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風雲際會,各方雲集
字數:17380 加入書籤
書房內。
徐輝祖終於停下了擦刀的動作。
他將那柄雪亮的軍刀,緩緩地,歸入鞘中。
然後,他抬起頭,目光,落在了牆上掛著的一副畫像上。
畫像上,是一個威武不凡,氣吞山河的中年男人。
那是他的父親,大明開國第一功臣,中山王,徐達。
徐輝祖看著畫像,看了很久,很久。
他的眼神,依舊是那片死寂的冰潭。
但冰潭的最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輕微地,波動了一下。
“父親。”
他緩緩地,開口了。
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
“您教我,忠君,愛國,保境,安民。”
“我做到了。”
“東瀛倭寇,為禍百年,是心腹大患。我奉陛下之命,將其,連根拔起。”
“從此,大明東南,再無寇患。”
“這,算不算‘保境安民’?”
他像是在問畫像裏的父親,又像是在問自己。
沒有人回答他。
“陛下說,順他者生,逆他者死。”
“他說,他的意誌,就是天命。”
“他說,他要建立一個,永恒的,絕對服從的,無上神國。”
“我,是他的刀。”
“最鋒利的一把刀。”
“刀,隻需要執行主人的命令。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
“我做到了嗎?”
“我,好像,做到了。”
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表情。
那是一種,極度的,茫然。
就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
“可是……妹妹她……做錯了什麽?”
“她隻是,想守住祖宗的規矩。”
“規矩,錯了嗎?”
“忠君,和親情,到底……哪個更重要?”
他的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
那雙死寂的眼睛裏,終於,泛起了一絲痛苦的,掙紮的光芒。
他想起了,在東瀛,他親手砍下那個偽天皇頭顱的瞬間。
溫熱的血,濺在他的臉上。
他告訴自己,沒有感覺。
就像殺了一隻雞。
可是,為什麽,現在想起來,那溫熱的,卻像是烙鐵一樣,灼燒著他的靈魂?
他想起了,那座黃金京觀。
他親手督造的,“傑作”。
當那幾十萬顆頭顱,混雜著融化的黃金,被澆築在一起時,那股衝天的怨氣,幾乎讓他當場崩潰。
但他挺過來了。
他告訴自己,這是陛下的旨意。
這是神罰。
他是神罰的執行者。
他是對的。
可是,為什麽,現在,他的耳邊,總是會響起,那無數靈魂,在烈火中哀嚎的聲音?
“啊——!”
徐輝祖突然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野獸般的低吼!
他猛地一拳,砸在了麵前的桌子上!
“轟!”
那張由上好花梨木打造的,堅固的書桌,竟被他一拳,砸得四分五裂!
桌上的參湯,灑了一地。
他的手背,一片血肉模糊。
但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他隻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那雙眼睛,已經變得一片血紅。
殺戮的欲望,毀滅的衝動,像潮水一般,衝擊著他即將崩潰的理智。
他體內的殺氣,幾乎要凝成實質,將整個書房,都凍結起來。
就在這時。
“錚——”
一聲清越的劍鳴,突然,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那劍鳴,清冷,純粹,不帶一絲煙火氣。
卻像是一道清泉,瞬間,澆滅了他心中那熊熊燃燒的魔火。
徐輝祖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眼中的血紅,迅速褪去。
那股幾乎要失控的殺氣,也潮水般地,退回了他的體內。
他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那隻鮮血淋漓的拳頭。
剛才……發生了什麽?
他為什麽,會突然失控?
那聲劍鳴,又是從何而來?
他緩緩地,抬起頭,目光,望向了皇宮的方向。
更準確地說,是望向了,瑤華宮的方向。
……
瑤華宮。
小龍女正盤膝坐在梅林之下。
她的身前,懸浮著那柄,她從未在人前,使用過的,君子劍。
劍身,在微微地,顫動著。
發出陣陣,清越的劍鳴。
剛才,徐輝祖心中殺氣爆發的瞬間,遠在瑤華宮的她,立刻就感覺到了。
那股殺氣,與朱栢的皇道龍氣,同出一源。
都源自於,那座黃金京觀。
隻不過,朱栢,是那股龐大負麵能量的“主宰”。
而徐輝祖,隻是一個被汙染的,“載體”。
一旦他的意誌,出現動搖,那股恐怖的殺戮意誌,就會立刻反噬,將他變成一個,隻知道殺戮的瘋子。
小龍女的“道”,在與朱栢的皇道龍氣融合之後,也與這股力量,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聯係。
她能感覺到,那股力量的狂躁。
也能感覺到,徐輝祖的痛苦和掙紮。
鬼使神差地,她引動了自己的劍意。
一道純粹的,屬於“萬物生滅之理”的劍意,跨越了空間的距離,直接斬入了徐輝祖的精神世界。
斬斷了,那股即將失控的,殺戮的欲望。
做完這一切,小龍女的臉色,也微微有些發白。
這種精神層麵的交鋒,對她的消耗,極大。
“多管閑事。”
一個帶著幾分玩味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朱栢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小龍女沒有回頭。
“他,是你的刀。”她淡淡地說道,“刀,鈍了,需要磨。但若是,斷了,就沒用了。”
“哦?”朱栢饒有興致地走到她麵前,蹲下身,看著她,“你這是,在替朕,愛惜朕的工具?”
“我隻是,不喜歡,聽到噪音。”小龍女閉上了眼睛。
徐輝祖精神世界裏,那無數靈魂的哀嚎,讓她,感到很不舒服。
“哈哈哈哈!”朱栢大笑起來。
他知道,小龍女在撒謊。
這個外表清冷如冰的女人,內心深處,終究,還是有著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善”。
但朱栢,並不討厭這一點。
一個純粹的,隻有“理”,沒有“情”的工具,固然好用。
但一個,既有“理”,又有“情”,卻又能被自己,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刀鞘”,豈不是……更有趣?
“你放心。”朱栢站起身,負手而立,遙望著魏國公府的方向,眼神,變得幽深而又冰冷。
“朕的刀,沒那麽容易斷。”
“他心中的那點掙紮,那點可笑的人性,是磨刀石。”
“等他什麽時候,能親手,斬斷這一切……”
“那他,才算是一把,真正合格的,神罰之刃。”
“三日後的大典,就是他最好的,磨刀石。”
距離獻祭大典,隻剩下最後一天。
金陵城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了頂點。
城內,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普通的百姓,早已被官府勒令,閉門不出。
寬闊的朱雀大街上,空無一人,隻有一隊隊殺氣騰騰的禁軍,來回奔走,布置著明日大典的會場。
而在金陵城外。
東征凱旋歸來的二十萬神罰之軍,已經結成了一個巨大的軍陣,將整個金陵城,都半包圍了起來。
黑色的玄武甲,在陽光下,泛著冰冷的光。
二十萬將士,如同二十萬尊雕塑,紋絲不動。
那股從屍山血海裏帶來的,凝如實質的殺氣,衝天而起,將整個金陵城上方的天空,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城內城外,一片肅殺。
然而,在這片肅殺之下,卻是前所未有的,暗流洶湧。
無數雙眼睛,正從金陵城的各個角落,窺視著這一切。
……
城南,悅來客棧。
這間往日裏生意火爆的客棧,如今也是門可羅雀。
隻有一個穿著破舊道袍,滿臉風霜的中年道士,正坐在角落裏,自顧自地,喝著一壺最便宜的劣酒。
他的身邊,放著一柄,用粗布包裹著的,長條形的東西。
看形狀,像是一把劍。
道士喝酒的姿勢,很奇怪。
他似乎,隻有一隻手臂。
左邊的袖管,空蕩蕩的,隨風飄動。
突然,客棧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同樣穿著道袍,但看起來仙風道骨,氣度不凡的老者,帶著幾個神情肅穆的弟子,走了進來。
獨臂道士的眼皮,抬了抬,隨即,又垂了下去,仿佛沒有看到他們。
“師叔。”
為首的老者,卻徑直走到了獨臂道士的桌前,對著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他身後的幾個弟子,也都跟著行禮。
若是被江湖人看到這一幕,定會驚掉下巴。
因為這個老者,正是如今華山派的掌門,嶽不群!
而能被他稱為“師叔”的,整個華山派,不,整個江湖,也隻有一個人!
那個,早已隱退江湖數十年,被譽為“劍術通神”的,華山劍宗前輩——風清揚!
然而,獨臂道士,卻仿佛沒有聽到。
他隻是緩緩地,抬起自己僅剩的右手,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嶽不群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師叔,弟子知道,您早已不問江湖事。但如今,大明朝堂,出了這等逆行倒施的暴君,我輩名門正派,豈能袖手旁觀?”
“弟子已聯絡了嵩山、泰山、衡山三派的掌門,不日也將抵達金陵。到時候,我們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一同向那皇帝進言,曉以大義,陳說利害。想必,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嶽不群說得是義正辭嚴,滿臉的“正氣”。
獨臂道士,終於有了反應。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然後,他抬起頭,那雙渾濁的,仿佛看透了世間一切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嶽不群。
“你說的那個皇帝,他,會用劍嗎?”
他的聲音,嘶啞,難聽。
嶽不群一愣,下意識地回答:“回師叔,弟子不知。不過,聽聞他深居宮中,應該,隻是個文弱書生吧……”
“嗬嗬。”
獨臂道士,笑了。
那笑聲,比哭還難聽。
“一個,能讓二十萬大軍,甘願為其赴死的人。”
“一個,能用幾十萬顆人頭,鑄成京觀的人。”
“你覺得,他會是個,文弱書生?”
嶽不群的臉色,微微一變。
“那……依師叔之見?”
“你們,不是想去‘進言’嗎?”獨臂道士,緩緩地,伸出僅剩的右手,指向了窗外,那片被血色籠罩的天空。
“看到那片天了嗎?”
“那就是他的‘劍’。”
“你們,想跟這把‘劍’,講道理?”
嶽不群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覺得一股莫大的恐懼,攥住了他的心髒。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天空。
而是一張,由無盡的殺戮和恐懼,編織而成的,遮天蔽日的,巨網!
“他……他到底,想做什麽?”嶽不群的聲音,有些發幹。
“他想做的,很簡單。”
獨臂道士,重新給自己倒上酒。
“他想,讓這天下,所有會用劍的人,都放下手裏的劍。”
“或者,死。”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已經麵色慘白的嶽不群,自顧自地,喝起了酒。
……
城西,一處隱蔽的巷子裏。
幾個穿著尋常百姓衣服,但眼神卻異常銳利的大漢,正聚集在一起,低聲商議著什麽。
他們的首領,是一個身材魁梧,麵容剛毅的中年人。
他的腰間,鼓鼓囊囊的,似乎藏著什麽重物。
“大哥,都打探清楚了。明日午時三刻,那狗皇帝,會親臨午門城樓,主持那什麽‘獻祭大典’。”一個精瘦的漢子匯報道。
“城樓上的守衛情況呢?”中年人沉聲問道。
“外圍,是三千禁軍。內圍,是西廠的番子和錦衣衛。據說,那個新冒出來的‘素妃’,也會陪同在側。”
“好!”中年人一拳,砸在牆上,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和仇恨。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想我大宋,傳國三百餘年,雖偏安一隅,卻也是堂堂正統!卻被這朱明暴君,用卑劣手段,一朝傾覆!”
“我父兄,皆慘死於那狗皇帝之手!此仇不報,我段譽,誓不為人!”
這中年人,赫然竟是,昔日大理國的皇室後裔!
自從大理被朱栢派兵,以雷霆之勢剿滅之後,他便一直潛伏在大明境內,尋找著報仇的機會。
“大哥,可是……那狗皇帝身邊,高手如雲。我們這點人手,隻怕,還沒靠近城樓,就已經……”旁邊一個漢子,有些擔憂地說道。
“怕什麽!”段譽怒喝道,“我們有這個!”
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打開油布,裏麵,赫然是幾根,比尋常火銃,要粗大得多的,黑黝黝的鐵管!
“這是我花重金,從西洋人手裏,買來的‘開山炮’!威力巨大,百步之內,開山裂石!到時候,我們幾個,從不同方向,對準那城樓,一同開火!”
“我就不信,那狗皇帝,是鐵打的!”段譽的臉上,露出了瘋狂而又猙獰的笑容。
“隻要能殺了他,我們就算,為大宋,為死去的親人,報仇了!”
他不知道。
就在他們頭頂的屋簷上。
一個身穿黑衣,臉上帶著青銅麵具的人,正靜靜地,俯瞰著他們。
那人,就像是一道影子,與黑夜,完美地融為了一體。
他聽完了所有的對話,然後,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皇宮,養心殿。
朱栢正坐在禦案之後,翻閱著一份份,由西廠和錦衣衛,呈上來的密報。
“五嶽劍派,已入金陵,意圖‘進言’……”
“明教教主,聯合崆峒、昆侖,不日將至……”
“丐幫大會,黃蓉掌權,意圖不明……”
“大理餘孽,購得火炮,欲行刺殺……”
朱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隻是,像在看一本,無聊的話本一樣,一目十行地,掃過這些,足以讓任何一個帝王,都坐立不安的情報。
“賈詡。”他淡淡地喊了一聲。
站在一旁的賈詡,立刻躬身上前:“臣在。”
“這些跳梁小醜,你怎麽看?”朱栢將手中的密報,隨手丟在桌上。
賈詡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跳梁小醜?
這些,可都是當今武林,最頂尖的勢力啊!
五嶽劍派,明教,丐幫……
隨便哪一個,跺一跺腳,整個江湖,都要抖三抖。
可在陛下的眼裏,竟然,隻是“跳梁小醜”?
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陛下,臣以為,這些人,雖然看似聲勢浩大,但,不過是烏合之眾,各懷鬼胎,不足為懼。”
“哦?說來聽聽。”
“五嶽劍派,明教,打著‘俠義’的旗號,看似是為民請命,實則是,恐懼陛下的天威,害怕他們所信奉的‘江湖規矩’,被徹底打破,從而,失去他們的話語權。”
“丐幫,看似中立,實則,那個叫黃蓉的小丫頭,野心不小。她是在借陛下的勢,整合丐幫,想在這場變局中,分一杯羹。”
“至於那些大理餘孽……更是,不值一提的,亡國之犬的哀嚎罷了。”
賈詡分析得,頭頭是道。
“所以,臣以為,對付他們,無需大動幹戈。”
“隻需,將他們,引入一個,我們為他們,準備好的,甕中即可。”
“明日的獻祭大典,就是最好的,甕。”
朱栢聽完,終於笑了。
“知我者,賈詡也。”
他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堪輿圖前,目光,落在了金陵城的位置。
“你說得沒錯。”
“朕,就是要讓他們來。”
“讓他們,都來。”
“讓他們,親眼看一看,朕的‘獻祭’。”
“讓他們,親身感受一下,什麽叫做,神的力量。”
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殘忍的,興奮的光芒。
“朕,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動過手了。”
“希望明日,這些‘跳梁小醜’,能給朕,帶來一點,小小的驚喜。”
“否則,就太無趣了。”
天,亮了。
金陵城,迎來了一個,注定要被載入史冊的,清晨。
沒有雞鳴,沒有犬吠。
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一種,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空曠的街道上,隻有禁軍甲胄碰撞的,冰冷的回響。
和那股,從城外飄來的,越來越濃鬱的,血腥氣。
巳時。
厚重的宮門,緩緩打開。
一隊隊身穿黑色玄武甲,手持連發火銃的神罰之軍,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從城外,開入城中。
他們,沒有奏樂,沒有呼喊。
隻有,沉默。
那是一種,從屍山血海裏,磨礪出來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二十萬大軍,如同一道黑色的鐵流,湧入朱雀大街,在午門之前,列成了一個,無比森嚴的方陣。
他們的目光,狂熱而又虔誠地,注視著那高高的午門城樓。
仿佛,在等待著,他們的神,降臨。
午時。
悠長的號角聲,劃破了天際。
午門城樓之上,朱栢的身影,終於出現了。
他沒有穿那身繁複的龍袍。
依舊是一身,最簡單的,黑色勁裝。
但,當他出現的那一刻,整個天地,都仿佛,黯淡了下來。
他,就是唯一的光源。
唯一的主宰。
在他的身後,跟著一個,白衣赤足,神情清冷的女子。
那女子,美得,不像凡人。
她就像是,從九天之上,墜入凡塵的,一朵雪蓮。
不染一絲塵埃。
正是,素妃,小龍女。
兩人並肩,走到城樓的最前方,俯瞰著,腳下那黑壓壓的,如同蟻群一般的,神罰之軍。
俯瞰著,這座,匍匐在他們腳下的,巨大的城市。
“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山呼海嘯般的呐喊,從城下的軍陣中,爆發開來!
那聲音,匯成一股,撼天動地的聲浪,讓整個金陵城,都在微微顫抖。
朱栢緩緩地,抬起了手。
瞬間,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天地間,再次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這種,掌控一切,主宰一切的感覺,讓朱栢,無比沉醉。
他的目光,掃過城樓之下。
他知道,此刻,就在這座城市的,無數個陰暗的角落裏。
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窺視著他。
有五嶽劍派的“俠客”,有明教的“義士”,有丐幫的“豪傑”,還有,那些可笑的,亡國餘孽。
很好。
都來了。
來的,越多越好。
他要的,就是,讓他們,都親眼見證。
見證,這足以擊碎他們所有信念,所有驕傲的,神跡!
“時辰,已到。”
朱栢淡淡地開口。
他的聲音不大,卻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獻祭,開始!”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
“轟隆隆——”
大地,開始震動。
城外的方向,傳來一陣,如同悶雷滾過般的,巨大的轟鳴聲。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然後,他們看到了,此生,都難以忘懷的,一幕。
隻見,在無數纖夫的拖拽下,在無數士兵的推擁下。
一個巨大的,被黑布籠罩著的,如同小山一般的物體,正緩緩地,通過巨大的滾木,朝著午門,移動過來。
那物體,太大了。
大到,幾乎堵塞了,整個朱雀大街。
它每移動一分,大地,就顫抖一分。
那股,混雜著血腥、怨毒和黃金氣息的味道,也變得,濃鬱了十倍,百倍!
終於,那座“小山”,被運到了午門之前的,廣場中央。
那裏,早已搭建好了一個,巨大的,由漢白玉砌成的祭台。
“揭幕!”
鄭和那陰柔而又尖利的聲音,響徹全場。
數千名士兵,齊齊用力,將那巨大的黑布,猛地,向後拉去!
“嘩啦——”
黑布,滑落。
陽光,照在了那座“小山”的,真麵目之上。
然後——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無論是城樓上的朱栢,還是城下的神罰之軍,亦或是,躲在暗處的,那些所謂的“江湖豪傑”。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停止了。
那,是一座,高三丈,通體,由黃金澆築而成的,京觀!
無數顆,表情痛苦,扭曲,絕望的,人類的頭顱,被凝固在了,融化的黃金之中。
他們,密密麻麻,層層疊疊。
有的,在無聲地哀嚎。
有的,在怨毒地詛咒。
有的,在絕望地哭泣。
他們的眼睛,都還睜著。
那無數雙,空洞的,死不瞑目的眼睛,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這個世界。
而在京觀的頂端。
兩顆,戴著皇冠和將軍頭盔的頭顱,被一根金色的長矛,串在一起,高高地,挑起。
那是,東瀛的偽天皇,和偽將軍。
他們的臉上,還保持著,臨死前,那極度的,恐懼和不甘。
陽光,照在黃金之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光芒,卻帶著一種,妖異的,血色。
這,已經不是,人間的造物。
這是,地獄的景象。
是,魔神的傑作!
“嘔——”
不知是誰,第一個,忍不住,吐了出來。
然後,就像是會傳染一樣。
嘔吐聲,此起彼伏。
許多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禁軍士兵,甚至,當場就嚇得,癱軟在地,屎尿齊流。
躲在暗處的,那些江湖人,更是,一個個,麵色慘白如紙。
他們見過殺人。
他們自己,也殺過人。
可他們,何曾見過,如此,恐怖,如此,駭人聽聞的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