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藥到病除,折服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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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月端著藥罐走進內室時,天剛蒙蒙亮。爐火未熄,藥香已彌漫一室。她將藥罐放在桌上,正欲揭開蓋子,鍾宇傑已起身走到陶皿前,掀開紫河車焙製的紗布。
    “還差半炷香。”他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現在開火,文火慢煨兩刻,不可斷薪。”
    蘇清月點頭,不敢插手。昨夜他親手取龍血竭,用玉杵研磨成粉,避鐵器、忌濕氣,動作精準如刻。此刻紫河車在陶皿中泛出淡淡金光,藥性已被完全激發。
    鍾宇傑掀開藥罐蓋,倒入紫河車碎末,再以竹匙輕攪三圈,隨後取出玉瓶中的龍血竭粉末,指尖一彈,精準落入藥湯。藥液瞬間泛起一層暗紅漣漪,香氣驟濃。
    “這藥……竟能自行生溫?”蘇清月皺眉。
    “心脈久瘀,需熱引通行。”他將輔藥按序加入,每放一味都報出名稱與劑量,“當歸十二克,補血活絡;遠誌六克,安神定誌;丹參九克,化瘀通絡——順序錯不得,否則藥性相衝。”
    蘇清月提筆記錄,字跡微顫。這些配伍看似尋常,卻處處暗合古法精髓,又突破常規禁忌。她從未見過如此大膽而精準的用藥。
    第一劑藥熬成,天已大亮。鍾宇傑親自試了溫度,扶起蘇爺爺,一勺一勺喂入。老人喉間微動,藥汁緩緩下咽。
    “今日隻服半碗。”他說完便退至床邊小凳坐下,“餘藥溫存,午後補服。”
    蘇清月守在一旁,目光不離父親呼吸。半個時辰過去,老人額角滲出細汗,手指忽然抽動。
    “不好!”她驚呼。
    鍾宇傑伸手探脈,眉頭微皺:“排病反應,正常。”
    “可他臉色發白,心跳加快!”
    “正氣驅邪,必有動蕩。”他站起身,從懷中取出一枚銅針,迅速刺入內關穴,“加味黃芪三錢,現在就煎。”
    蘇清月立刻轉身去抓藥。她知道,這不是慌亂,是節奏——他在掌控一場看不見的戰爭。
    第二日清晨,藥爐再度燃起。鍾宇傑調減紫河車用量,增入黨參、茯苓,固本培元。這一劑藥色清亮,藥香溫和。
    蘇爺爺醒來時,主動開口:“清月……水。”
    聲音雖弱,卻清晰無比。蘇清月撲到床前,眼淚奪眶而出。
    第三日,老人竟能撐著坐起。鍾宇傑扶他下地,在庭院中緩步行走一圈。陽光灑落肩頭,老人腳步雖慢,卻穩。
    蘇父聞訊趕來,站在院門口,看著老父拄杖前行,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恩人……我蘇家欠你一條命。”
    鍾宇傑未扶他,隻道:“他是你父親,你是兒子,不必謝我。”
    蘇父仰頭,老淚縱橫:“二十年行醫,我自認識藥懂病,卻不知世間真有此等醫術!昨日族中幾位老藥師還說,此症回天無望,即便好轉也是回光返照……今日他們全來了,在堂前等著見你。”
    鍾宇傑點頭,未動聲色。
    第四日,蘇家祠堂外聚集十餘人,皆為蘇氏旁支與藥鋪老匠。有人捧著祖傳藥典,有人手持脈枕,皆欲親驗蘇爺爺脈象。
    鍾宇傑陪同老人坐於堂中,任眾人診脈問症。
    一位白須老者搭脈良久,猛然抬頭:“寸關尺三部皆穩,心脈通暢,氣血充盈——這不可能!三日前他還陽氣將絕!”
    另一人翻看眼瞼,察舌苔,顫聲道:“舌轉淡紅,津液複生……確是真愈,非假象。”
    眾人嘩然。
    “敢問先生師承何門?所用《養心續命湯》可是失傳古方?”
    鍾宇傑淡聲道:“方子是我所創,藥理源自《千金要方》《外台秘要》,結合病人根基調整而成。”
    “那紫河車純化之法?龍血竭避鐵研磨之術?”
    “前人有法,我不過精研而已。”
    老者們麵麵相覷,終有人長歎:“此等手段,已超藥工範疇,近乎神技。”
    蘇清月立於廊下,聽著堂內對話,手中帕子早已攥得發皺。她曾以為自己了解鍾宇傑,那個六年前意氣風發的鍾家少爺。可眼前這個男人,冷靜、果斷、醫術通玄,仿佛從地獄歸來握住了生死權柄。
    第七日晨,蘇爺爺提筆寫下一副對聯:“仁心濟世承古道,妙手回春續殘陽。”
    墨跡未幹,全族齊聚,齊聲讚歎。
    鍾宇傑坐在床邊,閉目調息。連日守護,他眼窩深陷,氣息微滯,卻始終未離半步。
    蘇清月端來一碗粥,輕聲道:“吃點東西。”
    他睜開眼,接過碗,一口一口吃完。
    “你還記得六年前嗎?”她忽然問,“你說過,等我畢業就娶我進門。”
    鍾宇傑放下碗,目光平靜:“我記得。”
    “那時候你覺得,未來會是什麽樣?”
    “沒想過那麽遠。”他站起身,走向藥爐,“隻知道想護住家人,守住承諾。”
    “現在呢?”
    “一樣。”
    蘇清月望著他背影,忽然覺得,這個曾被世人踐踏的男人,如今站著的地方,不是蘇家後院,而是所有人的仰望之處。
    正午,陽光斜照。鍾宇傑為蘇爺爺施完針,收起玄鐵引氣針,放入烏木匣中。動作熟練,毫無遲疑。
    蘇父帶人送來重禮,黃金古玩、藥材地契,堆滿偏廳。
    “先生若願留在我蘇家,藥鋪由您執掌,我父子二人甘為副手。”
    鍾宇傑搖頭:“我隻治一人,不掌萬家。”
    “那您要什麽?隻要蘇家能給,絕不推辭!”
    他沉默片刻,隻道:“等我想到了,自然會說。”
    夜深,藥爐餘溫未散。蘇爺爺睡得安穩,呼吸綿長。
    蘇清月推門進來,見鍾宇傑仍坐在床邊,手掌輕搭老人腕間,監測餘脈。
    “你該休息了。”她說。
    “再等等。”他低聲道,“最後一道關卡未過,今夜若無虛汗盜出,明日便可停藥。”
    蘇清月在他身旁坐下,不再說話。兩人靜坐良久,唯有爐火劈啪作響。
    忽然,老人喉嚨滾了滾,發出一聲低語:“宇傑……好孩子……”
    鍾宇傑手指微動,眼中閃過一絲波動,隨即恢複平靜。
    蘇清月側頭看他,發現他袖口邊緣有一抹暗紅——是昨夜施針時,鮮血滲出染上的痕跡。
    她輕輕伸手,想替他整理衣袖。
    就在她指尖即將觸碰到布料的刹那,鍾宇傑猛地抬手,將袖口徹底壓下,動作迅疾如電。
    她怔住。
    他未解釋,隻低聲說:“別碰。”
    窗外,晨光初露,藥爐上藥罐微微晃動,一滴藥汁順著罐沿滑落,砸在地麵,濺開一朵微小的褐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