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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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師弟你……?”
宋玉張了張嘴,聲音幹澀。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動起手來竟是如此果決狠辣,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對方連話都沒有說完,他便已雷霆出手,劍不出鞘,法不顯形,僅憑那浩瀚如海、煌煌如日的神念威壓,便已定鼎乾坤,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莽!
太莽了!
宋玉隻覺得頭皮發麻,一方麵震驚於韓陽的殺伐果斷,另一方麵又為可能引發的後續麻煩感到憂慮,怎麽說對方也是一個元嬰宗門。
然而,更讓他震驚是韓陽所展現出的、完全不合常理的恐怖戰力!
對方可不是什麽散修阿貓阿狗,那是和他們一樣,正兒八經從大宗門裏出來的精英弟子!其中還有三位築基巔峰!
竟然……竟然連一招都沒能接下,甚至沒能做出像樣的抵抗,就如同土雞瓦狗般被瞬間碾壓了?
這已經不是越階挑戰的概念了,這是徹頭徹尾的、碾壓式的屠殺!是生命本質的差距!
韓陽緩緩轉過頭,目光掃過下方那片狼藉的屍身,眼神淡漠得沒有一絲波瀾,好似隻是隨手清理了一些擋路的雜草。
“這些人廢話太多了,我不喜歡。”
“這下清淨了。”
韓陽語氣很平淡,好像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經曆過與戰魂那尊同境無敵者長達半年的搏殺,如今他的眼界、他的戰鬥本能、他對時機的把握,早已提升到了一個常人無法理解的高度。
這些人,在他眼裏和練氣修士,沒什麽本質差別。
隨手,也就殺了。甚至不值得他多費半分心神。
一旁的夏雪和林如果雖然也麵露驚容,但碧淵峰本就是宗內的戰峰,門下弟子常年與妖獸、邪修廝殺,早就見慣生死。她們震驚的並非韓陽的殺性,死去的這些人,連她們曆練時殺人的零頭都未必夠。
她們真正震驚的,是韓陽所展現出的、那完全不符合其修為境界的戰力!
還記得,韓師弟出宗門前,明明才築基中期啊!
“這…這就結束了?韓師弟他方才用的是何種神通?我甚至未能看清……”夏雪喃喃自語。
“一擊…僅僅一擊!對方甚至連護身靈器都未能完全激發!神識……是神識碾壓!韓師弟的神識強度恐怕已遠超築基範疇!”
“好……好厲害!”
而一直細心觀察的方緣,此刻美眸中帶著思索,她似乎捕捉到了什麽關鍵,輕聲開口道:
“韓師弟所修的,應當是宗內那門極難修煉的《大日神遊經》。觀其方才神識煌煌如日、灼燒虛空的威勢,恐怕……已然修煉至第三層境界了。”
“第三層?!”夏雪和林如果幾乎同時失聲驚呼,“那豈不是說……韓師弟的神識強度,已足以媲美初入金丹的真人?!”
她們知道神識修煉功法的艱難,每一層的提升都對神識有著巨大的加成。
《大日神遊經》第三層,那是一個許多築基巔峰修士窮極一生都無法觸摸的門檻!
而韓師弟,才築基中期啊!這是何等逆天的神識天賦?!
而女修慕強,乃是天性。
更何況是韓師弟這般,不僅戰力極強,容貌亦是俊朗出眾,加之其煉丹師的身份早已證明其身家豐厚。
在她們眼中,此刻的韓陽,幾乎匯聚了所有令人心動的要素,堪稱宗門女修心目中完美的道侶對象。
那冰冷的煞氣,非但不讓人畏懼,反而更添了幾分強勢魅力。
此時,朱明亮最快從那雷霆一擊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他畢竟是老牌核心真傳弟子,閱曆與心性都更為沉穩老練,瞬間便想到了此事可能引發的後續波瀾。
他眉頭微微皺起,麵色變得凝重起來,語氣嚴肅看向韓陽,沉聲道:
“韓師弟,殺便殺了!秘境奪寶,本就是各憑手段,他們既然敢出言不遜,率先挑釁,便是自尋死路,怨不得旁人。這一點,師兄支持你。”
他話鋒一轉,有些擔憂道:“隻是這些人出身北冥宗,宗門內必然留有魂燈印記。他們死後,一絲怨念神識定然已附著在師弟你身上。
在吳越之地,我們白雲宗自然不懼他,但師弟日後若是離開吳越遊曆,還需萬分小心,恐怕會引來他們宗門長輩的追蹤報複。”
殺人奪寶在修仙界本是常事,他們並不畏懼,但關鍵在於殺的是誰。
有些人背景深厚,殺起來後患無窮,有些人無根無萍,殺了也就殺了。
聽朱師兄這麽說,韓陽心神微動。
果然,能感覺到,四十幾縷極其微弱、卻帶著陰冷怨念的神識印記,如同附骨之疽般纏繞在自己周身氣機之上,雖然正在被自身熾熱剛猛的大日神識緩緩消磨,但確實難以立即驅散。
“無妨。”
韓陽語氣依舊平淡,似乎並未將這潛在的威脅太過放在心上。
他本就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都在宗門煉丹修行,很少離開宗門勢力範圍,對方宗門遠在他國,短時間內對他構不成實質威脅。
更何況,他自有底氣。
隻要自身實力提升足夠快,這些麻煩終將不再是麻煩。
韓陽目光掃向下方那些屍體,說道:
“我剛才下手時,刻意控製了力度,主要針對其神魂。這些人出身大宗,身家想必不菲。除了幾件護體的神識靈器被毀,他們身上的儲物袋以及其他靈器、丹藥,應該都保存完好。”
殺人之後摸屍斂財,這幾乎是每位在外曆練的修士心照不宣、無師自通的必修課。
除非對手太窮,或者鬥法過於激烈,被打得形神俱滅、連儲物袋都崩碎了,否則戰利品是絕不會放過的。
畢竟修仙之途,財侶法地缺一不可,資源積累從來都是重中之重。蚊子腿也是肉,何況是幾十個大宗精英弟子的身家?
韓陽之所以選擇用神識神通,而非動用大範圍的火係或其他破壞性極強的劍道神通手段,正是出於這份考慮。
韓陽至今還記得,之前殺一位散修時,他一劍斬出,威力過猛,不僅將對方斬得形神俱滅,連帶著儲物袋都沒了,所有東西都被卷入空間裂縫,消失得無影無蹤,當真是毛都不剩。
自那以後,他便格外注意控製出手的力度,以免重蹈覆轍。
“諸位,既然礙事的已經清理幹淨,我們也要加快動作了。”韓陽收回目光,看向同門。
朱明亮聞言也點了點頭,神色稍霽,開口道:“韓師弟考慮周到。既如此,我們便盡快清理戰場,收取靈藥,以免遲則生變,再引來其他不必要的麻煩。”
其餘幾人紛紛應聲。
一行人不再多言,分配好任務之後,立即行動起來。
朱師兄負責戒備四周。
方緣則以神識仔細探查每一具屍身,將其儲物袋一一取下,歸類收好。同時她也負責檢查這些屍體上是否有追蹤或自爆類的隱秘禁製,確保安全。
另一側,宋玉與夏雪、林如果兩位師姐則快步走向那片靈光氤氳藥田。
越靠近,空氣中彌漫的藥香便越發濃鬱,幾乎凝成實質的靈氣霧靄,吸上一口都令人神清氣爽。
“嘶——好濃鬱的靈氣!”夏雪忍不住驚歎一聲,隻見眼前藥田之中,各色靈藥吞吐霞光,生機盎然。
土壤呈現出罕見的三色靈壤,顯然是經過上古大能精心培育的寶地。
宋玉身為丹師,此刻神情最為激動,眼睛都快放出光來。
當仁不讓擔負起辨識與指引的職責。
“這一片多是凝血草、聚元花雖隻是一階靈藥,但年份恐有數百年,藥性醇厚,是煉製多種一階基礎丹藥的上佳材料,需連根須完整刨出。”
林如果手法輕柔撥開一片散發著清涼氣息的葉片,露出其下幾株結著赤紅色漿果的植株,眼中閃過喜色:
“宋師兄,這裏是朱果!看這色澤,至少是一千年份以上的二階靈藥,是煉製赤陽丹的主藥。
夏雪則在另一角有所發現,她壓低聲音呼喚同伴:
“快來看!這幾株葉片呈七星排列、隱有雷紋的,莫非是天雷竹的幼苗?雖是幼苗,等成長起來,但其蘊含的雷氣卻極為精純,絕對是煉製雷屬性法寶或者修煉特殊雷法的至寶,價值不菲!
還有旁邊那幾簇幽藍色的冰心蘭,是煉製清心丹、抵禦心魔的佳品,看年份也是千年了!外界一株都難求,這裏竟然有這麽大一片!”
一時間,藥田中時不時傳來眾人的驚呼聲。
這片上古藥園實在太過廣闊,靈藥品類之繁多,年份之久遠,遠超眾人想象。
許多甚至是在外界早已絕跡的稀有品種,如今卻在這裏成片生長。
“我的天!你們看這片泛著金光的草叢!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龍紋草?古籍記載其能微弱提升修士血脈潛力,早已滅絕萬年,沒想到這裏還有這麽多!”
“這邊!這邊還有一片七彩月蘭!花瓣竟然真的同時呈現七種色彩,流光溢彩!這可是煉製彩華丹的主藥之一啊!能純化靈根!”
“這次真是發了……”
不知是誰喃喃自語道,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而韓陽並未親自下場采摘,他負手立於藥田邊緣,神識鋪展開,仔細掃過整片藥園,同時為眾人護法。
他很快便對這片藥田的價值有了清晰的判斷。
“這片藥田果然不負上古聖地之名,荒廢如此多年,依舊底蘊驚人。”
“看情形,除了剛剛被我們解決的那夥人,近期應再無他人光顧過。百年份的一階靈藥幾乎遍地都是,千年份的二階靈藥也不在少數……”
“金髓芝和紫雲參,尤其是紫雲參,通體紫氣繚繞,參須已成龍形,怕是已有三千多年藥齡。這些都是煉製結金丹的主藥之一。這次收獲頗豐啊。”
“說起來,倒是多虧了之前那夥人幫忙采集了一部分,省了我們不少功夫。
否則單憑我們七人,想要將這片藥田完整采收,不知要耗費多少時日,變數太大。
隻可惜,並未發現真正的四階靈藥。看來受此地秘境規則所限,四階靈藥終究是難以自然生成。或者需要更特殊的環境。”
韓陽略感惋惜,但隨即釋然,眼前的收獲已經足夠驚人。
采集靈藥是技術活,絕非簡單的連根拔起。尤其是高階靈藥,更是講究,稍有差池便會損傷藥性,價值大減。
一階靈藥還好,大多可直接采摘,確保根須完整即可。
而到了二階靈藥,采集時便需以特定手法封住其根部靈氣,防止藥性流失。
至於三階靈藥,如“雪玉冰蓮”、“麒麟果”等,更是嬌貴,不僅需要特殊的玉質工具小心挖掘,不能傷及絲毫根須,采摘後還需立刻以秘法封入能鎖住靈氣的寒玉盒中,否則藥效便會大打折扣。
眾人都是白雲宗精英,對此自然熟知,各自施展手段,埋頭苦幹,不知不覺,便是整整三天。
經過三天不眠不休的忙碌,整個萬靈穀藥園內所有有價值的靈藥,幾乎被七人搜刮一空,收獲之豐,遠超想象。
朱明亮和方緣也將從北冥宗弟子身上搜刮的戰利品清點完畢,與采集的靈藥放在一起。
方緣深吸一口氣,而其玲瓏有致的身段因這口氣微微起伏,她強壓下心頭的激動,朗聲向眾人匯報:
“初步清點完畢!
三階靈藥,如金髓芝、玉露凝神花等,共計一千三百五十一份!”
“二階靈藥,包括朱果、千年冰心蘭、天雷竹幼苗、紫紋蟠桃等,共計三十二萬份有餘!”
“一階靈藥,凝血草、聚元花等,數量過於龐大,精確計數困難,預估超過百萬份!”
“諸位師弟師妹,我們這簡直是搬空了一個上古宗門的遺產!不,許多小宗門的庫藏都遠不及此!”
眾人聞言,即便早已心中有數,此刻聽到確切的數字,依舊感到一陣眩暈般的狂喜。
太多了!豐富到難以想象!
他們甚至懷疑,自家白雲宗的庫房,在靈藥的儲備量和稀有度上,恐怕都未必能超過他們這次的收獲!
緊接著,朱明亮麵色凝重接過了話頭,匯報另一部分的收獲:
“從那些北冥宗修士身上,共搜刮出完好無損的各色靈器一百一十七件,其中以飛劍、護心鏡、盾牌為主,品階從下品到上品不等,俱是精品。”
各類二階靈符一千一百餘張,中品靈石十三萬餘枚,下品靈石數量更多,尚未細數。
“其餘各類療傷、恢複、精進修為的丹藥瓶罐,以及一些稀有的煉器材料、妖獸材料若幹,尚未及詳細分類。”
看著堆積如山的收獲,狂喜之後,朱明亮看著地上那些屍體,沉吟道:
“這些屍體,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雖然我等非邪修,但若是被擅長煉屍之道的宗門或修士發現,反而是資敵,後患無窮。”
“不過,客觀而言,對於屍宗或者鬼道修士而言,這些築基中後期修士的肉身,確實是煉製鐵屍、銅屍的上好材料,價值不低……”
韓陽點了點頭,目光掃過那些屍體,冷聲道:“一把火燒了幹淨,免得節外生枝。些許煉屍材料,與我們此次所得相比,不值一提。”
眾人聞言皆深以為然。
確實,相比起整個藥園和北冥宗修士貢獻的海量資源,這些屍體的價值微不足道,且處理不當反而會引來麻煩。
迅速達成共識後,朱明亮彈出一顆熾熱的火球,瞬間將四十多具屍體吞沒。
築基真火燃燒之下,不過片刻功夫,那些屍體便化為了灰燼,隨風飄散,再無痕跡。
迅速處理完手尾後,帶著巨大收獲,悄然離開了這片恢複了寂靜的山穀。
……
而就在韓陽七人於萬靈穀中潛心采集靈藥的這三日間,秘境之中早已是天翻地覆,殺劫四起,血流成河。
大批身著黑衣、氣息陰戾的修士組成了數支狩獵隊伍,他們行事狠辣果決,在這片秘境中肆意穿梭,見人就殺,逢寶便奪,所過之處,鮮血染地,屍橫遍野。
“魔修!你們如此屠戮同道,必遭天譴,人人得而誅之!”
一聲清冽卻帶著驚怒的嬌叱自一片狼藉的石林間響起。
一位身著月白法衣、身姿英挺的女修手持一柄湛藍長劍,劍光繚繞如月華護體,赫然已有築基後期的修為。
她身後還跟著三四位同樣衣飾的同門,皆麵帶惶急,且戰且退。
“我乃斜月宗清月長老,爾等若再逼近,我宗必與你不死不休!”
為首那黑衣修士聞言,非但不懼,反而發出淫邪的低笑:
“斜月宗?嘿嘿…區區一個金丹宗門,也敢放此狂言?你們宗主來了,也得跪地求饒!”
他目光貪婪掃過清月長老姣好的麵容與因激戰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舔了舔嘴唇:
“早就聽說斜月宗女修功法特殊,元陰純淨,是上好的爐鼎……今日正好擒回去,獻予我宗少主,必是大功一件!”
“無恥之徒!”
清月長老氣得臉色煞白,劍訣一引,月華般的劍光暴漲,化作數道淩厲匹練,直斬而去!
可她雖修為不俗,劍法精妙,奈何對方人數眾多,且顯然訓練有素,配合默契。
五名黑衣魔修同時怪笑著出手,煞氣滾滾,一道漆黑如墨、丈許高的魔幡迎風展開,頓時鬼哭狼嚎之聲大作,無數扭曲的鬼臉從幡麵撲出,形成一片濃鬱的黑色煞雲,輕易便將她那淩厲的劍光吞沒消融。
另兩人如鬼魅般左右夾擊,手中魔刀揮出詭譎狠毒的幽暗刀芒,專破護體靈光,角度刁鑽至極。
不過片刻,“嗤”的一聲,清月長老肩頭濺起一溜血花,護體靈光被一道汙穢的血色鎖鏈擊碎,手中湛藍長劍被那鎖鏈纏住,一股陰寒歹毒的力量順著手臂經脈侵入,她悶哼一聲,長劍脫手飛出。
她踉蹌後退,氣息紊亂,卻冷不防被身後一名一直隱匿身形的魔修窺得破綻,一掌裹挾著漆黑魔氣,狠狠拍中其後心。
“噗!”
清月長老一口殷紅的鮮血噴出,身形向前撲倒,周身流轉的靈光瞬間黯淡消散,丹田法力被這一掌震得幾乎潰散。
“師姐!”
其餘幾名斜月宗築基修士驚呼,想要救援,卻紛紛被其他魔修抓住破綻,或被打飛靈器,或被魔器製住,頃刻間便全部被擒,眼中盡是絕望。
“嘿嘿,乖乖順從,還能少受些苦楚!待少主享用過後,說不定也能賞給我們兄弟嚐嚐鮮!”
那為首的刀疤魔修獰笑著上前,彈出幾道黑氣,封禁了清月長老的丹田。
一位築基後期的女修,轉眼間便淪為俘虜!
不遠處,一些躲藏在亂石或殘破陣法中的散修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嚇得麵無人色,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
“連…連斜月宗的清月長老都栽了……她可是築基後期的高手啊!在那群魔修手裏竟走不過十招!”
一名中年散修聲音發顫,幾乎不敢再看。
“是黑煞宗的人!他們瘋了……根本不講任何規矩!見人就殺!”
另一人壓低聲音,充滿恐懼。
“這幾日,被他們滅隊的小宗門和散修,沒有二十也有十八了!殺人奪寶,抽魂煉魄,根本無人能擋!”
魔焰洶洶,凶威滔天!
這些魔修顯然是有備而來,組織嚴密,手段殘忍,實力更是強橫無比。
尋常修士遇上他們,根本不是一合之敵,往往一個照麵便被屠殺殆盡,連逃脫都成奢望。
一處殘破的二階“厚土磐石陣”光幕之內,十幾名修士正擠作一團,人人帶傷,麵色惶恐。
淡黃色的光罩在外部猛烈的攻擊下劇烈搖晃,明滅不定,每一次撞擊都讓光幕泛起劇烈的漣漪,下一刻就要徹底破碎。
陣外,黑煞宗的魔修們發出猙獰的狂笑,各種汙穢的血色魔光、慘白的骨器、淒厲的鬼影持續不斷轟擊在陣法光幕上。
陣法凝聚的土係法力正在被快速汙染、消磨,顯然已支撐不了太久。
“快!快去請三大宗的修士出手啊!他們的弟子肯定就在附近!”一個身著錦袍、卻已衣襟染血的中年築基修士,吼道,他來自一個名為林洲的小築基家族,此刻臉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氣度,隻剩下驚惶與恐懼。
“隻有他們才能遏製這群魔頭!再這樣下去,這陣法一破,我們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裏!一個都逃不掉!都會被他們抽魂煉魄,死無全屍啊!”
“對對對!林家主說得對!”旁邊一個同樣來自小家族的胖修士嚇得麵無人色,冷汗直流,忙不迭附和。
“我們必須請動上宗高人!他們不能見死不救啊!我們每年都向他們進貢了那麽多靈石靈材……”
另一個女修帶著哭腔尖聲道:
“我已經捏碎了求救玉符,可……可根本沒有任何回應!他們是不是不會來了?!”
……
不遠處的山崖之上,雲霧繚繞間,悄然立著數道身影。
他們身著星紋雲袍,與下方倉皇逃竄的散修和小派弟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些人都是星河宮的秘傳弟子。
為首的一名青年男子,嘴角卻噙著冰冷的笑意,正俯瞰著下方的殺戮場。
他手中把玩著一枚星光流轉的玉佩,語氣輕慢:
“嘖嘖嘖,瞧瞧,我們養的這些狗,效率就是高,這些小家族平日裏向我們上供時推三阻四,哭窮賣慘,沒見這麽積極。
如今遇到了真正的魔修,倒是恨不得立刻掏出所有身家性命,求著我們出手相護了。
真是賤骨頭。”
他身旁一位麵容稍顯稚嫩、但同樣氣息不凡的少年弟子聞言,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低聲問道:
“陸師兄,我們……何時出手?再這般放任下去,恐傷亡過重。”
那被稱為“陸師兄”的青年,名為陸淵。他聞言,嗤笑一聲,目光依舊淡漠掃過下方一個個被追得狼狽不堪、慘叫著殞命的修士,慢條斯理道:
“急什麽?李師弟,你還是太年輕,心太軟。”
“這些人,乃至他們背後的家族小派,平日裏畏威而不懷德。
好言相勸、公平交易,他們總覺得我三大宗占了天大便宜。
唯有讓真正的恐懼深入骨髓,讓他們親眼見識到,離了我等的庇護,他們便是待宰的羔羊,寸步難行……屆時,他們才會明白,誰才是能主宰他們命運的人,才會心甘情願獻上一切,求一個安穩。”
“所以,不急。先讓黑煞宗的人,幫我們敲打敲打這些牆頭草。死一批人,剩下的……才會更聽話。等他們絕望到極致,我們再以救世主的姿態降臨,豈不事半功倍?”
其餘幾名星河宮弟子聞言,皆默然不語,顯然早已習慣了陸淵的行事風格。
那李師弟嘴唇動了動,最終也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將目光重新投向下方煉獄,不再多言。
……
這時,天邊驟然響起一道清越劍鳴。
下一刻,一道熾烈奪目的白色劍光,從白雲之上,疾射而來!劍光所過之處,魔氛辟易。
“爾等魔門妖孽,屠戮同道,天理不容!今日,便在此伏誅吧!”
一道清冷的喝聲隨劍光而至。
劍光斂去,露出一位身著白雲宗核心弟子服飾的青年,他手中長劍斜指,周身劍氣繚繞,宛如一尊降世劍仙,孤身擋在了那群肆虐的黑煞宗魔修與潰逃的修士之間。
……
遠處山崖上,始終作壁上觀的星河宮弟子們神色微動。
為首的陸淵輕“咦”一聲,一直淡漠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饒有興味的神色,他挑了挑眉,玩味道:
“嗬,有意思。沒想到,竟是白雲宗的人先沉不住氣,出手了。”
……
而下方,那群正殺得興起的黑煞宗魔修,突遭劍光攔截,先是本能一驚,待看清來人僅孤身一人。
為首那名手持魔幡的築基後期魔修,嘎嘎怪笑起來。
“喲嗬?我當是哪路神仙駕到,原來是白雲宗弟子,想來逞英雄?”
他回頭朝著一眾同伴吼道,試圖穩定軍心:
“大家別慌!他就一個人!裝神弄鬼!我們十幾個築基弟兄,難道還怕他一個不成?白雲宗弟子的人頭,在宗內賞格可是更高!給我並肩子上!殺了他,奪其飛劍,抽其生魂煉器!”
“殺!”
“宰了他!”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更何況人數占據絕對優勢。
十幾名黑煞宗修士頓時凶性大發,紛紛祭出魔器、施展邪術。
一時間,黑霧翻湧,鬼影重重,血光乍現,各式各樣的歹毒攻擊,朝著那孤傲的白色身影席卷而去!
哪怕同時麵對十幾名凶神惡煞的魔修圍攻,那位白雲宗弟子依舊麵色沉靜,不見絲毫慌亂。
“白雲劍典,雲幻分身!”
話音未落,他身周縹緲的雲氣驟然翻騰,瞬息之間,竟分化出九道與本體幾乎別無二致的雲氣分身!
每一道分身都手持由精純雲氣與劍意凝聚的光劍,身形飄忽不定,難以捉摸。
九道分身連同本體,同時而動,劍光縱橫交錯,如雲龍探爪,迅捷無比。
“啊——!”
“我的人皇幡!”
“這劍光有古怪!小心!”
慘叫聲、靈器破碎聲此起彼伏。
原本氣勢洶洶的魔修們頓時被殺得人仰馬翻,死傷慘重。
那白雲弟子本體與分身配合無間,劍光每一次閃爍,必有一名魔修殞命劍下,或是重傷敗退。戰局竟在頃刻間逆轉!
那為首的魔修見勢不妙,臉上血色盡褪,他賴以成名的魔幡被一道分身劍光削去一角,靈性大損,一邊狼狽躲閃著一道分身的追擊,一邊掏出一枚刻畫著骷髏頭的黑色玉符,瘋狂向其中注入魔力,嘶聲大吼:
“頂不住了!點子紮手!快!快去請幽冥宗的諸位大人來援!快啊!”他此刻再也顧不得什麽功勞麵子,隻求保命。
……
而在遠離戰場的後方,一處被隱秘陣法籠罩的山坳中,幾名身著幽冥宗的弟子正悠閑“觀摩”著前方的廝殺。他們的衣袍上繡著詭異的幽火圖騰,氣息比黑煞宗修士更加深沉陰冷。
其中一位身姿曼妙、容顏嫵媚,眼波流轉間自帶一股邪異魅力的女子,正是蘇妙兒。
她看著黑煞宗修士不斷隕落的慘狀,非但沒有絲毫同情,反而掩唇輕笑起來,笑聲如銀鈴般悅耳:
“嗬嗬嗬……真是群沒用的廢物,不過嘛,演戲嘛,自然要演全套才好呀。”
她身旁一位同門挑眉接口道:
“蘇師姐說的是。此次秘境開啟,我幽冥宗煞費苦心,豈是為了這點蠅頭小利?
讓這些附屬的蠢貨們先鬧騰一番,流點血,才方便我們後續行事。”
蘇妙兒把玩著一縷秀發,慵懶道:“正是此理。
這次隨我們進來的,可不隻是黑煞宗這幫蠢材,還有陰骨派、血煞門那幾個不安分的金丹魔宗。
這些個刺頭,平日裏就陽奉陰違,仗著有點底蘊便自以為能與我等平起平坐,是該好好敲打敲打了。”
她的目光掠過遠處那些正在被白雲宗弟子屠戮的黑煞宗門人,眼中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看一群螻蟻:
“不死些人,這場大戲怎麽唱得下去?不死些人,他們怎麽會知道疼?怎麽會明白,離了我幽冥宗的庇護,他們在這秘境裏,連做炮灰都不夠格?”
她自然心如明鏡。既然是與吳越那三個自詡正道的宗門聯手做局,演一場“正魔大戰”的好戲給天下人看,那麽流血犧牲便是早已寫好的劇本中,必不可少的一幕。
反正,流的不是她們幽冥宗的血,死的不是她們的人。
不光是清理散修拿資源,也是趁機敲打敲打那些平日裏就陽奉陰違、自以為是的附屬魔宗。
像黑煞宗、陰骨派這些刺頭,總需要定期修剪,讓他們時刻記住,在這魔道地界,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免得他們忘了自己的身份,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
片刻後。
就在那十幾名魔修盡數伏誅,殘軀倒地之際,那位白雲宗弟子飄然收劍,周身繚繞的雲氣分身緩緩消散。
他看向驚魂未定的眾人,語氣平和道:
“諸位道友,魔障已除,暫且安全了。”
劫後餘生的狂喜瞬間淹沒了殘存的修士們。
“是白雲宗的高徒!”
“真的是白雲宗來了!我們有救了!多謝上宗道友救命之恩!”
“太好了……嗚嗚……”
一時間,感激涕零的呼喊聲、夾雜著後怕的哭泣聲此起彼伏。
魔修帶來的死亡壓力實在太大,此刻驟然解除,幾乎讓所有人都虛脫般癱軟下來。
那搖搖欲墜的厚土磐石陣也終於被撤去,幸存的修士們互相攙扶著,臉上洋溢著死裏逃生的慶幸,紛紛向那位白衣勝雪的年輕弟子圍攏過去,想要表達謝意。
……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此次秘境開啟,局勢早已超出了吳越國修仙界以往的認知。
湧入此地的不再僅僅是吳越國內的修士,更有來自周邊國度,乃至更遙遠區域的凶悍魔修。
這些人可不會遵守吳越國三大宗默許的規矩,更不會對所謂的名門精英有絲毫忌憚。在他們眼中,所有進入秘境者,皆是獵物,區別隻在於肥瘦而已。
“嘖,有意思。又釣上來一條大魚,還是名門正宗的精英弟子,根基紮實,法力純淨,真是隻罕見的大肥羊。吞了他的魂魄,我的百鬼夜行圖威力必能再上一層樓。”
一個陰冷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從側後方一片扭曲的陰影中傳出。
隻見一名身著暗紅色魔紋袍、麵容陰鷙的中年修士緩緩顯出身形,他周身散發出的靈壓赫然達到了築基巔峰,比那白雲宗弟子還要強上一截!
其衣袍角落一個猙獰的鬼首印記,昭示著他來自元陽國凶名赫赫的“鬼靈教”。
他早已在此潛伏多時,冷眼看著白雲宗弟子清理掉那些“雜魚”,也看著幸存者們放鬆警惕,歡呼雀躍。
就在所有人精神最為鬆懈的一刹那,他眼中凶光畢露,驟然發難!
“玄冥斬——魂滅!”
他一聲低吼,一柄造型奇詭、纏繞著黑色火焰的彎刀魔器呼嘯而出,化作一道淩厲無比、足以撕裂神魂的黑色半月斬,帶著淒厲的鬼嘯之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劈那白雲宗弟子的後心!
這一擊,凝聚了他築基巔峰的全力,狠辣、刁鑽、且快得超乎想象!時機把握得妙到毫巔!
“小心!”
“道友快躲!”
驚呼聲直到攻擊幾乎臨體時才驟然響起,但一切都太晚了。
那白雲宗弟子剛經曆一場戰鬥,法力有所損耗,心神也因救人而略有放鬆,加之修為本就弱於對方,待到那致命的危機感刺透心神,再想全力閃避或防禦,已然不及!
他終究是白雲宗精英,戰鬥本能極強,倉促間隻來得及將雲氣匯聚於身後,形成一麵雲氣護盾。但那倉促形成的防禦在那凝聚了築基巔峰全力一擊的黑色半月斬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一般。
“噗嗤——!”
利刃切割肉體聲音響起。
一道血線自那白雲宗弟子脖頸處浮現。
他臉上的表情甚至還沒來得及轉為驚愕,頭顱便已高高飛起!
無頭的屍身兀自立在原地,頸腔中熱血噴湧如泉!
他手中還握著那柄光華流轉的長劍,隨即緩緩向前撲倒。
啪嗒。
頭顱滾落在地,沾滿塵土。
刹那間,全場死寂。
所有的歡呼、感激、慶幸……全都凝固在臉上,化為極致的震驚與恐懼。
有白雲宗的弟子……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