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暴力與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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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前街派出所的值班室像個被遺忘的鐵盒子,劣質煙草的焦苦味鑽進牆縫,與陳年木桌散發出的黴味絞在一起,嗆得人喉嚨發緊。
    牆上的時鍾秒針卡著鏽跡,每走一下都像在拖延時間 ——
    王猛攥著被撕爛的店鋪租賃合同,唾沫星子隨著急促的語速濺在桌角,
    “他們昨天就來砸了玻璃!還說再不交保護費,就把笑笑的照片貼滿老街!”
    值班民警老李翹著二郎腿,黑色皮鞋鞋尖沾著泥點,手裏的鋼筆轉得飛快,卻連眼皮都沒抬。
    他桌角堆著半盒沒吃完的泡麵,湯早就涼透,油星凝在表麵。
    等王猛喘著氣停下,老李才慢悠悠地把筆往本子上一戳,潦草的字跡歪歪扭扭,像被風吹散的草:
    “經濟糾紛啊?”
    “這不是經濟糾紛!是威脅!是破壞財物!”
    林凡往前跨了一步,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懷裏揣著女兒笑笑的照片,照片上小女孩紮著羊角辮,手裏舉著糖葫蘆 ——
    這是他今年在燕京和女兒一起拍的,現在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他想補充細節:黑皮上周就帶了人堵在店門口,用紅漆在牆上寫 “欠債還錢”,還踹壞了店門的合頁;
    昨天更過分,
    把店裏的玩具架推倒,摔碎了十幾個毛絨玩偶,那些都是給老街孩子準備的平價玩具。
    可老李像是沒聽見,手一揮,動作像趕蒼蠅似的:
    “趕緊走吧,後麵還有人辦戶口呢。”
    他指了指門口排隊的老人,語氣裏的敷衍像結了冰,
    “這點破事兒,你們自己調解調解。真要打出傷了,再來找我們 ——
    現在沒傷沒痛的,我們去了也隻能勸,管不了。”
    林凡的心髒沉了下去。
    他想起上個月在市公安局官網上看到的數據:
    某省基層派出所年均受理的 “經濟糾紛類報案” 中,有 32% 被建議 “自行協商”,其中近半數是因為涉事雙方存在曆史矛盾,民警認為 “調解難度大”。
    可他和黑皮的矛盾明明有調解書 ——
    去年黑皮收保護費時被抓,派出所調解時白紙黑字寫著 “雙方互不追究,黑皮不得再以任何名義騷擾林凡店鋪”,現在黑皮公然違約,怎麽就成了 “自己解決” 的事?
    王猛還想爭辯,林凡拉了拉他的胳膊。
    他看見老李已經拿起了呼機,屏幕上是遊戲的聲音,顯然沒打算再管他們的事。
    走出派出所大門時,漆皮剝落的鐵皮門在風裏吱呀作響,像在嘲笑他們的天真 ——
    林凡原以為,回到生他養他的老街,就算沒了蘇家的幫襯,至少法律能給個公道。
    可現在,這公道像被埋在了值班室的黴味裏,連影子都看不見。
    從派出所到 “笑笑寶貝屋” 隻有三條街,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王猛氣鼓鼓地踢著路邊的石子,石子滾進排水溝,發出哐當一聲:
    “凡子,你剛才怎麽不讓我跟他吵?那老李明顯是收了黑皮的好處!”
    林凡沒說話。
    他想起小時候,老街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街坊鄰裏互相幫忙,張嬸家的雞跑丟了,全巷的人都出來找;
    他爸生病住院,鄰居們輪流送飯。
    可自從五年前老街開始拆遷,一半的人搬去了新區,剩下的要麽是舍不得老房子的老人,要麽是像黑皮這樣靠欺負小商戶過活的混混 ——
    黑皮原是老街的無業遊民,後來跟著外麵的幫派混,回來就開始收保護費,敢反抗的商戶要麽被砸店,要麽被逼得搬走,“笑笑寶貝屋” 是少數還在撐著的店。
    “凡子,你看!” 王猛突然停住腳,聲音發顫。
    林凡抬頭,心口一緊。
    老街口的電線杆下,黑皮叼著煙,煙蒂燒到了手指也沒扔,火星子落在他的黑色皮夾克上,留下一個小印子。
    他身後的刀螂瘦得像根晾衣杆,手裏玩著一把彈簧刀,刀刃彈出時發出 “哢嗒” 一聲,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還有四五個混混,有的胳膊上紋著青龍,有的敞著外套露出裏麵的破 T 恤,把本就窄的巷道堵得嚴嚴實實 ——
    他們腳邊還放著一根鋼管,管口鏽跡斑斑,顯然是早有準備。
    黑皮看見他們,把煙蒂往地上一吐,用鞋底狠狠碾了碾,煙灰混著塵土變成灰黑色:
    “喲嗬?這不是林大老板嗎?從燕京的富貴窩裏滾回來了?”
    他故意把 “富貴窩” 三個字咬得很重,眼神掃過林凡的衣服 ——
    林凡穿的還是去年在燕京買的牛仔褲,
    現在已經洗得發白,可在黑皮眼裏,依舊是 “攀過高枝” 的象征。
    “聽說你攀上蘇家那棵參天大樹了?”
    黑皮往前走了兩步,臉上的獰笑像塊爛瘡,
    “怎麽?是回來給兄弟們送錢,還是來顯擺你認識大人物?”
    王猛一下子就炸了,擼起袖子就要衝上去:“你他媽少放屁!凡子和蘇家跟你有什麽關係!”
    林凡一把拉住他,將他拽到身後。
    他的後背挺得筆直,像小時候爸爸教他的那樣 ——
    遇到事別慌,先護住自己人。
    他摸了摸懷裏的照片,指尖傳來紙質的溫度,心裏的火卻越燒越旺:
    “黑皮,去年派出所的調解書還在我手裏,白紙黑字寫著我們兩清。
    你現在堵著我們,想幹什麽?”
    “兩清?”
    刀螂突然跳出來,幹瘦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林凡的鼻尖,唾沫星子帶著口臭濺在林凡臉上,
    “放你娘的狗臭屁!
    你害得我們兄弟幾個在裏麵吃了整整6個月的糙米窩窩頭!
    那6個月,我連肉味兒都沒聞著!這筆賬怎麽算?”
    另一個染著黃頭發的混混跟著起哄:
    “就是!林老板現在有錢了,還在乎這點小錢?
    識相的,拿出十萬塊精神損失費,不然你這破店別想再開張!”
    “還有你那個在燕京享福的小雜種 ——” 刀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凡的吼聲打斷。
    “閉嘴!”
    這兩個字像炸雷,在巷子裏滾過。
    周圍的混混都愣了一下,連刀螂都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林凡的拳頭攥得死緊,指節發出 “哢哢” 的輕響,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 ——
    誰都能罵他,辱他,就算說他窮、說他沒用,他都能忍。
    可笑笑是他的逆鱗,是他拚了命也要護住的人。
    笑笑今年5歲,跟著姥姥現在在燕京生活,身體不好,去年還住過一次院,怎麽能讓這些人這麽罵她?
    “錢,一分沒有。”
    林凡的聲音冷得像數九寒天的冰,
    “有本事,所有事衝我一個人來。再敢提我女兒一個字,我今天就跟你們拚了這條命!”
    黑皮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拚命?就憑你這細皮嫩肉的樣兒?”
    他手一揮,像驅趕獵物的屠夫,
    “給老子打!照狠了打!打到他肯掏錢,打到他知道在這地界上誰說了算!”
    最先衝上來的是那個黃頭發混混,他高個子,一臉橫肉,一腳就往林凡的腹部踹去。
    林凡反應極快,側身彎腰躲開,可後背還是結結實實挨了另一人一拳 ——
    是個矮胖的混混,拳頭硬得像石頭,林凡悶哼一聲,感覺後背的骨頭都在疼。
    “凡子!”
    王猛想衝上來,卻被林凡死死拉住。
    林凡用嘶啞的聲音吼道:
    “猛子別動手!快去找電話!報警!”
    他知道,一旦王猛也動手,黑皮他們就能一口咬定是 “互毆”——
    去年有個商戶就是這樣,被混混打了之後還手,最後反而被派出所罰了款,還賠了混混的醫藥費。
    他不能讓王猛也陷進去。
    可他的反抗太單薄了。
    三個混混圍著他打,有人從後麵拽著他的頭發,把他的額角往斑駁的牆壁上撞 ——
    牆壁上還留著去年黑皮噴的紅漆,現在又沾上了他的血。
    有人用穿著硬底皮鞋的腳猛踹他的膝彎,他的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去,可他咬著牙,硬是撐著沒倒。
    還有人用拳頭打他的後背,每一拳都像打在棉花上,卻讓他疼得喘不過氣。
    他蜷縮起身體,用雙臂護住頭部和胸腹 ——
    那裏揣著笑笑的照片,他不能讓照片被弄髒。胳膊上、背上很快傳來陣陣劇痛,青紫的淤痕像地圖一樣蔓延開來。
    他能感覺到血從額角流下來,流進眼睛裏,視野裏的一切都變成了紅色,像笑笑最喜歡的草莓醬,可這紅色卻讓他心慌。
    “砰!”
    一聲悶響。
    不知是誰抄起了路邊的半塊板磚,帶著風聲,狠狠砸在林凡的後腦勺上。
    林凡隻覺得腦子裏像炸開了一個馬蜂窩,嗡嗡作響。
    眼前的一切開始扭曲、模糊,黑皮的臉、刀螂的笑、混混們的拳頭,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實。
    溫熱的鮮血順著發絲流下來,淌過臉頰,滴在地上,與塵土混在一起,變成暗褐色的小水窪。
    他踉蹌著往前撲了兩步,膝蓋一軟,重重摔在水泥地上 ——
    額角又磕在了一塊石頭上,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凡子!凡子!”
    王猛的哭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林凡想睜開眼睛,可眼皮重得像灌了鉛。
    他能聽到黑皮等人罵罵咧咧的聲音,還有刀螂往他身上啐痰的聲音 ——
    那聲音尖銳刺耳,像玻璃在刮擦他的靈魂。
    他還能聽到街坊們的動靜。
    左邊的窗戶開了一條縫,他隱約看到是張嬸的臉,張嬸的眼睛裏滿是擔憂,可很快,窗戶就被無聲地關上了。
    右邊的門簾動了一下,是賣饅頭的劉叔,可他隻探了個頭,就又縮了回去。
    林凡心裏一陣發涼 ——
    他知道,街坊們不是不想幫,是不敢。
    去年賣五金的趙叔想幫被黑皮欺負的商戶,結果第二天他的店就被砸了,連家裏的窗戶都被潑了油漆。
    從那以後,沒人再敢出頭。
    “走了走了,別鬧出人命。”
    黑皮的聲音傳來,
    “讓他好好想想,明天要是還不掏錢,就把他的店給拆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
    王猛撲到林凡身邊,聲音帶著哭腔:
    “凡子!你怎麽樣?你別嚇我!”
    他想把林凡扶起來,可一碰林凡的後背,林凡就疼得悶哼一聲。
    “報警……”
    林凡用盡力氣說出兩個字。
    王猛趕緊跑到旁邊電話亭,手都在抖:“我報!我現在就報!”
    警笛聲像蝸牛一樣,過了十分鍾才慢悠悠地飄過來。
    林凡被王猛和趕過來的張嬸扶起來時,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
    後背的衣服被冷汗和血水浸透,貼在身上,又冷又黏。
    額角的傷口還在流血,順著下巴滴落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色的痕跡。
    來的還是派出所的老李和另一個年輕民警。
    老李手裏拿著煙,抽得正香,看到林凡的樣子,隻是皺了皺眉:“怎麽搞成這樣?”
    “是黑皮他們打的!他們剛走沒十分鍾,往東邊的廢棄廠區跑了!”
    王猛急得跳腳,指著路口大聲喊道,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你們現在開車去追肯定來得及!
    我們的店還被他們砸了,牆上還有紅漆字,地上還有板磚,這都是證據啊!”
    年輕民警掏出相機,對著地上的板磚拍了張照,然後就把相機揣回兜裏,連本子都沒拿出來。
    老李彈了彈煙灰,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會安排人去看的。你先送他去醫院治傷,後續我們會調查的。”
    “調查?你們怎麽調查?”
    王猛氣得聲音都在抖,
    “他們都跑了!你們現在不去追,等會兒人就沒影了!”
    “就算追上了,也沒證據啊。”
    老李瞥了王猛一眼,
    “人家說是你們先動手,我們也沒辦法。再說了,廢棄廠區那麽大,怎麽找?”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行了,別耽誤時間了,趕緊送醫院吧。有結果我們會通知你們的。”
    張嬸忍不住開口了:
    “李警官,黑皮他們在老街作惡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們怎麽就不管管?
    上次趙叔的店被砸,現在還沒說法呢!”
    老李的臉色沉了下來:“張嬸,我們辦案有我們的流程,不是你說管就能管的。
    沒有證據,我們不能隨便抓人。”
    說完,他拉著年輕民警就往警車走,
    “我們還有別的事,先走了。”
    警車開走時,尾氣飄到林凡麵前,嗆得他咳嗽起來。
    他看著警車的背影,心裏的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他想起剛才在醫院,醫生給他清理傷口時說的話:
    “還好沒傷到顱骨,但是後腦勺縫了五針,額角縫了三針,得休息一周才能拆線。”
    醫生還說,最近老街已經有三個商戶被黑皮打傷了,都是來醫院縫針的,可沒聽說有哪個混混被抓。
    張嬸扶著林凡,歎了口氣:“凡子,你別怨他們,老李跟黑皮他叔是老同學,怎麽可能幫你?”
    林凡愣住了:“黑皮他叔?”
    “就是鎮政府的劉主任啊。”
    張嬸壓低聲音,
    “黑皮能這麽囂張,就是靠他叔撐腰。上次他叔還跟老李一起吃飯呢,我在飯店親眼看見的。”
    林凡的心沉到了穀底。原來不是民警敷衍,是他們根本就不想管 ——
    有鎮政府的人撐腰,黑皮就像有了保護傘,就算犯了錯,也能安然無恙。
    他原以為,靠法律能解決問題,可現在才知道,在這片被保護傘籠罩的角落裏,法律竟成了最蒼白無力的東西。
    回到張嬸家時,天已經黑了。
    張嬸的平房很簡陋,一張舊木桌,兩把椅子,牆上掛著一本翻到上個月的日曆。
    張嬸給林凡倒了杯熱水,又拿了件她丈夫生前的舊外套給林凡披上:
    “凡子,你先坐著歇會兒,我去給你煮點粥。”
    林凡接過杯子,陶瓷的溫熱卻絲毫傳遞不到他冰涼的指尖。
    他摸出懷裏的照片,照片上的笑笑笑得很開心,手裏的糖葫蘆紅彤彤的。
    他用袖口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塵,心裏想:
    “笑笑,爸爸對不起你,不能給你一個安穩的家。”
    王猛坐在旁邊,氣得直拍桌子:
    “不行,我明天就去找黑皮算賬!大不了跟他拚了!”
    “別去。”
    林凡拉住他,
    “你去了也是白去,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他知道,王猛的脾氣倔,可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了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
    腳步聲在寂靜的巷子裏格外刺耳,像敲在林凡的心上。
    林凡剛忍著痛站起身,木門就被從外推開。
    三名穿著製服的警察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個陌生的中年警察,他手裏拿著一個證件,亮在林凡麵前:
    “林凡,跟我們走一趟。”
    “怎麽了?”
    林凡心裏咯噔一下。
    “有人報警,指認你今日午後在老街口聚眾鬥毆,擾亂社會治安,情節嚴重。”
    中年警察的語氣冷得像三九天的凍土,沒有一絲波瀾。
    “什麽?!你們搞錯了吧!”
    王猛一下子從凳子上跳起來,衝到林凡前麵,張開雙臂像老母雞護崽一樣擋住他,
    聲音因憤怒和難以置信而顫抖,
    “是我們被打了!
    凡子被打成這個樣子!
    我們上午還去你們派出所備過案!
    是黑皮他們先動手,還威脅凡子的女兒!
    你們怎麽不去抓黑皮,反而來抓凡子?”
    “具體情況,我們會依法調查清楚。”
    中年警察說著,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皮套上。
    下一刻,一副閃爍著金屬寒光的手銬被拿了出來。
    “哢嗒” 一聲輕響。
    手銬緊緊箍在林凡的手腕上,冰冷堅硬的觸感瞬間傳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林凡的身體僵住了,
    他看著手腕上的手銬,又看了看警察那張毫無波瀾的臉,腦子裏電光火石般想通了一切 ——
    黑皮不僅敢行凶傷人,還敢惡人先告狀,甚至能驅動派出所的力量來抓他這個受害者。
    所謂的 “依法調查”,不過是為這場精心策劃的陷害披上一件合法的外衣。
    “你們不能抓他!”
    張嬸端著粥從廚房出來,看到這一幕,手裏的碗差點掉在地上,
    “凡子是好人!他從來沒跟人打過架!”
    “請不要妨礙公務。”
    中年警察冷冷地說,
    “如果你們有異議,可以後續向我們提交證據。現在,林凡必須跟我們走。”
    林凡用力按住還想爭辯的王猛,用眼神死死示意他冷靜。
    他知道,現在爭辯沒用,隻會讓事情更糟。
    他的聲音異乎尋常地平靜,平靜得不像他自己:
    “好,我跟你們走。”
    被兩名警察一左一右帶出院門時,林凡趁著轉身的間隙,回頭深深看了王猛一眼。
    他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極其低促的聲音飛快交代:
    “猛子,別慌,別做傻事。
    去找張嬸,讓她想辦法…… 聯係笑笑的小舅舅蘇瑾瑜。”
    蘇瑾瑜是笑笑的小舅舅,走的時候蘇瑾瑜就說過,要是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可以找他幫忙。
    可林凡一直不想麻煩他 ——
    他想靠自己的力量撐起 “笑笑寶貝屋”,撐起這個家,不想讓人覺得他是靠蘇家的勢力。
    可現在,他不得不動用這張最後的底牌。
    手腕上的手銬越來越涼,額角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他知道,有些盤根錯節的黑暗,遠不是他這樣一個毫無根基的普通人能夠抗衡的。
    警車緩緩開出巷子,林凡坐在後座,看著窗外倒退的老街。
    路燈昏黃,照在斑駁的牆壁上,像一張張疲憊的臉。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麽 ——
    是派出所的審問,還是黑皮的進一步報複?
    他隻知道,他不能輸,
    因為他還要等著女兒笑笑回來,
    等著帶笑笑去看老街口的櫻花樹,等著給笑笑一個安穩的未來。
    就在警車拐過街角時,林凡突然看到遠處的電線杆下站著一個黑影。
    黑影戴著帽子,看不清臉,卻直直地盯著警車的方向。
    林凡的心猛地一緊 ——
    那個黑影,是黑皮的人,還是其他什麽人?
    他不知道,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蔓延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