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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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分鍾前,林景堯去收糾錯本。
    這會兒的陸望澤和他的同桌並不在位置上,兩人的糾錯本就分別放在桌麵。
    沒有多想,林景堯伸手便拿了起來,卻瞧見陸望澤的糾錯本下壓著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白紙。
    沒有標題,隻有簡單的序號,從130,共30條,林景堯沒想要偷窺陸望澤的隱私,可他隻是掃了一眼,便見這張紙字裏行間都是莫逢春的名字。
    心髒重重下墜,激起一股道不明的慌張與反胃,林景堯的眼睛再也移不開。
    【 1.我原本以為莫逢春是不想接受我媽跟莫宇業結婚,又惱怒我們即將成為重組家庭,她卻還是隻對林景堯更親近,所以生了怨懟,在那天當著莫宇業的麵亂說,害得莫逢春被打。】
    【 …… 】
    【 7.前幾年去幫我媽求香囊,從台階摔下來的時候偶然撞見了莫逢春,因為覺得這狼狽的樣子被她看到很丟臉,所以惱羞成怒地對她說了很多不好的話。
    莫逢春沒有怪我,還拉我起來,我拒絕了,可她真要走的時候,我又有點慌張,所以臨時反悔,強迫她攙扶著我離開。
    其實莫逢春身上很好聞,我當時說太熏了是在胡言亂語,不過她確實應該鍛煉身體,莫逢春覺得我煩,故意踩了我好幾下腳。】
    【 …… 】
    【 15.莫逢春說,那隻橘貓不親人是因為不喜歡我,我表麵覺得無所謂,實際上私下裏偷偷買來小魚幹喂那隻橘貓,它是隻貪吃的貓,難怪胖成了皮球。
    隻是,它雖然吃我的東西,卻還是不怎麽親近我,討厭的貓。
    莫逢春說它最近有些挑食,我猜測可能是因為我總投喂它各種小魚幹的緣故,隻胡亂說這貓太嬌氣。】
    【 …… 】
    【 22.送給莫逢春的生日禮物是我自己做的陶瓷杯,杯沿趴著一隻橘貓,林景堯不知道這隻貓,它是獨屬於我和莫逢春照顧的小寵物。
    可是林景堯把杯子弄碎了,竟然還仿製了一隻送給莫逢春,我很生氣,對莫逢春發了火,覺得她不在乎自己送的禮物。
    但其實,錯的明明是林景堯,我當時不該對莫逢春宣泄委屈和情緒,應該揍林景堯幾拳,隻是摔了他做的仿冒品杯子,一點都不解氣。】
    【 …… 】
    【 30.莫逢春之前問我在瞞著她什麽,我不敢說,但她說會原諒我,因為我現在是她唯一的朋友,所以我還是決定如實寫下。
    她對林景堯的過敏症狀,似乎與我當時在那個寺廟佛陀像麵前胡言亂語有關,但我沒想過會這麽嚴重,我隻是想讓莫逢春也跟我玩。】
    紙上的字跡逐漸變得模糊晃動,如同爬出來的黑色蟲子,鑽進了林景堯的眼睛,啃食著他的血肉。
    這些內容,像是某種閑散的記事總結,又像是不怎麽正規的自我反思與檢討,卻均是他未曾了解過的,獨屬於陸望澤與莫逢春之間的經曆。
    陸望澤對莫逢春的情感在這些事件裏傾瀉而出,是不同於平日裏的坦誠和直白。
    他其實很在乎莫逢春,可因為性格原因,不知道怎麽接近她,於是做些惡劣的事情來吸引她的注意力。
    這是很蠢的行為,但陸望澤現在認識到了,似乎正有意識地改變。
    林景堯感到遍體生寒。
    在此之前,他未曾想到陸望澤竟然會對他滋生如此多的惡意與敵意。
    不小心打碎橘貓杯子是他不對,但當時他並不清楚這是陸望澤親手給莫逢春做的,所以才會在沒找到同款時,又重新給莫逢春做了一個。
    陸望澤摔了他新做的杯子,兀自對莫逢春發火,他看不下去才會擋在莫逢春麵前,當時陸望澤氣得眼睛都紅了,跑著離開,想來是自此記恨上了他。
    林景堯以為一切事情隻要道完歉,對方覺得沒問題了,就能完整翻篇。
    可陸望澤這些藏在內心的情緒,坦露在白紙上的字跡,仿佛在嘲笑他那樣的想法有多單純。
    想要跟莫逢春一起玩,陸望澤完全可以先慢慢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得坦誠,減弱莫逢春對他的負麵情緒,再一步步靠近她。
    而不是把一切都寄托在神佛鬼怪上,以為靠著許願和詛咒就能滿足一切。
    其實,林景堯並不怎麽相信這些神佛鬼怪,他也不會真覺得,莫逢春對自己的過敏,是由於陸望澤在佛像麵前胡言亂語造成的。
    可是陸望澤為了拆散他和莫逢春,在神佛前許下如此惡毒的詛咒,實在是太過分了,讓他有種被背叛的反胃感。
    明明這段時間,莫逢春對他過敏,而與陸望澤走得近時,他也會難以控製地生出怨懟與不甘,可他在克製自己,他很清楚知道這是不對的。
    但為什麽陸望澤沒有一點道德,能如此輕易地背叛友情?
    人之所以為人,就是能控製自己的欲望。
    陸望澤分明可以坦蕩地表露自己的想法,卻非要做這些惡心的小動作,最可惡的是,他竟然成功了。
    抓住了莫逢春對他過敏的事情,立刻與莫逢春拉近距離,還自我標榜是什麽唯一的朋友。
    明明就是個暫時的劣質替代品而已。
    陸望澤是取代不了他的,他也不會被陸望澤所取代。
    陸望澤是個如此糟糕的人,根本不配待在莫逢春身邊。
    莫逢春應該知道陸望澤的真麵目,這樣她就不會被他欺負哄騙了。
    這般想著,林景堯卻忽然又回憶起許久之前母親曾經說過的話。
    【 不過,你跟逢春之間出了這種事,望澤似乎也懂事了一些,沒像之前那樣任性冷臉,今天他一直陪在逢春那邊,兩人相處得很不錯。】
    【 他好像還知道學習了,拿了紙和筆不知在寫什麽,還挺認真耐心的,就是不讓我們看內容,但有逢春監督,我們倒也不擔心。】
    懂事、一直陪著莫逢春、兩人相處的很不錯、不知在寫什麽、但有逢春監督…
    這些重點內容在腦海裏過了幾遍,林景堯瞳孔微縮,麵色蒼白。
    ——陸望澤和莫逢春,在他昏迷的時候,究竟又有了什麽獨有的回憶與約定?
    就是這個啊。
    林景堯看著桌麵上放的那張薄薄的紙,隻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這個東西是莫逢春讓陸望澤寫的。
    如果真的不在意,如果真的不願意接受陸望澤,她完全沒必要引導他做這些。
    就是因為她有意發展與陸望澤的關係,所以才會給陸望澤道歉贖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