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海棠夜探,群雄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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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來,就是奉了朱栢的命令,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的。
如果自己現在發作,正好就中了他的計,落下一個“皇叔仗勢欺人,阻撓朝廷辦案”的口實。
到時候,都不用朱栢出手,光是朝堂上那些禦史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好。”朱無視深吸一口氣,將心頭的怒火強行壓了下去,“既然雨督公是奉旨辦事,那本侯,自然不會幹涉。”
“本侯今日舟車勞頓,也乏了。就不在此,耽誤雨督公處理公務了。”
他說完,轉身就要回到馬車上。
“哎,神侯留步。”雨化田卻笑著攔住了他。
“陛下知道神侯您要來,特意讓咱家給您安排了住處。”他對著身後一揮手,“來人,還不快給神侯帶路?”
“咱家還要在這裏,處理這些垃圾,就不親自送神侯您過去了。還望神侯,海涵。”
朱無視的腳步,頓住了。
他看著雨化田那張笑眯眯的臉,心裏一片冰冷。
安排住處?
這是名為安排,實為監視!
朱栢,他連自己的親叔叔,都不相信。
“不必了。”朱無視冷冷地說道,“本侯在京城,有自己的府邸。”
“神侯,這恐怕不妥吧。”雨化田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那雙丹鳳眼裏,閃過一絲寒光。
“陛下說了,最近金陵城裏不太平,亂黨太多。神侯您身份尊貴,萬一出了什麽意外,咱家可擔待不起。”
“陛下給您安排的住處,有西廠和六扇門的人,日夜護衛。絕對能保證您的安全。”
“神侯您,還是不要讓咱家為難的好。”
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威脅的意味。
言下之意,你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朱無視死死地盯著他,雨化田也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一個是大明朝的守護神,武林中的泰山北鬥。
一個是皇帝手中最鋒利的刀,朝堂上的新興權貴。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仿佛有無形的電光在閃爍。
周圍的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許久之後。
朱無視緩緩地鬆開了緊握的拳頭。
“好。”他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字。
“帶路。”
“神侯英明。”雨化田的臉上,重新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他對著旁邊的一個檔頭使了個眼色。
“好好‘護送’神侯去驛館歇息,切不可怠慢了。”
“是!”
那名檔頭帶著一隊西廠番子,走到了朱無視的馬車前,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姿態,與其說是護送,不如說是押解。
朱無視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雨化田,又看了一眼那座被黑暗和血腥籠罩的城市,然後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在西廠番子的“護衛”下,緩緩駛入了城門。
段天涯看著這一幕,心中充滿了屈辱和不甘。
他何曾見過,義父受過如此待遇?
雨化田看著遠去的馬車,嘴角的弧度,越發得意。
鐵膽神侯?
護龍山莊?
那都是過去式了。
現在的大明,是新皇帝的大明。
也是他西廠,雨化田的大明!
“督公,”鐵手走上前來,臉色複雜地看著他,“神侯那邊……”
“一個過氣的老家夥而已,不用管他。”雨化田不屑地揮了揮手。
“鐵捕頭,陛下讓你我兩家,共同維持京城秩序。我希望,我們合作愉快。”他拍了拍鐵手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說道。
“你六扇門負責抓人,我西廠負責殺人。分工明確,豈不甚好?”
鐵手沉默著,沒有回答。
他看著雨ah田那張妖異的臉,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寒意。
他感覺,自己仿佛正在與一頭魔鬼,做交易。
金陵,深夜。
一條陰暗潮濕的小巷裏。
上官海棠一身夜行衣,如同一片羽毛,悄無聲息地落在一處不起眼的民房屋頂。
她揭開一片瓦,向屋內看去。
屋子裏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七八個氣息沉雄的漢子,正圍坐在一起,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恐和不安。
為首的一人,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道袍,正是武當派的長老,清虛道長。
“師叔,我們現在怎麽辦?西廠的人瘋了!他們見人就殺!山下的弟子傳來消息,我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十幾個人,全都沒了音訊,恐怕已經……”一個中年道士聲音顫抖地說道。
“是啊,大師,我們華山派也是!昨晚在悅來客棧落腳的幾個師兄弟,今天早上就發現,客棧被西廠的人給封了,裏麵的人,一個都沒出來!”另一個佩劍的漢子,臉上滿是悲憤。
“阿彌陀佛……”一個身材魁梧的少林僧人,雙手合十,低聲念了一句佛號,“貧僧下山之前,方丈曾言,此次金陵之行,恐有血光之災。未曾想,竟是如此滔天浩劫。”
屋子裏,充滿了絕望和恐懼的氣氛。
這些人,都是各大門派派來金?觀戰的代表。放在江湖上,個個都是跺一跺腳,一方地麵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可現在,他們卻像一群被困在籠子裏的鵪鶉,除了瑟瑟發抖,什麽也做不了。
金陵城,已經變成了一座絕地。
進,是死路一條。
逃,更是無路可逃。
他們想不通,為什麽?
為什麽新皇帝要對他們這些江湖人,下如此狠手?
他們中,大多數人甚至連新皇帝叫什麽都不知道。他們隻是來看一場絕世高手的對決,僅此而已。
“諸位,稍安勿躁。”清虛道長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眼下之計,我們萬萬不可自亂陣腳。西廠雖然勢大,但他們畢竟是朝廷鷹犬,不敢真的將我們這些名門正派,趕盡殺絕。否則,必然會激起整個武林的公憤。”
“道長說得輕巧!”一個脾氣火爆的漢子拍著桌子站了起來,“現在不是我們想不想亂,是人家根本不給我們活路!我今天親眼看到,崆峒派的幾個弟子,就因為在街上跟人爭吵了幾句,就被巡邏的西廠番子當場格殺!連個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是啊,這幫閹狗,簡直不講道理!”
“跟他們拚了!大不了一死!”
“拚?怎麽拚?”清虛道長苦笑一聲,“我們這裏加起來,不過百十號人。人家西廠,還有六扇門,還有城外駐紮的京營大軍!我們這點人,夠幹什麽的?送死嗎?”
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他們雖然是武林高手,但在國家這台龐大的暴力機器麵前,他們個人的武力,顯得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絕望,如同瘟疫一般,在狹小的房間裏蔓延。
就在這時。
“吱呀”一聲。
房門,被推開了。
屋內的所有人,都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瞬間跳了起來,握住了自己的兵器,警惕地看著門口。
門口,站著一個女扮男裝的俊美青年,手持一把折扇,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諸位前輩,晚輩上官海棠,有禮了。”
“上官海棠?天下第一莊的莊主?”
“護龍山莊的人?”
看清來人之後,眾人臉上的警惕,頓時化作了驚喜和希冀。
天下第一莊,雖然是江湖組織,但背後卻是護龍山莊,是鐵膽神侯朱無視。
在他們這些江湖人眼中,鐵膽神侯,就是他們最大的靠山。
“海棠莊主!你來得正好!你快給我們評評理,這朝廷,到底想幹什麽?!”
“是啊,莊主,神侯他老人家呢?他知不知道金陵城發生的事情?”
“求莊主為我們做主啊!”
一群剛才還殺氣騰騰的江湖大佬,此刻卻像看到了救星一樣,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訴說著自己的委屈和恐懼。
上官海棠看著他們一張張或悲憤,或驚恐的臉,心中不由得歎了口氣。
曾幾何時,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視朝廷如無物?
可現在,西廠的一把屠刀,就讓他們徹底放下了所有的尊嚴和驕傲。
“諸位前輩,請靜一靜。”上官海棠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靜。
她的聲音不大,但帶著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
“金陵城發生的事情,我家義父,已經知道了。”
“義父他老人家,已經抵達金陵。此刻,應該正在麵見聖上,為諸位討一個公道。”
聽到“鐵膽神侯已經抵達金陵”這個消息,屋內的氣氛,頓時為之一鬆。
仿佛隻要那個男人來了,天大的事情,都能解決。
“太好了!神侯來了,我們就有救了!”
“我就知道,神侯不會不管我們的!”
“海棠莊主,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是不是要跟神侯他老人家匯合,一起去向皇帝討個說法?”一個漢子興奮地問道。
“不。”上官海棠搖了搖頭。
她看著眾人,神情嚴肅地說道:“義父讓我來,是想轉告各位一句話。”
“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請諸位務必保持克製,隱匿行蹤,切不可再與西廠和六扇門的人,發生任何衝突。”
“一切,以保全性命為重。”
“這……”眾人麵麵相覷。
他們本以為,神侯來了,會帶領他們,跟朝廷大幹一場。
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個“忍”字。
“海棠莊主,我們已經忍得夠久了!”那個脾氣火爆的漢子,又不滿地嚷嚷起來,“我們的人,都快被殺光了!再忍下去,我們都要變成縮頭烏龜了!”
“李堂主,請慎言。”上官海棠的臉色,沉了下來,“你以為,義父心裏就好受嗎?你們死的,是同門兄弟。可對於義父來說,無論是你們這些江湖同道,還是那些西廠番子,都是大明的子民!”
“他現在,是在為整個大明的未來,在為天下蒼生,與皇帝周旋。你們若是在這個時候,因為一時衝動,再搞出什麽亂子,隻會讓義父的處境,更加艱難!”
“你們,是想幫義父,還是想害義父?”
一番話,說得那個李堂主麵紅耳赤,低下了頭。
清虛道長歎了口氣,對著上官海棠拱了拱手:“海棠莊主說的是。是我等著相了。請莊主轉告神侯,我武當派上下,一切聽從神侯的安排。”
“我少林也是。”
“華山派,謹遵神侯號令。”
有了武當和少林帶頭,其餘的小門小派,自然也不敢再有異議。
上官海棠點了點頭,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她又交代了一些聯絡的方式和注意事項,然後便告辭離開。
她還要去聯絡其他躲藏在金陵城各處的武林人士。
走在冰冷而又血腥的街道上,上官海棠的心,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她雖然安撫住了清虛道長他們,但她自己心裏,卻充滿了深深的憂慮。
新皇帝的手段,太狠,也太有效了。
僅僅一夜之間,就將這些桀驁不馴的江湖高手,變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們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反抗意誌,都被那把冰冷的屠刀,碾得粉碎。
她忽然開始懷疑,義父這次來金陵,真的能改變什麽嗎?
那個高高在上的新皇帝,真的會聽一個“過氣”皇叔的勸告嗎?
她甚至產生了一個更加可怕的念頭。
皇帝這麽做,到底是對是錯?
江湖,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嗎?
一個不受法律約束,充滿了私鬥和仇殺的江湖,對於一個國家來說,究竟是助力,還是毒瘤?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甩了甩頭,不敢再想下去。
她是護龍山莊的人,她的職責,是守護江湖,守護大明。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相信義父。
相信他,一定能找到一條,兩全其美的路。
她加快了腳步,身影很快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她沒有發現,在她離開後不久,一個戴著銀色麵具的西廠番子,從對麵的屋頂上,無聲無息地冒了出來。
他看著上官海棠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間亮著燈的民房,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個信號彈。
皇宮,武英殿。
殿內溫暖如春,巨大的沙盤上,金陵城的模型栩栩如生。
新皇朱栢,穿著一身黑色的常服,正饒有興致地擺弄著沙盤上的小旗子。
代表著西廠的白色小旗,已經插滿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而那些代表著江湖各大門派的彩色旗子,則被擠壓在幾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搖搖欲墜。
“幹得不錯。”朱栢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個雨化田,比曹少欽那兩個廢物,中用多了。”
“他就像一把最鋒利的手術刀,知道該從哪裏下刀,知道該切多深。既能切除腐肉,又不會傷及根本。”
站在他身旁的賈詡,躬身說道:“陛下慧眼識珠。雨化田此人,心狠手辣,又懂得揣摩上意,的確是您手中最趁手的一把刀。”
“不過,光是殺,還不夠。”朱栢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沙盤的邊緣,“殺戮,隻能帶來恐懼。而朕要的,不僅僅是恐懼。”
“朕要的,是徹底摧毀他們的意誌,碾碎他們的驕傲。讓他們從今往後,聽到‘江湖’這兩個字,都會從骨子裏感到顫栗和羞恥。”
“朕要讓這天下,再無江湖!”
他的聲音不高,但其中蘊含的霸道和決心,卻讓一旁的賈詡,都感到一陣心悸。
這位年輕的皇帝,他的野心,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得多。
“陛下聖明。”賈詡低著頭,眼中的欣賞之色,卻怎麽也掩飾不住,“臣,正有一策,可助陛下,達成此願。”
“哦?說來聽聽。”朱栢來了興趣。
“陛下,殺人,乃是下策。誅心,方為上策。”賈詡慢悠悠地說道,“如今,城內的江湖人,已被西廠的雷霆手段,嚇破了膽。他們龜縮在各個角落,惶惶不可終日。這,正是我們攻心的大好時機。”
“臣以為,可下一道聖旨,昭告全城。”
“聖旨的內容,分為三部分。”
“其一,公布罪證。將我們已經抓獲的,如齊泰之流,以及那些在城中作亂的江湖敗類的罪行,公之於眾。讓他們知道,朝廷殺人,是有理有據,是為民除害,而非濫殺無辜。”
“此舉,可占大義。讓城中百姓,知曉朝廷苦心,從而與那些江湖人,劃清界限。”
“其二,分化拉攏。”賈詡的眼中,閃過一絲毒辣的光芒,“聖旨中可言明,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不願過多殺戮。凡是主動向六扇門或西廠,檢舉揭發其他潛藏亂黨,並戴罪立功者,一概既往不咎,還可獲得賞銀,並由官府發放路引,準其安全離開金陵。”
“此舉,可令其內部分化,互相猜忌。在生死麵前,所謂的江湖義氣,不堪一擊。他們會為了活命,爭先恐後地出賣自己的同伴。”
“其三,限定期限。”賈詡伸出三根手指,“聖旨中,要給出一個明確的最後期限。譬如,三日之內。三日之後,凡城內還未在官府登記,又無路引的江湖人,一律視為亂黨同夥,格殺勿論!”
“此舉,可給他們帶上最後的枷鎖。讓他們在恐懼和猜忌之中,徹底崩潰。”
賈詡說完,躬身而立,不再言語。
大殿之內,一片寂靜。
朱栢看著賈詡,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
“好,好一個殺人誅心!”他忍不住撫掌讚歎,“文和,你此計,非但歹毒,更是陽謀!”
“這是一場擺在明麵上的陰謀。他們知道是陷阱,卻又不得不往裏跳。因為,朕給他們留了一條活路。而這條活路,需要用他們同伴的命來鋪就。”
“朕很期待,看到那些所謂的大俠,名門正派,為了活命,互相撕咬,互相出賣的場麵。”
“那一定,比紫禁之巔的決鬥,要精彩得多。”
朱栢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喜歡這種感覺,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
“陛下,還有一事。”賈詡又說道,“鐵膽神侯,朱無視,已經入京了。被雨化田,‘請’進了鴻臚寺驛館。”
“朕的這位好皇叔,他終於還是來了。”朱栢冷笑一聲,“朕就知道,他坐不住。”
“他是不是覺得,朕做得太過了?是不是想來當個和事佬,勸朕懸崖勒馬?”
“陛下,神侯畢竟是先帝親封,在軍中和江湖上,都有著極高的威望。我們……”賈詡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
“無妨。”朱栢擺了擺手,毫不在意。
“朕就是要讓他來,讓他親眼看看。”
“看看他守護了一輩子的江湖,是怎樣一副醜陋的嘴臉。”
“看看那些他眼中的‘忠義之士’,是如何為了活命,而出賣同伴,搖尾乞憐。”
“朕要讓他明白,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他所堅守的那套仁義道德,在這新的時代,一文不值!”
“朕要親手,打碎他心中的那個神像。”
朱栢走到窗邊,看著皇宮外那片漆黑的夜空,聲音變得幽深而又堅定。
“傳旨。”
“就按賈愛卿說的辦。”
“立刻擬旨,天亮之前,讓這份聖旨,貼滿金陵城的每一個角落!”
“朕要讓朕的好皇叔,一覺醒來,就能欣賞到,朕為他準備的第一場好戲。”
“臣,遵旨。”
賈詡躬身退下。
他看著皇帝那並不算高大,但此刻卻顯得無比偉岸的背影,心中那股名為“敬畏”的情緒,已經攀升到了頂點。
這位年輕的帝王,他不僅僅是在清洗江湖,他是在挑戰整個舊有的秩序。
他要用最鐵血的手段,建立一個完全由他掌控的,絕對集權的新世界。
而自己,有幸成為這個新世界的奠基人之一。
賈詡的心頭,一片火熱。
他知道,自己這一生,跟對了人。
金陵,某處秘密據點。
這是護龍山莊在京城的一處產業,表麵上是一家綢緞莊,實際上卻是段天涯他們傳遞情報的中轉站。
歸海一刀一身黑衣,如同雕塑般站在角落裏,他那柄從不離身的寶刀,此刻就放在他手邊的桌子上。
他已經在等了。
等段天涯和上官海棠的消息。
義父被西廠的人“請”進了驛館,名為保護,實為軟禁。這個消息,已經通過護龍山莊的秘密渠道,傳到了他們這裏。
歸海一刀的心裏,憋著一股火。
一股想要殺人的火。
在他看來,那個叫雨化田的太監,已經該死一萬次了。
他竟然敢軟禁義父!
如果不是義父有令,讓他不得輕舉妄動,他現在已經提著刀,殺進那個所謂的鴻臚寺驛館了。
“吱呀。”
密室的門被推開。
段天涯走了進來,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
“一刀。”他對著歸海一刀點了點頭。
“情況怎麽樣?”歸海一刀的聲音,依舊冰冷。
“海棠那邊,已經聯絡上了武當、少林、華山等幾個大派的人。暫時安撫住了他們。但是,其他中小門派和江湖散人,死傷慘重。”段天涯的語氣很沉重。
“西廠的番子,還在城裏四處捕殺。我剛才回來的時候,還看到他們在往城外的亂葬崗拖屍體,至少有上百具。”
歸海一刀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我去殺了雨化田。”他說著,就要起身。
“一刀,你冷靜點!”段天涯按住了他的肩膀,“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義父被軟禁,我們更要小心行事。你現在去殺雨化田,且不說能不能成功,一旦動手,就等於給了皇帝口實,他正好可以名正言順地,將我們護龍山莊,也打成亂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