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不想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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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負責治療莫逢春的心理障礙,真的沒問題嗎?
雖然有被冒犯的不虞,但程以嘉不打算躲避裴書宴的探究,畢竟他問心無愧,也沒必要撒謊。
“我…”
隻是這話剛開了頭,沒察覺到兩人暗流湧動的陸婉,倒是主動幫他回應裴書宴。
“小程警員確實很熱心,雖說我工作時間比較靈活,但偶爾也有抽不出空的時候,那段時間也多虧了他陪逢春聊天。”
裴書宴唇邊的弧度微僵。
他本來是想試探程以嘉是真熱心,還是隻惦記著莫逢春,結果被陸婉打斷了步步緊逼程以嘉的談話節奏,吃了個啞巴虧。
程以嘉彎了彎眼睛,眉頭的小痣微動。
雖然不太道德,但見心思極重的裴書宴吃癟,他還真樂了。
“沒有沒有,我就是話多。”
畢竟,比起是他在陪莫逢春聊天,兩人的相處,更像是他單方麵自言自語,充當噪音。
“那就更好了。”
陸婉笑著看他,毫不吝嗇地誇獎。
因著案件最開始,林家夫妻有固定工作要上班,陸望澤和林景堯又在上學,她當時對莫逢春格外愧疚,總是自責,情緒也不太好。
當時程以嘉要錄口供,經常來陪莫逢春,倒是讓陸婉有了不少時間消化情緒,振作精神,所以她很感激對方。
哪怕程以嘉可能隻是把這件事當成任務,陸婉也覺得,他付出的關心是真情實意的。
“逢春那孩子平常不怎麽愛說話,我這人話也不多,有時候想跟她多聊聊,都找不到合適的話題,小程警員話多些,還能跟她互補。”
“謝謝你案子結束後,還願意惦記著逢春,那孩子一定也很喜歡你,每次你走後,她都看起來很失落。”
若是前半部分的話還算客觀,那麽陸婉的後半句話,主觀性不是一般的強。
程以嘉每次來看莫逢春,都沒話找話,因為醫生說莫逢春長期封閉自己,可能會抑鬱。
他本來就健談,也不覺得在莫逢春麵前嘮嘮叨叨有哪裏不對,尤其是,莫逢春從來沒表現出自己嫌棄程以嘉話多。
但其實,莫逢春沒打斷程以嘉的話,沒有點明他偶爾對她過近的距離,一方麵是在觀察這個新人,一方麵是在不走心地演人設。
程以嘉的閑聊完全沒有任何價值,莫逢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反正她沒多少表情,程以嘉也看不出來她到底真的在聽,還是在發呆。
每次程以嘉走後,莫逢春都覺得耳邊清靜了許多,她麵無表情地盯著天花板緩神,這模樣,落在陸婉眼裏,被腦補後,就像是她舍不得程以嘉。
不過,後來陸婉在莫逢春麵前提過幾次程以嘉,莫逢春隱約察覺到陸婉可能誤會了什麽,但這誤解對於她拉近程以嘉的關係很有幫助,所以莫逢春便推波助瀾了幾次。
這不,當時埋下的伏筆,這會兒就用上了。
陸婉無意間充當了莫逢春的助攻。
此時的程以嘉當然不清楚裏麵的彎彎繞繞,他聽到陸婉說莫逢春在他每次離開後,都很失落,心髒便不受控地猛跳。
說不出自己此時的心情,程以嘉覺得有被莫逢春信任的歡喜,有當時沒把握好距離的愧疚,更有道不明的澀然和難過。
他覺得自己不管怎麽做,似乎都傷害到了莫逢春。
今日來看她,他本來隻是想送完飲料,履行完約定,就再也不過來的。
但陸婉的話,忽然讓他覺得騎虎難下。
他一直認為,莫逢春對他的依賴沒有多嚴重,可陸婉表示莫逢春一直在期待著他的再次到來。
若是他今天陪她了一會兒,加深了莫逢春的依賴,令她又期待起與他的下次見麵怎麽辦?
慌亂與無措堵塞在胸腔,程以嘉想起自己因心軟安撫受害人,結果被對方過度依賴,案情結束後,也經常被糾纏的棘手場景。
那簡直就是噩夢。
原本感激他的人,被他拒絕後,有人傷心,有人憤怒,更有人憎恨…
程以嘉不想再經曆那麽難堪的事情。
他不想再犯錯,不想再說出那番道歉,可避免了那麽多次,卻還是在莫逢春身上失誤了。
【 對不起,我對人與人相處之間的距離把控能力很差勁,如果之前有讓你誤會,或者感到不舒服的話,我先道歉。】
莫逢春的回答,跟他之前聽過的其他回答都不一樣,並非是拒絕或者接受,她隻是告訴他。
【 既然知道,那就要改啊,都是大人了,為什麽還這麽幼稚?】
大人。
程以嘉在局裏是最年輕的那一批警察,他被前輩稱呼最多的是臭小子,在莫逢春麵前,他就成了大人。
這感覺真的很奇怪。
不過,莫逢春說的對。
他確實已經是大人了,也明白要改正這種沒有距離感的行為,可他嚐試了各種辦法,甚至還去看了精神科醫生,都無法根除,隻能一點一點壓製。
但好在,這種對人際關係距離缺乏把控的缺點,在參與重要案件的時候,或許是因為精神高度集中,並不會發生。
他隻有在日常生活,以及負責案情人的安撫和問詢時,才會偶爾顯露出缺乏距離感,但即便如此,程以嘉依舊很痛苦。
這明晃晃的缺陷,就像是黏在他身上,且無法根治的痼疾,令他作嘔。
程以嘉看著麵前的病房門,無意識後退了半步。
就算是違背約定,也總好過二次傷害莫逢春。
今天的前來就是錯誤,他必須得斷幹淨才行。
“陸夫人,我…”
手裏提著的兩杯蜂蜜檸檬水,因著他的動作微微搖晃,程以嘉看向陸婉,正要找理由離開。
“怎麽了?”
陸婉疑惑地看向他。
此時的病房門卻被從內擰開,穿著藍白相間病號服的莫逢春,映入門外三人的眼裏。
裴書宴很是詫異,顯然沒料到莫逢春會出來,但瞧見莫逢春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程以嘉身上後,那股怪異的不爽又開始滋生。
也不知道送送醫生。
小沒良心的。
程以嘉未說完的話就這麽被迫中斷,他望著莫逢春,下意識把手裏的兩杯飲料往背後藏了藏,麵容浮現一絲被抓包的心虛和緊張。
“逢春,你怎麽出來了?”
瞧見莫逢春後,陸婉哪還有心思跟程以嘉聊,她摸了摸莫逢春的臉。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莫逢春的視線落在程以嘉眉頭的小痣上,程以嘉慌亂避開她的目光,眼睫顫抖。
“沒有。”
她回複陸婉的擔心,黑眸平靜。
“我沒有不舒服。”
陸婉明顯舒了口氣。
“要不還是進屋裏吧,這外麵人多,萬一有人撞到你就不好了。”
她說著,就要拉著莫逢春進病房,但腳步還沒邁開,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轉頭看了眼程以嘉。
“小程警員,你不是來看逢春的嗎?一起進來吧。”
程以嘉身體僵硬,窘迫得耳朵發紅。
“我忽然想起…”
莫逢春哪能讓程以嘉退縮,她通過係統麵板,看到了門外發生的事情,也揣測出了程以嘉的想法,如今主動出門,就是為了推他一把。
於是,她極其自然地出聲,打斷了程以嘉的話。
隻是交談的內容,卻不是麵對程以嘉,而是麵對站在一旁的裴書宴。
“裴醫生,我有點事想問你。”
裴書宴微微挑眉,瞧見程以嘉一臉怔然,那股方才滋生的不虞倒是消散了許多。
他微笑著主動走近莫逢春,彎下腰,故意擋在程以嘉麵前,溫聲詢問她。
“莫同學要問什麽?”
——
已捉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