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襄陽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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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陽城的斷壁殘垣間,春草已悄然探出頭。可這抹新綠落在滿目瘡痍的街巷裏,非但沒帶來生機,反倒襯得這座飽經戰火的城池愈發蕭索。孟珙站在襄陽府衙的廢墟前,望著遠處被熏黑的城樓,渾濁的眼中泛起痛惜——這座他守護了半生的屏障,終究還是沒能逃過兵燹之劫。
    “父親,該議事了。”孟之經輕聲提醒,將一件披風搭在父親肩上。連續幾日的勘察與商討,孟珙的鬢角又添了幾縷白霜。
    帥府臨時設在一處未被完全燒毀的民宅裏,孟之繼、郭靖、黃蓉已等候在堂中。案上攤著襄陽與樊城的地圖,密密麻麻標注著需要修複的城防與要道。
    “襄陽不能倒。”孟珙落座時,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它是擋住蒙古鐵騎的最後一道門戶,重建,不僅要恢複城郭,更要讓它成為鐵桶一般的堡壘。”
    他指尖重重落在地圖上的漢江:“第一步,修城牆,挖壕溝。襄陽、樊城的城牆要加厚三尺,加高兩丈,城磚縫隙用糯米石灰澆灌,讓蒙古人的投石機啃不動。兩城之間架三座浮橋,鐵索相連,白日通人運糧,夜裏拉起鐵網,防備偷襲。”
    郭靖甕聲應道:“我帶人去采石場催運石料,江湖上還有些弟兄留在襄陽,正好讓他們幫忙搬運。”
    “好。”孟珙點頭,又指向城內外的糧倉與軍械庫位置,“第二步,充軍備。從江陵調糧二十萬石,箭矢五十萬支,火藥五千斤,分儲在襄陽內城與樊城的地下倉庫。之繼,你從忠順軍裏挑五千擅長弓弩的士兵,留在襄陽協助訓練守城弓弩手;之經的水師分出一半戰船,在漢江上下遊巡邏,確保糧道安全。”
    “是。”孟之繼與孟之經齊聲領命。
    黃蓉一直沉默地看著地圖,此時忽然開口:“光靠調運不是長久之計。襄陽周圍的良田都荒了,不如推行屯田。讓士兵輪值耕種,戰時能戰,閑時能耕,既省了轉運之費,也能讓流民有口飯吃。”她從袖中取出一本賬冊,“我查過了,城中幸存的百姓有三千餘戶,加上周邊流民,足有上萬人,隻要發些耕牛種子,秋收便能有收成。”
    孟珙眼中閃過讚許:“郭夫人想得周到。這事便交給你與之經,流民登記、田地分配,都需細致妥帖,莫要出亂子。”
    接下來的商議裏,眾人又定下整頓軍政、構築外圍防線、協調東西聯防等數條舉措。孟珙特意強調:“虎頭關、百丈山這些要隘,要修堡寨,駐精兵,形成縱深。蒙古人若來,先讓他們在這些地方淌血,等衝到襄陽城下,已是強弩之末。”
    晨霧還未散盡時,城東的夯土聲便已此起彼伏。十幾個光著膀子的民夫喊著號子,將新運來的黃土層層夯實,試圖填補城牆坍塌後留下的巨大豁口。不遠處,幾個瓦匠正蹲在半截牆基上,小心翼翼地壘砌青磚,他們手指上的裂口還沾著泥漿,卻不妨礙眼神裏透著一股把家園重新拚起來的執拗。
    孟珙站在北門城樓的廢墟上,望著這派忙碌景象,眉頭舒展了些許。腳下的城磚還留著灼燒的焦黑印記,風一吹,能聞到淡淡的草木灰味——那是幾個月前蒙古人撤退前焚燒營房留下的痕跡。他伸手撫過身旁一根被劈斷的立柱,木茬尖銳,像極了這場戰役裏無數未及掩埋的屍骨。
    “都統領,”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是部將江海,“城西的糧倉地基已經夯實了,按照您的吩咐,比原先加高了三尺,還做了防潮的夾層。隻是木料還差些,從隨州調運的那批鬆木被雨水耽擱在半道,估計得後日才能到。”
    孟珙轉過身,目光掠過江海肩頭的補丁——那是激戰中被箭矢劃破的,後來用粗麻布草草縫上。他微微頷首:“告訴督工的官吏,莫要催逼民夫,木料晚幾日無妨,務必保證糧倉的結實。這襄陽城,往後要做咱們大宋的鐵桶,糧倉便是桶底,半點馬虎不得。”
    “是。”江海應道,又補充道,“城南的傷兵營裏,昨日又有七個弟兄能下床走動了,都吵著要加入重建,說躺著不安生。”
    孟珙嘴角泛起一絲暖意。這場收複戰,襄陽守軍折損近半,能活下來的,個個都是從血水裏爬出來的硬漢。他擺擺手:“讓他們再養些時日。傳我令,從軍中撥出二十石米,給傷兵營送去,再讓夥房每日加一頓肉粥。重建的事急不得,人是根本。”
    正說著,通判王登匆匆走來,手裏捧著一卷文書。他臉上沾著些許塵土,顯然也是剛從工地上過來的,見了孟珙便拱手道:“孟將軍,這是各坊區報上來的民戶名冊。此番戰亂,城中百姓逃亡了近三成,剩下的多是老弱婦孺,青壯要麽從軍,要麽……”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要麽埋在了城牆下。”
    孟珙接過名冊,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上麵的名字密密麻麻,有些被水漬暈染得模糊不清。他沉默片刻,道:“凡登記在冊的民戶,每戶先發放兩匹布、五鬥米,讓他們能熬過這個冬天。另外,貼出告示,凡逃亡在外的百姓,隻要肯回來,三年內免繳賦稅,官府還會免息借給他們種子和農具。”
    王登眼睛一亮:“將軍這招好!百姓最看重的就是生計,有了這話,肯定能招回不少人。”
    “不止如此。”孟珙望向城外連綿的農田,“襄陽四周的良田不能荒著。派官吏去周邊村鎮看看,若有流民願意來此耕種,也照此例優待。這事兒,要多麻煩郭夫人出麵。人回來了,田耕起來,襄陽才能真正活過來。”
    王登連連點頭,正欲退下,卻被孟珙叫住。“還有一事,”孟珙的語氣嚴肅起來,“你即刻草擬一份文書,送往臨安,奏請朝廷設立襄陽軍器監。就說襄陽地處要衝,需得自行打造弓弩甲胄,以備不時之需。所需工匠,可從江淮一帶抽調,工錢從優。”
    王登心中一凜。他跟隨孟珙多年,深知這位將軍看似在忙著重建,實則從未放鬆過對軍務的籌謀。他正色道:“屬下明白,這就去辦。”
    待王登走遠,江海忍不住問道:“將軍,您昨日在軍議上說要協調東西戰區聯防,莫非是擔心蒙古人很快會卷土重來?”
    孟珙轉過身,望著遠方天際線。襄陽的收複,隻是暫時擊退了蒙古人的攻勢,而非終結。他記得蒙軍撤退時,蒙軍眼神裏的狠厲,那不是認輸,是記恨。
    “不是擔心,是必然。”孟珙沉聲道,“蒙古人這幾年在中原勢如破竹,從未吃過這麽大的虧。窩闊台汗雄心勃勃,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襄陽是他們南下的門戶,丟了這裏,他們遲早要拚命奪回去。”
    他指著地圖上的襄陽,指尖重重一點:“你看,襄陽北臨漢江,南接江陵,西通巴蜀,東連江淮,恰似大宋的心髒。若此處再失,四川與江淮便會被切成兩段,各自為戰,到那時,蒙古人便能各個擊破,我大宋危矣。”
    江海順著他的指尖看去,隻覺得那小小的城池符號突然變得沉重無比。“那……東西戰區聯防,具體該如何操作?”
    “第一步,是打通聯絡。”孟珙道,“我要在襄陽與四川、江淮之間設立烽火台和驛站,每隔三十裏設一處,日夜有人值守。一旦蒙古人出兵,消息要能在三日內傳到成都和揚州。”
    他走到一堆繳獲的蒙古軍事物資旁,拿起一麵殘破的旗幟,上麵的狼頭圖騰已被箭簇洞穿。“第二步,是兵馬調度。四川多山地,適合步兵和弓弩手;江淮多水網,水師是強項;我們在襄樊有一支能攻善守的忠順軍騎兵,既能守住城池,又能馳援兩地。我要與彭大雅、王虎臣、餘玠他們商議,劃定各自的防區和援軍路線,做到蒙古人打哪裏,咱們的援軍就能從哪裏最快趕到。”
    江海皺眉道:“可各戰區向來各有隸屬,糧草軍械也由朝廷統一調撥,真要協同作戰,怕是會有掣肘。”
    “這正是我要親自去一趟的原因。”孟珙將旗幟放下,語氣斬釘截鐵,“紙上談兵終覺淺。我要去四川看看彭大雅在重慶城的布防,去兩淮瞧瞧餘玠的水師操練,把咱們這次收複襄陽的經驗——如何利用地形設伏,如何調度糧草支援前線,如何讓步兵與水師配合——都跟他們好好說道說道。更重要的是,要找出其中的教訓。”
    他想起戰役最激烈時,從四川策應的援軍晚了三日才到,隻因沿途驛站延誤了消息;想起朝廷撥付的糧草船隊被蒙古遊騎襲擾,損失了近三成物資。這些教訓,若不及時彌補,下次便是致命的漏洞。
    “將軍打算何時動身?”江海問道。
    “再過十日。”孟珙道,“等城裏的秩序再穩些,糧倉和軍器監的事有了眉目,我便啟程。先去四川,再轉道兩淮,估計來回得兩三個月。記住,重建不能停,但軍備也不能鬆懈,每日的操練、城牆的修補、糧草的清點,一樣都不能少。”
    “請將軍放心!”江海單膝跪地,聲音鏗鏘,“屬下定當守好襄陽,等您回來!”
    孟珙扶起他,拍拍他的肩膀:“我信你。”
    接下來的十日,襄陽城像是被注入了強心劑,各項重建事宜都在緊鑼密鼓地推進。民夫們在官吏的安排下,分片負責城牆、街道、房屋的修繕;士兵們除了日常操練,還主動幫著百姓搬運木料、清理廢墟;婦人們則聚在臨時搭建的棚屋裏,縫補衣物、熬製湯藥,孩子們也跟著撿拾磚石,雖然幫不上大忙,卻給這座傷痕累累的城池添了幾分生氣。
    城西的糧倉漸漸有了雛形,四四方方的牆體拔地而起,工匠們正在屋頂鋪設青瓦,遠遠望去,像一座堅實的堡壘。城南的軍器監選址也定了下來,從江淮趕來的第一批鐵匠已經到位,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很快就會在這裏響起。
    孟珙每日都要繞城巡查一圈,查看工程進度,詢問百姓需求,偶爾還會駐足觀看士兵操練。他發現,隨著城池日漸恢複生機,人們臉上的愁容少了,笑容多了,眼神裏的怯懦被堅韌取代。有一次,他路過一個正在修補門板的老漢,老漢抬頭看見他,放下手裏的錘子,作揖道:“將軍,多謝您把蒙古人打跑了。俺這把老骨頭,總算能在自家屋裏養老了。”
    孟珙笑著回禮:“老伯,這是我們該做的。往後啊,咱們一起把家守好。”
    老漢咧開嘴笑了,露出沒剩幾顆牙的牙床:“好!好!俺兒子在軍中,他說了,隻要將軍一聲令下,他立馬就能上戰場!”
    這樣的場景,讓孟珙越發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雖重,腳下的路卻走得踏實。
    出發前一日,孟珙在府衙召開了最後一次軍議。帳內燈火通明,將領們圍坐一圈,個個神情肅穆。
    “諸位,”孟珙環視眾人,“明日我便啟程前往四川和兩淮。襄陽的事,就拜托各位了。”他指著牆上的地圖,“江海,你要重點關注城北的防務,那裏靠近漢江,是蒙古人最可能再次進攻的方向,要多派斥候偵查,加固沿江的堡壘。”
    “王登,”他轉向通判,“糧草的征集和民戶的安撫,就全靠你了。務必保證軍民都有飯吃,莫要出亂子。”
    “還有你們,”他看向其他將領,“各營的操練要嚴格,弓弩要時常保養,戰馬要精心喂養。記住,和平是打出來的,不是等來的。”
    眾人齊聲應道:“謹遵將令!”
    散會後,孟珙回到自己的營帳,燈下,他鋪開一張空白的紙,開始草擬給彭大雅和餘玠的書信。他要在信中簡述襄陽之戰的經過,提出聯防的初步設想,讓他們有個準備。筆尖在紙上劃過,留下清晰的字跡,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東西聯動,畫出第一筆藍圖。
    窗外,月光灑在襄陽城的屋頂上,給那些尚未修好的斷壁鍍上了一層銀輝。遠處傳來巡夜士兵的腳步聲,還有更夫敲打的梆子聲,“咚——咚——”,一聲又一聲,沉穩而有力,像是在宣告這座城池的重生。
    孟珙放下筆,走到窗前,望著夜色中的襄陽。他知道,前路不會平坦,蒙古人的威脅如影隨形,協調東西戰區聯防的過程也定會遇到重重阻礙。但他更知道,隻要襄陽能站穩腳跟,隻要四川、江淮能真正聯動起來,大宋就還有希望。
    末了,他看向三個兒子:“我明日便去四川,與彭大雅敲定聯防的章程。襄陽的重建,就交給你們弟兄與郭大俠夫婦。”
    孟之繼送父親出門時,孟珙忽然駐足,拍了拍他的肩:“樊城雖比襄陽完好,卻也不能懈怠。你與你大哥、郭大俠他們多通氣,記住,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義父放心。”孟之繼望著父親遠去的背影,心中沉甸甸的。
    陽光驅散了晨霧,照在襄陽城的角樓上,新升起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夯土聲、打鐵聲、孩童的嬉笑聲交織在一起,匯成一曲屬於重生的樂章。而這樂章的背後,是無數人守護家園的決心,和一個關於東西聯防、共抗強敵的宏大計劃,正在悄然展開。
    孟之繼回到樊城太守府,武三娘正指揮仆婦打掃庭院。見到孟之繼,她臉上立刻漾起笑意:“回來了?我燉了雞湯,快趁熱喝。”
    府裏原是蒙古官員的住處,雖有些破損,卻比軍中營帳舒適得多。武三娘將裏間收拾得溫馨雅致,窗台上擺著從野外采來的野花,帳子上繡著簡單的纏枝紋,處處透著家的暖意。
    這幾日戰事稍歇,孟之繼難得有空閑陪伴她。夜裏相擁而眠時,武三娘總愛趴在他懷裏,絮絮叨叨地暢想將來:“等襄陽安穩了,咱們就在後院種些菜,再養幾隻雞,像尋常人家那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孟之繼聽著她軟糯的聲音,連日的疲憊漸漸消散。他捏了捏她的臉頰,調笑道:“光種菜養雞可不夠,你還得給我多生幾個孩子,將來教他們騎馬射箭,繼承孟家的本事。”
    武三娘臉一紅,往他懷裏縮了縮:“誰要給你生……”嘴上嗔怪著,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重建的日子忙碌而有序。孟之繼每日穿梭於樊城與襄陽之間,督查城牆修繕,清點軍備物資,偶爾還要與孟之經、黃蓉商議屯田與流民安置的事宜。
    他與黃蓉見麵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有時是在城牆上核對城防圖紙,她指著某處箭樓的位置,輕聲道:“這裏該加設瞭望塔,視野能覆蓋百丈外的江麵。”有時是在屯田的田埂上,她拿著賬冊核對農戶數量,發絲被風吹亂,他下意識想為她拂開,手伸到一半又悄然收回。
    黃蓉似乎察覺到他的異樣,卻從未點破。她待他依舊溫和,商討事務時條理清晰,偶爾也會說些桃花島的趣事,隻是那雙清亮的眸子裏,總帶著一絲他讀不懂的複雜。
    孟之繼看得清郭靖夫婦的恩愛——郭靖雖舊傷未愈,卻總陪著黃蓉巡查田畝,笨拙地學著記賬;黃蓉也常為他推拿按揉,夜裏還會親自煎藥。每當看到這一幕,孟之繼便將心底翻湧的情意強壓下去。他不想破壞這份安穩,更不願讓彼此為難。
    這日,孟之繼又去襄陽郭府商討城防物資的調配。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院內傳來清脆的爭執聲。
    “楊過!你賠我的發簪!”一個嬌蠻的少女聲音響起。
    “誰讓你先推我的?掉了也是活該。”另一個少年的聲音,帶著幾分桀驁與不屑。
    孟之繼推門而入時,正看到一個穿著粉裙的少女叉著腰,滿臉怒容地瞪著麵前的青衣少年。少女約莫十三四歲,眉眼間竟有幾分黃蓉的影子,隻是更顯嬌縱。少年身形單薄,眉眼清秀,眼神卻像隻警惕的小獸,毫不畏懼地回視著她。
    “芙兒,不得無禮。”黃蓉從屋內走出,無奈地拉住少女,又看向那少年,“過兒,你是男子漢,給你郭芙妹妹道個歉。”
    “我沒錯。”楊過梗著脖子,顯然不願服軟。
    郭靖也走了出來,看到孟之繼,忙招呼道:“孟小將軍來了。”他指了指那對少年少女,解釋道,“這是小女郭芙,從桃花島來的。這是楊過,楊康賢弟的遺孤,也跟著來了襄陽。”
    孟之繼心中一動——楊過?按說他此刻該在桃花島跟著黃藥師學藝,怎麽會隨郭芙一起來了襄陽?
    郭芙見來了外人,收斂了些脾氣,卻還是嘟著嘴:“爹,娘,是他把我從桃花島帶來的玉簪撞掉了,還不認錯!”
    楊過冷笑一聲:“分明是你自己走路不看路,撞在我身上,簪子才掉的。”
    黃蓉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對孟之繼歉然道:“讓孟將軍見笑了,孩子們不懂事。”
    孟之繼笑道:“小孩子家打打鬧鬧,也是常事。”他看向楊過,見這少年雖衣衫樸素,卻難掩一身風骨,心中暗歎不愧是名將之後。
    郭芙卻不依不饒:“什麽常事?他就是故意的!娘,你看他……”
    “芙兒!”郭靖沉聲喝止,“楊過是你世兄,怎可如此無禮?”
    郭芙被父親一訓,眼圈立刻紅了,扭頭跑進了內屋。楊過哼了一聲,也轉身走到廊下,背對著眾人。
    黃蓉無奈地搖了搖頭,對孟之繼道:“讓將軍見笑了。這孩子被島上的長輩慣壞了,回頭我定好好教她。”她話鋒一轉,“咱們說正事吧,城防的木料已經運到了,隻是工匠不夠,還得請將軍從樊城調些人手。”
    孟之繼點頭應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廊下的楊過。他記得前世的傳聞,楊過一生坎坷,卻也成就了一番功業。如今他提前來到襄陽,不知會給這亂世帶來怎樣的變數?
    廊下的楊過似有所覺,忽然轉頭望來,與孟之繼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兩人年歲相近,那少年眼中沒有絲毫怯意,反倒帶著幾分探究與銳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孟之繼心中微凜,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他知道,隨著這些“故人”的出現,襄陽的局勢,或許會變得更加複雜。而他與黃蓉之間那份小心翼翼維係的平衡,又能維持多久?
    陽光穿過庭院裏的老槐樹,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此刻盤根錯節的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