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笑得大方得體，“皇後娘娘說了，女醫官雖然隸屬太醫院，但接觸的多是後宮的主子們，須得有合適的人來進行通傳。
    是以後皇後娘娘諫言陛下在尚食局和太醫院之間擢選一些熟悉兩邊情況的女官，娘娘們需要傳召女醫時由尚食局的女官傳話，從而減少後宮和太醫院的直接接觸。
    奴婢便是這一規矩的第一批執行者，宋大小姐請看，奴婢有尚食局和太醫院的雙麵腰牌的。”
    那宮女說著拿出一枚雙麵腰牌，正麵“醫”字，背麵“食”字，上麵的花紋正是內庭專用的花紋。
    宋鳶這才將帖子收起來，“昨日之考核太費心力，我睡得太死，讓姑姑久等了。”
    海棠適時上前，拿了一小袋金瓜子塞給那女官，宋鳶不等對方推辭，便又問道：“不知姑姑可否透露一下，一同入選的都還有誰？”
    那宮女握著沉甸甸的金子笑容完美得跟畫上去的似的，“從來不知宋大小姐也會醫術，竟不想一出手就和梅院首的孫女和據說江湖上頗負盛名的醫仙兒、還有神醫山莊的大小姐任紫衣一起通過了朝廷的選拔。
    這幾位可都是大秦杏林鼎鼎大名的後起之秀，宋大小姐真是令人欽佩。”
    宋鳶但笑不語，那宮女也是識趣，“奴婢還要回去向皇後娘娘複命，就先告退了。”
    宋鳶莞爾，“海棠，替我送姑姑。”
    海棠送了那宮女離去，宋鳶思索著那宮女說的四個進入最終選拔的人。
    梅傲霜和冉映雪她是知道的，但那位傳聞中的神醫山莊的大小姐任紫衣卻在她的意料之外。
    按照前世的記憶，任紫衣應該是在五年後出現在昭京，以皇帝救命恩人之身份成為當朝太子妃，統領大秦武林徹底歸順朝廷。
    就連梅傲霜給太後施針有誤的結論都是她下的，任紫衣這個時候出現，和宋白蘭成為選拔的實驗對象一樣令人摸不著頭腦。
    但殿選時間就在九月十六，她拿著帖子回了飛鳶閣，“竹溪，去，替我查一下，那任紫衣是什麽來頭，還有，宋白蘭怎麽樣了。”
    ……
    女官選拔、她和裴照寒的大婚相繼而來，宋鳶忙得腳不沾地。
    就在九月十五下午，宋鳶正在研究任紫衣的資料，卓月衝進了屋裏，“小姐，今天上午，咱們的好幾個鋪子裏都有人鬧事，拿著假幣說咱們的鋪子兌給他們假幣。
    一群人衝進鋪子裏，二話不說就砸了咱們的鋪子。”
    宋鳶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是去看牆角的沙漏，“就隻是砸鋪子，對方沒提什麽要求嗎？”
    卓月鼓著臉一派嚴肅，“就是鬧，嚷嚷，看上去是想把事情鬧大。
    奴婢來的時候在風華樓鬧的那幾個人說是要去報官，奴婢跟著他們，確認他們是去京兆府了才回來向小姐稟報的。”
    宋鳶聞言笑了，“我還以為商牧野有什麽雄才大略呢，敢情還是為了這首席女醫官的位置啊？
    也是難為他能忍到現在才出手了，怎麽說，找到這批假幣的來源了嗎？”
    卓月緊皺著眉頭有些著急，“奴婢讓人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盯著商牧野，他最近除了進宮當值，閑暇時間好像在找什麽東西，一直在昭京城的各種商鋪裏東遊西逛的，什麽鋪子都要去一下，一時間也摸不準他到底在找什麽。”
    宋鳶擰眉沉思片刻，“他有沒有在哪個鋪子裏待的時間超過了常理，比如說，挑個文房四寶，頂多一刻鍾也就夠了，他卻待了小半個時辰這樣的。”
    卓月眼珠子轉了轉，“倒是沒有在哪個鋪子裏待太久，不過小姐，商牧野以前都是在養春台和那些勳貴子弟們飲酒作樂的，但最近不去養春台了。
    他時常跑到奪鳳台品茶聽評書，幾乎每天下值都會去喝一盞茶，風雨無阻。”
    “去查一下，和他一起飲茶的都有誰，不必非得和他一起，要麽在他隔壁，要麽在他前後去過同一個茶室的都給我查清楚。”
    卓月匆匆離去，宋鳶盯緊了手中的資料，任紫衣從出生到她十七歲所有的履曆都在那上麵，宋鳶卻總覺得漏了什麽。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抬起頭，對上裴照寒狹長的鳳眸，“你怎麽來了？”
    “商牧野不是讓人去你的鋪子裏鬧事了嗎，霍渠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不過假幣這事兒我打算攬過來。”
    他說著，嘴角勾起一個惡劣的笑意，“商牧野大概是想用這件事阻止你參選女醫官，順便毀了我們的婚禮，我就給他來個將計就計，嚇死他！”
    宋鳶莞爾，“你查到那些假幣的來源了？”
    雖然宋鳶及時發現，將商牧野送到商鋪裏打算栽贓長陽府的假幣收起來沒有花出去，可那些假幣還是落在了她手裏。
    她隻用那個去指控商牧野鑄造假幣，不但很可能動不了商牧野，還會被他倒打一耙。
    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假幣的源頭，捉賊捉贓，但這一點知易行難，宋鳶已經做好了要和商牧野斡旋一番的準備的，裴照寒卻給了她一個意外之喜。
    裴照寒從宋鳶簡單的問候中聽出她之前的打算，將心底的疑慮壓了下去，輕笑道：“鑄造假幣可是殺頭的大罪，來源哪有那麽好找啊？
    不過我找到了他們儲存和分銷假幣的一個據點，可以嚇一嚇商牧野。
    至少得讓他知道，這昭京城裏不是隻有他一個聰明人，別把別人都當傻子。”
    一個據點，不足以徹底拿下商牧野，但隻要準備得足夠充分，也夠商牧野喝一壺的。
    宋鳶不太理解，“你的意思是，你找到了商牧野存儲和分銷假幣的據點，卻不打算以此徹底拿下他，而隻是想嚇一嚇他？
    可是這樣做，除了打草驚蛇，給商牧野背後的人以逃跑的機會，對我們還有什麽好處？”
    裴照寒都笑了，“你看，你自己都說了，商牧野背後是有人的，當然要放長線，釣大魚了。
    否則，你怎麽能保證，這一次假幣的事情據報到皇帝麵前，他不會再次袒護商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