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敲登聞鼓,陳舊年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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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到北境,不識冰雪危險,跑到冰麵上戲耍,不慎墜入冰窟,被商牧野所救。
    我娘為感謝商牧野的救命之恩,做主為我和商牧野定下婚約,永安侯也因此得以調入昭京任職。
    說起來,都是孽緣……”
    提起當初的舊事,宋鳶難得的絮叨起來,說了半晌沒人應聲,她自嘲地笑了笑,“很蠢吧?其實當時我身邊有隨從,別宮有侍衛,其實沒有商牧野我也不會死,頂多就是受點苦而已,但恰恰就是他救了我,我們便傾盡所有去報答所謂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理應湧泉相報,但是,你如何能確定救你的是商牧野?”
    裴照寒神情複雜道:“你七歲那年,他也就十歲而已,北境別宮的錦鯉池我知道,那不算淺,當時的商牧野一個十歲的小孩,如何能從冰窟裏救起你?”
    “可是,我嗆水結束後看到的就是他呀,別宮裏的侍衛和隨從們也沒說什麽,如果是別人救了我,為何不出麵揭穿商牧野的謊言呢?”
    話說完,宋鳶才反應過來,裴照寒一個侯府庶子,陪王伴駕的事情根本輪不到他,他怎麽可能知道北境別宮裏的錦鯉池是什麽樣子?
    以前不知道的時候沒注意,知道了以後才發現裴照寒的身份漏洞是如此的明顯。
    可她隻是驚訝了一瞬便決定繼續裝傻,疑惑的眼神盯著裴照寒,後者也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北境別宮雖然是皇家園林,但畢竟在潭州,都說縣官不如現管,那些下人們估計是怕被商牧野報複才沒敢吱聲吧?
    不過這都過去了。如今事情真相大白,你就別再多想了,待這些事情結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怕說多錯多,裴照寒沒再多言,外麵傳來白楓的聲音,“主子,有人強衝詔獄,皇城司的管禦拿了太後的懿旨要見霍渠,說是要找霍渠問話,卑職擔心下麵的弟兄們攔不住。”
    霍渠是乾安餘孽之首,太後身為突厥細作之首,兩個人在這種時候見麵,隻怕一句都能給裴照寒和宋鳶、紀亭舒等人增添數日都難以解決的麻煩。
    宋鳶忍不住催裴照寒,“你趕緊去,都已經到這一步了,別讓我們冒的險都前功盡棄了。”
    裴照寒有十三皇叔的麵具保護,可她和紀亭舒還有遠在北境的長陽府眾人此番擅自出手,一起捉拿乾安餘孽和突厥細作是冒了極大風險的。
    有商牧野和宋辭、霍渠這些人的口供,他們才是拿下乾安餘孽、捉拿突厥細作的功臣,沒有人證物證,那他們就是肆意擾亂朝堂、擅自用兵的亂臣賊子。
    裴照寒也知道太後如果知道紀亭舒動了突厥細作,一定會兵行險著去保護自己的同夥,轉而叮囑宋鳶,“皇帝已經命錦衣衛和皇城司全麵出動,協助捉拿乾安餘孽和突厥細作,你千萬保護好自己,不要隨便冒險。”
    ……
    兩人火線分離,兵分兩路,宋鳶命令車夫,“抓緊時間送我去午門外,快!”
    馬車一路疾馳,雖然顛簸了些,但因為掛著錦衣衛的牌子,倒也無人阻攔,很是順暢地抵達了午門外。
    見紀亭舒還沒到,宋鳶狠狠鬆了口氣,衝到登聞鼓前,便被守城宮闕拿紅纓長槍攔住,“站住,什麽人?”
    “長陽郡主之女,定遠侯府三夫人宋鳶,前來敲登聞鼓,請求麵聖陳情!”
    宋鳶的大名在昭京城裏不說震耳欲聾,至少也不是有些分量的,兩個守衛無措地對視一眼,“宋大小姐,您認真的?”
    他們顯然還沒有習慣裴三夫人這個身份,直接忽略不提。
    “當然,誰敢拿登聞鼓開玩笑?”
    宋鳶看向登聞鼓前方的刑架台,“來吧,不是鞭笞四十嗎,打完就讓我進去。”
    她說著,脫下大氅露出肩膀上的血跡,身形筆挺地走向刑台。
    敲登聞鼓者鞭四十,這是大秦的鐵律,守衛們不敢耽擱,通報侍衛長後沒多久,一個監門將軍就甩著一把紅色牛皮鞭走了過來。
    海棠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小姐,讓奴婢來,奴婢皮糙肉厚抗打……”
    宋鳶都不理會她的話,隻冷著臉吩咐,“給我準備藥,我得清醒著站在禦前,不然我這頓打就白挨打了。”
    長陽軍擅自行動,她和紀亭舒在昭京動兵,兩項舉動雖然是為了自救,但也都是觸及皇帝底線的事情。
    登聞鼓不是為了麵聖,而是為了讓天下人知道,長陽府不是肆意興兵,目無君上的亂臣賊子,是被乾安餘孽和突厥細作逼得沒辦法了,為了救大秦江山而不得不鋌而走險。
    守登聞鼓的守衛幾年都不見得能動一次手,從太祖時期傳下來的鞭子的力道卻一點都沒減,打在身上跟施法似的,連皮帶肉,混著三魂六魄一起疼,若不是行刑前守衛們很有先見之明地將宋鳶綁在了刑架上,第一鞭子落在身上宋鳶就得跟一灘爛泥似的躺在地上。
    紀亭舒看到這一幕,心都揪了起來,“住手!誰敢打我女兒……”
    “郡主!”
    海棠跑上前攔住紀亭舒,“小姐就是擔心你要遭此罪,才特地搶在您之前來的,您就別攔她們了,一鼓作氣還好,讓他們停下來再打,那會要了小姐的命啊!”
    鞭笞四十不是一個簡單的數字,守登聞鼓的侍衛用的鞭子是常年用鹽水浸泡著的,上麵全是帶著倒鉤的鐵刺,一鞭子打下去,皮開肉綻。
    如海棠所說,一直打,咬咬牙還能挺過去,可一旦停下再打,那一口氣上不來直接過去的也不是沒有。
    好在守登聞鼓的侍衛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傲氣,紀亭舒喊得聲音不算小,卻沒人聽她的。
    海棠壯著膽子攔在紀亭舒麵前,“已經二十七下了,郡主,準備好呈給皇上的東西比較重要。”
    不是說宋鳶就不重要了,可宋鳶這皮肉之苦都已經受了,把後麵的事情辦好,她這番皮肉之苦才不算是白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