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遲來的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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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太多準備的時間,林凡攥著笑笑溫熱的小手,握了握王猛的手。
這位 36 歲的搭檔常年和他並肩,此刻見他神色急切,又抱著孩子,立刻明白了分量,拍了拍他的肩:
“放心去,這邊的事我盯著,有情況隨時傳呼你。”
林凡點點頭,將隨身的工作手冊塞給王猛,帶著幾分惶恐 ——
畢竟要見的是隻在資料裏見過的軍部高層蘇振邦,又有幾分連自己都說不清的期待 ——
或許能找回分別兩年多的妻子,他抱著懵懂的笑笑,坐上了蘇瑾瑜安排的黑色奔馳邁巴赫。
車子平穩地駛向省城機場,1993 年的機場候機樓還帶著計劃經濟時代的樸素,但蘇瑾瑜早已安排好專人對接。
走在無需排隊的 VIP 通道裏,林凡看著身邊穿著深色西裝、步伐幹練的助理全程引導,連機票都已提前打印好,這種 “特權” 體驗是他兩輩子都未曾有過的 ——
從前出遠門,光是排隊買票、托運行李就要耗上大半天,更別說這樣全程無縫銜接的照料。
登上波音 737 客機時,笑笑被舷窗外巨大的機翼吸引,小手指著雲朵嘰嘰喳喳:
“爸爸,雲像棉花糖!”
她的好奇暫時衝淡了林凡的緊張。
蘇瑾瑜坐在旁邊,這位 32 歲的蘇家集團年輕董事長話不多,卻主動從包裏拿出一包水果糖遞給笑笑,
指尖帶著商界人少見的溫和,偶爾還會順著笑笑的話,指給她看遠處的山巒,態度比之前在京城時明顯緩和了許多。
飛機降落在上海虹橋機場時,暮色剛漫過停機坪。
車輛直接駛離機場高速,往市郊一處環境幽靜的區域開去 ——
這裏是同濟醫院附屬的高幹病房區,門口站著幾位身姿挺拔的安保人員,雖然穿著便裝,但走路時的步態明顯帶著軍人的利落。
道路兩旁的香樟樹遮天蔽日,掩映著幾棟中式風格的小樓,和蘇家北京四合大院的韻味隱隱呼應,顯然是經過精心挑選的療養地。
林凡抱著笑笑,跟著蘇瑾瑜走進其中一棟小樓的二層病房。
房間寬敞明亮,進口的醫療監測儀器擺在角落,屏幕上跳動著柔和的綠光,消毒水的味道很淡,取而代之的是窗邊白蘭花的清香 ——
後來他才知道,這是蘇振邦特意讓助理從花市買來的,因為蘇晚晴從小就喜歡這種花。
窗邊的沙發上,坐著一位不怒自威的老者,正是笑笑的姥爺蘇振邦。
這位 65 歲的軍部高層領導雖已過花甲,卻依舊腰板挺直,身上的中山裝熨燙得一絲不苟,手裏還捏著一份沒看完的軍事簡報,指關節因為常年握槍留下了厚厚的繭。
他抬起頭,眼神銳利如鷹,那是在軍營裏打磨多年的威嚴,此刻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神情,落在林凡和笑笑身上,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確認。
而在靠窗的病床上,躺著一個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女子。
病號服的袖口空蕩蕩的,襯得她手臂格外瘦削,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隻有臉頰上還殘留著幾分往日的輪廓。
她手腕上戴著心率監測手環,床頭放著一疊寫滿醫學術語的病曆,最上麵是同濟醫院副院長蘇靜婉 —— 也就是笑笑的小姑奶奶 —— 親筆開的藥方。
當她看到林凡懷裏的笑笑時,原本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淚水瞬間湧滿眼眶,那雙和林凡記憶深處一般無二的眼睛裏,
盛滿了激動、愧疚和無限愛意,死死地、貪婪地盯住他們,仿佛怕一眨眼就會消失。
是蘇晚晴!
真的是她!
比 1991 年 8 月分開時憔悴了太多,但那眉峰的弧度、嘴角的梨渦,一點都沒變!
“晚晴……”
林凡的喉嚨像被什麽堵住,聲音沙啞得幾乎說不出話。
“凡子…… 笑笑……”
蘇晚晴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病號服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她掙紮著想坐起來,
手剛撐到床沿就晃了一下,
聲音虛弱卻充滿力量,每一個字都帶著兩年多的思念。
一直被陌生環境弄得有些怯生生的笑笑,此刻卻突然安靜下來。
她今年剛滿 4 歲,對母親的記憶早已模糊,卻像是感受到了血脈深處的呼喚。
她先抬頭看了看林凡,得到父親鼓勵的眼神後,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朝著病床上的女子,軟軟地、帶著奶音試探地叫了一聲:
“媽…… 媽?”
這一聲 “媽媽”,像天籟般落在病房裏,又像驚雷般擊碎了所有的隔閡與沉默。
蘇晚晴的哭聲瞬間放大,她不顧護士之前 “不能激動” 的叮囑,掙紮著伸出手,想要抱住女兒。
蘇振邦原本緊繃的肩膀顫了一下,他默默地合上手裏的簡報,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的銳利淡了幾分,多了些動容。
林凡快步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將笑笑放在蘇晚晴的臂彎裏。
蘇晚晴用盡全身力氣抱住女兒,臉貼在笑笑柔軟的頭發上,失聲痛哭,仿佛要將這兩年零四個月裏,所有的思念、委屈和病痛都哭出來。
笑笑似乎也感受到了母親的悲傷,小手輕輕拍著蘇晚晴的背,小臉貼在她瘦削的臉上,小聲說:“媽媽,不哭。”
看著這遲來太久的母女相認,林凡的眼眶也濕潤了。
他抬起頭,正好對上蘇振邦的目光。
這位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軍部領導,此刻眼神裏少了威嚴,多了幾分複雜 ——
其實這兩年,蘇晚晴每次和他通電話,
都會提到林凡如何帶著笑笑過日子,蘇振邦也通過蘇靜婉了解到,
林凡從未因為蘇晚晴的離開而虧待孩子,甚至為了給笑笑治病,跑遍了省城的大小醫院。
“孩子…… 受苦了。”
蘇振邦站起身,走到床邊,聲音比剛才柔和了許多,
“晚晴都跟我們說了…… 當年,是她性子急,沒跟家裏商量就走了,也是我們…… 太固執,總覺得你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才沒讓她聯係你們。”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緊緊相擁的母女身上,語氣變得堅定:
“過去的事,不提了。從今往後,笑笑是我們蘇家的孩子,你…… 也是我蘇家的女婿。
晚晴的病,你放心,我已經讓靜婉牽頭,聯合了同濟醫院和北京軍部醫院的專家,成立了專門的治療小組,傾盡所有,也會治好她。
她離不開你,更離不開孩子,我們…… 尊重她的選擇。”
這一刻,所有的防備、所有的擔憂、所有的階級鴻溝,似乎都在血緣和真情麵前悄然消融。
林凡知道,真正融入蘇家或許還需要時間 ——
畢竟蘇家上有退休的常委蘇老太爺,下有軍區副司令、市委書記這樣的親屬,自己隻是個普通家庭出身的人,
但至少,他贏得了和這個龐大家族對話的資格,為笑笑,也為他和晚晴的未來,打開了一扇可能的大門。
站在一旁,林凡看著相擁的妻女,指尖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溫熱 ——
那是他偶然覺醒的 “透視” 能力在悄然運轉。
他下意識地看向蘇晚晴,眼前隱約浮現出她體內病灶的位置,比病曆上標注的更清晰。
之前他就是靠著這個能力,看出了王猛肩膀上的舊傷隱患,讓搭檔及時做了治療。
現在,這個能力或許能幫他更準確地了解晚晴的病情,找到更好的治療方案。
溫暖的陽光透過病房的窗戶,灑在相擁的一家人身上,白蘭花的香氣在空氣中輕輕浮動。
遲來的團圓雖然帶著病痛的陰影,卻也因此顯得格外珍貴。
林凡輕輕握住蘇晚晴放在被外的手,感受著她掌心的溫度,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決心:
無論晚晴的病有多棘手,無論前路還要麵對多少來自蘇家內部或外界的挑戰,他都要用盡一切辦法,守護住這個失而複得的完整家庭。
就在病房裏的溫情還未散去時,走廊傳來一陣規律的腳步聲,伴隨著護士輕聲的匯報:
“蘇副院長,302 床的蘇晚晴女士今天情緒波動有點大,心率剛才稍微升高了些。”
門被輕輕推開,為首的女子穿著挺括的白色醫生服,胸前別著 “同濟醫院副院長 蘇靜婉” 的金色胸牌,
鼻梁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手裏捧著厚厚的病曆夾,身後跟著兩名主治醫師和一名護士長。
她剛走進病房,目光先落在蘇振邦身上,微微頷首:
“哥,我來查個房。”
隨即轉向病床上的蘇晚晴,語氣瞬間柔和下來,
“晚晴,今天感覺怎麽樣?剛才護士說你哭了?”
蘇靜婉走到病床邊,先拿起蘇晚晴的手腕,指尖搭在脈搏上,另一隻手翻開病曆夾,鋼筆在紙上快速記錄著:
“心率 82,
比昨天稍快,但還在正常範圍。
不過你這身體可經不起情緒大起大落,
昨天剛調整的用藥方案,還得靠你穩住狀態才能見效。”
蘇振邦上前一步,聲音裏帶著兄長的關切:
“靜婉,
昨天跟你說的
北京 301 醫院的腫瘤科專家,
聯係得怎麽樣了?晚晴這病,咱們可不能等。”
“哥你放心,”
蘇靜婉扶了扶眼鏡,語氣沉穩又專業,
“我昨天晚上已經和 301 的張主任通了視頻會議,把晚晴的所有檢查報告、病理切片結果都發過去了。
他們團隊今天上午會出一份聯合診療方案,下午就能傳到我這裏。
目前初步定的是‘靶向藥 + 免疫治療’的組合,先控製住病灶擴散,等身體指標穩定些,再評估是否需要做微創介入。”
她頓了頓,轉頭看向一旁的林凡,主動伸出手:
“你就是林凡吧?我是晚晴的小姑,蘇靜婉。之前聽晚晴提過,這兩年辛苦你帶著笑笑了。”
林凡連忙回握,能感受到蘇靜婉掌心的溫度,也聽出她語氣裏的認可:
“蘇副院長,謝謝您這些年照顧晚晴。
她的病…… 還有什麽需要我和孩子配合的,您盡管說。”
“不用這麽客氣,叫我小姑就好。”
蘇靜婉笑了笑,翻開病曆夾的某一頁,指給林凡看,
“這是晚晴最近的用藥清單,每天早上 8 點、晚上 6 點要吃靶向藥,飯後半小時吃,不能漏服。
另外她現在免疫力低,笑笑平時來的時候,記得先洗手消毒,別帶外麵的零食進來,避免交叉感染。”
她又轉向蘇振邦:“哥,我已經讓人在病房隔壁安排了陪護房,林凡要是想留下來照顧,隨時可以住進去。
食堂那邊也交代了,每天會送兩份營養餐,一份給晚晴,一份給陪護的人,都是按腫瘤科的營養配比做的,高蛋白、低脂肪,還加了增強免疫力的食材。”
蘇晚晴這時拉了拉蘇靜婉的衣角,聲音還有些沙啞:
“小姑,我想讓笑笑多陪我一會兒…… 就一小會兒,我會控製情緒的。”
蘇靜婉看著她眼底的期盼,又看了看趴在床邊、正用小手輕輕摸蘇晚晴手背的笑笑,心也軟了:
“可以,但最多半小時。等會兒護士會過來給你測個血氧,要是指標沒問題,明天可以讓笑笑多待一陣。
“笑笑,你好。我是你小姑奶奶。我們認識一下好嗎?”
笑笑眨了眨大眼睛,看著蘇靜婉熟悉的眉眼,突然露出笑容,脆生生地叫了聲:“小姑奶奶!”
這聲稱呼讓蘇靜婉笑了起來,她伸手摸了摸笑笑的頭:“真乖。以後要是想媽媽了,就讓你爸爸帶你來,小姑奶奶給你準備好吃的水果。”
查完房準備離開時,蘇靜婉特意把林凡叫到走廊,遞給他一張名片:“這是我的私人電話,不管是晚晴的病情有變化,還是你有什麽疑問,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你之前對晚晴的治療情況不了解,晚點我讓護士把這半年的診療記錄複印一份給你,咱們一家人,得把情況都攤開了才好辦事。”
林凡接過名片,指尖傳來卡片的厚重感,心裏也暖了幾分。
他看著蘇靜婉轉身走向下一間病房的背影,那挺拔的姿態裏,既有副院長的專業嚴謹,又有蘇家親屬的溫情,
讓他越發覺得,這個遲來的 “蘇家女婿” 身份,不再是遙不可及的隔閡,而是多了一群真正為晚晴著想的親人。
回到病房時,蘇晚晴正抱著笑笑輕聲說話,蘇振邦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蘇靜婉留下的用藥說明,仔細看著。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三人身上,連空氣中的白蘭花香氣,都似乎變得更溫柔了些。
林凡知道,有蘇靜婉這樣專業的親屬把控治療,有蘇振邦的支持,
晚晴的病,終於有了清晰的希望,他們這個破碎了兩年多的家,也終於要真正拚合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