕!
    好狠!
    真是太狠了!
    這個年輕的皇帝,他的心機,到底有多深沉?
    他到底把多少人,玩弄在了自己的股掌之間?
    陸小鳳看著場中那個狀若瘋魔,正在和鐵手殊死搏鬥的曹正淳,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絲憐憫。
    這個可憐的太監,到死恐怕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麽從一條忠心耿耿的狗,變成一個謀朝篡位的賊的。
    “噗!”
    就在陸小鳳胡思亂想的時候,場中的戰局,已經分出了勝負。
    曹正淳雖然武功高強,但鐵手的內力,卻是剛猛無儔,大開大合。
    再加上曹正淳心神大亂,被鐵手那一番話,攪得方寸盡失。
    一個不慎,被鐵手抓住了破綻,一記重拳,狠狠地轟在了他的胸口。
    曹正淳如遭雷擊,慘叫一聲,口噴鮮血,從二樓的欄杆上,重重地摔了下來,正好摔在了陸小鳳的腳邊。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但鐵手那一拳,已經震碎了他的心脈。
    他瞪著一雙不甘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陸小鳳,嘴裏嗬嗬作響。
    “為……為什麽……”
    陸小鳳看著他,歎了口氣。
    “因為,你我,都隻是棋子而已。”
    說完,他不再看這個可憐的失敗者,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那個正一步步走過來的,高大的身影。
    “鐵手。”
    “陸小鳳。”
    鐵手走到他麵前,站定,目光落在了他背後的葉孤城身上。
    “他怎麽樣了?”
    “快不行了。”陸小鳳苦笑道,“中了曹少欽的‘腐心蝕骨針’,要不是他內力深厚,早就死了。”
    “陛下有旨。”鐵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葉孤城罪大惡極,但念其與西門吹雪決戰在即,此乃武林盛事,不可半途而廢。”
    “暫留其性命,押入天牢。待九月十五之後,再行處置。”
    “至於你,陸小鳳。”鐵手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你協助本官,剿滅東廠亂黨,功勞不小。陛下說,他很欣賞你,想請你去宮裏喝杯茶。”
    請我去宮裏喝杯茶?
    陸小鳳聽到這句話,隻感覺自己的頭皮,都快要炸了。
    去宮裏喝茶?
    跟那個把全天下人都當成棋子來耍的皇帝喝茶?
    陸小鳳覺得,這杯茶,自己要是喝下去了,恐怕這輩子都別想再走出皇宮了。
    “嗬嗬……那個……鐵捕頭。”陸小鳳幹笑兩聲,一邊悄悄地往後退,一邊擺著手說道,“喝茶就不用了吧。我這人懶散慣了,喝不慣宮裏的好茶。再說了,我這次也是歪打正著,剿滅亂黨,主要還是靠你們六扇門。我可不敢居功。”
    “陛下的邀請,就是聖旨。”
    鐵手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不容置疑。
    “陸小鳳,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這是給你麵子,才跟你好說好商量。你要是再推三阻四,就別怪我六扇門,對你不客氣了!”
    他身後的那些捕快,也全都圍了上來,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看著陸小鳳,手中的水火棍和樸刀,泛著森森的寒光。
    陸小鳳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他知道,今天自己是跑不掉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些還在負隅頑抗,但已經死傷殆盡的東廠番子,又看了一眼那個死不瞑目的曹正淳。
    心裏不由得苦笑起來。
    搞了半天,自己跟這些死太監,原來是同一個下場。
    都是用完了,就要被扔掉的抹布。
    隻不過,自己的待遇,可能比他們好一點。
    他們是直接被當成亂黨給砍了。
    而自己,則是被“請”到宮裏去,喝一杯不知道加了什麽料的“禦茶”。
    “好吧好吧。”陸小鳳舉起了雙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樣子,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既然是陛下的美意,我陸小鳳要是再拒絕,就太不識抬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