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驛館風波:無影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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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煜西坐在案前,麵前立著刑獄司兩位少司,沈沉雁和吳越澤。
    為了查案,陳煜西調集了刑獄司全部精銳,命沈沉雁徹查迎賓驛內外守衛口供,逐一排查三日內出入人員,檢查趙文博的遺物;吳越澤則帶領仵作到京兆府的殮房,重驗趙文博屍身。
    陳煜西摩挲著從窗欞上取下的一塊墨綠色衣服碎片,布料邊緣參差不齊,似被利刃割裂,又似掙紮中撕扯所致。
    陳煜西問沈沉雁和吳越澤:“你們可識得此布料上的圖紋?”
    沈沉雁接過細看,眉頭微蹙:“此紋為西域織法,線條交錯成菱,暗藏回旋之勢,尋常布匹中極少見。”
    吳越澤亦湊近端詳,突然道:“這是寺羅商會的標誌,我在去年緝私案中見過同款紋樣!”
    大舜國重視商貿,與西域諸國往來頻繁。寺羅國是大舜西北邊陲小國,地處大漠咽喉,其商隊常攜特產到大舜和中原國販運,寺羅商會更是常駐大舜京畿,專營香料、琉璃與異錦。
    這塊墨綠碎片若真出自寺羅商隊,那案情便愈發撲朔迷離——是商會中有人涉罪,或是有意栽贓?
    陳煜西目光微凝,指尖輕叩案角:“你們二人速去寺羅商會館驛,查其名冊行蹤,不得遺漏一人。”
    “是!”
    沈沉雁和吳越澤帶著一隊人馬直奔寺羅商會館驛,把會館團團圍住。
    商會的管事名叫阿拉燈,是個黃頭發藍眼睛的胡人。沈沉雁等人破門而入時,這位胡人正在後院葡萄架下躺著打盹,聽見動靜嚇得一骨碌爬起來,手裏的烤羊肉串落到地上,沾了一圈灰塵。
    阿拉燈眨巴著藍眼睛,滿臉堆笑:“大人,我們寺羅商會自入駐以來,遵守大舜律法,每年納稅從不少一文!你們這樣闖進來,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吳越澤晃了晃手裏的布料碎片:“認識這個嗎?”
    阿拉燈的臉色一變:“這、這是……”
    “波斯商會的夥計,是不是都穿這種衣服?”吳越澤步步緊逼。
    阿拉燈咽了口唾沫:“是、是的,但小的們都是良民啊!”
    “良民會半夜翻牆殺人?”吳越澤突然提高聲音,“昨晚你的人都在哪?”
    阿拉燈擦著額頭的汗:“都、都在商會裏……對了!昨晚薩利諾請假了,說他母親病了……”
    “薩利諾是什麽人?長什麽樣?”
    “回大人,薩利諾是商會的搬運夥計,五尺半的個子,左臉有道刀疤。就住在軋西村裏。”
    軋西村是貧民窟,裏麵巷道縱橫如迷,汙水橫流,破敗的土牆夾著狹窄小路,行人低頭疾走,目光躲閃。
    沈沉雁與吳越澤兵分兩路,包抄入村,引得犬吠四起。他們按地址尋至薩利諾住處,隻見門閂斷裂,桌上還放著半塊沒吃完的饢餅和一個茶壺茶杯。炕席上殘留著帶泥的靴印,方向朝後窗而去。
    “跑了?”吳越澤撓撓頭,“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沈沉雁拿起饢餅和茶杯:“饢餅上的芝麻是西域品種,茶水是中原國的龍井……”他突然說道,“不對勁。”
    “果然有問題。”吳越澤也察覺到了。
    “一個做苦力的夥計,會喝得起龍井?這茶還是熱的,他沒跑遠,越澤,我們要快!”
    眾人穿過三條縱橫交錯的街巷追蹤,吳越澤忽然駐足,長刀指向左側窄巷:“這邊。”巷口青石板上留著幾點暗紅血漬蜿蜒向內。
    沈沉雁卻盯著右側岔路的牆根,那裏有片被踩碎的月見草:“不對,薩利諾怎會留下如此明顯的血跡?”
    正說著,左側巷內突然傳來鐵器墜地之聲。六名侍衛毫不猶豫衝入,沈沉雁卻按住吳越澤手腕:“等等。”他俯身拾起半片沾血的衣袖,指尖撚過布料紋理,“不是那種布料。”
    話音剛落,左側巷內便傳來侍衛驚呼,原來是薩利諾故意打翻貨郎擔子引開追兵。
    “往城隍廟方向去了!”吳越澤刀尖直指東北。
    沈沉雁劍眉緊鎖,城隍廟附近是三教九流匯集的地方,巷道如蛛網密布,無疑增加了追捕難度。“傳我令牌,讓南城巡防營封死所有出口!”
    一名侍衛領命去城門,沈、吳兩人循著地上若隱若現的腳印疾追。
    吳越澤忽然停在一處頹圮院牆前,牆頭茅草倒伏方向雜亂,他卻指著牆根處半枚壓碎的梅幹菜餅:“他翻牆時碰掉了賣餅老漢的貨籃。”
    “真是狡猾!”沈沉雁目光環視,愈發警覺起來。
    眾人穿過九曲十八彎的窄巷,前方忽然開闊。城隍廟殘破的山門外,薩利諾正背對著他們扶牆喘息,左臂傷口滲出的鮮血染紅半幅衣襟。
    六名侍衛從兩側包抄而上,沈沉雁厲聲喝道:“薩利諾!束手就擒!”
    薩利諾猛地轉身,臉上猙獰的刀疤格外可怖。他右手緩緩抬起,指間夾著三支菱形鏢,一揮手,鋒利的菱形鏢劃破空氣,直取吳越澤咽喉。
    沈沉雁揮刀格擋,鏢釘入身側土牆,尾端顫動不止。侍衛們正要上前,突然發現薩利諾捂住脖頸,喉間發出嗬嗬怪響。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鮮血從指縫汩汩湧出,在胸前匯成殷紅溪流。
    沈沉雁瞳孔驟縮,方才薩利諾轉身瞬間,他分明看見對方脖頸左側有片極細微的銀光閃過,快得像流星劃過夜空。
    “暗器……”吳越澤看著薩利諾,語聲凝重,緩步上前。
    薩利諾身體劇烈抽搐,右手徒勞地抓向虛空,最終重重栽倒在地。
    “殺人滅口。”沈沉雁近前,指尖拂過死者脖頸創口,切口平整如鏡,邊緣泛著淡青色,“這是‘無影刀’,刀片薄如蟬翼,上麵淬了劇毒,見血封喉。”
    他忽然看向城隍廟殘破的鍾樓,簷角陰影處似乎有片衣角一閃而逝。“往那邊追!”
    當眾人尋著蹤跡衝到鍾樓,立刻把這裏包圍鍾樓。木梯吱呀作響,沈沉雁率先攀上,吳越澤緊隨其後。
    簷角瓦片尚有餘溫,卻不見人影。
    吳越澤猛然抬頭,見十丈開外的屋頂上,一道黑影正在急速掠過簷脊,輕如夜梟。
    沈沉雁立即抽出腰間鐵鉤甩出,鉤爪牢牢扣住對麵屋簷,縱身飛躍而起,吳越澤緊隨其後。黑影在屋脊間騰躍如飛,沈沉雁和吳越澤緊追不舍,把瓦片踩得劈啪作響。
    那黑影往下一躍,隱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二人迅速落地,掃視四周,忽然看到前方賣糖人攤子旁,一名黑衣男子正背對他們觀望糖人。吳越澤把刀架在那人脖子上,讓他轉過臉來,正要詢問來曆。
    這時,一個小娃從糖人攤後探出頭來,手裏攥著半串焦糖葫蘆,奶聲奶氣喊了句“爹”,徑直撲向那個男子。
    “對不住,打擾了。”吳越澤立即垂首退開,指尖悄然鬆開刀柄。那男子一臉恐懼,抱起孩童趕緊跑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