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了解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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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食紀的奶油麵包,一份就是整個,這半個是你吃剩下的。”
    俞鬆毫不留情地點明真相,他的語氣聽不出什麽,就像是在單純陳述事實。
    看來不能輕易在俞鬆麵前說謊。
    莫逢春將這點記下,並沒有被拆穿的尷尬。
    “麵包是切開的,我沒有碰過,拿出來也隻是覺得你臉色有些蒼白,比我更需要而已。”
    她的話裏的內容聽來有些無辜,俞鬆卻不領情。
    長發垂在肩頭,光滑得像是綢緞,但縱然如此溫柔人夫的發型,都未曾消減他露出的幾分銳利。
    “我問你為什麽隻有半個,你巧妙地躲開了這個問題,並左顧言它粉飾真相,如果我不清楚這就是食紀的麵包,恐怕也會被你誤導。”
    現在,俞鬆有點相信寧淮的話了。
    莫逢春確實有點不怎麽討喜的小聰明。
    印象裏那個模糊的不怎麽說話的點讚小透明,如今折疊在了麵前的莫逢春身上,過往他對她還算不錯的印象正在逐漸變淡。
    “比起說這是我在餐廳帶回來的半個麵包,隻說也有麵包店專門賣半個的麵包,我認為對方會更容易接受這種善意。”
    俞鬆抬睫看她。
    “你想說自己這是善意的謊言?”
    伶牙俐齒,思維敏捷,倒是會反駁。
    “我沒有說謊。”
    莫逢春不接這口大鍋,淡淡回擊。
    “如果早知道會長會斤斤計較所謂半個又或者一個麵包這種事情,我也不會出於愚蠢的好心,反倒被你的質疑羞辱一番。”
    “你在轉移話題重點。”
    眉頭皺起,俞鬆已經完全相信莫逢春有把寧淮氣到的能力了。
    “我沒有質疑你的好心,也不覺得半個麵包會怎樣,我隻是對你不夠誠實的態度不滿。”
    莫逢春不說話了,她看了俞鬆一會兒,目光似乎在他胸前的鬆葉家徽上停留了片刻。
    “如果我沒有關心你,不拿出這半個麵包,你就不會對我不滿了。”
    不管怎樣,莫逢春就是不陷入俞鬆編織的所謂道德陷阱,她三兩句就能把矛盾轉移,明明沒什麽表情,卻容易把人繞進她的強盜邏輯裏。
    俞鬆知道這樣隻會沒完沒了,他換了話題。
    “你就是用這種態度惹到寧淮的?”
    這位學生會會長突然提到寧淮,確實讓莫逢春怔愣了一瞬。
    看來她不在學校的這段時間裏,確實發生了很多她未曾預料的變化和進展。
    按理說寧淮不會主動跟俞鬆提起她的事,但現在俞鬆的話已經表明他知道寧淮最近盯著她的事情了。
    不過,寧淮對她有意見,追著她不放的言行確實有些過度,可能俞鬆是從哪裏聽說了這些,然後找寧淮問過話了。
    說不定,在她來之前,俞鬆和寧淮就已經針對她聊過了。
    有了判斷的莫逢春果斷轉變了態度,她選擇以退為進。
    “可能我就是有點不會說話,才會令會長和副會長對我有不好的印象,我以後會多注意的。”
    此話一出,俞鬆倒是不好再說什麽了,繼續糾纏不休,反倒襯得他斤斤計較。
    “如果有機會,你以後可以選擇相關的課程,維雅又專門的人際關係交談選修,相信你一定會有所改變。”
    “我會考慮你的意見。”
    莫逢春點頭,實則完全沒放在心上。
    她突然有點慶幸自己需要攻略的對象不是敏銳而難搞的俞鬆,而是思維跳脫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沈奕。
    總之,在賣腐魔改的劇情線中,想要把沈奕和俞鬆不該存在的感情線拆開,她似乎隻需要刷高和沈奕的羈絆值,這條線就會直接崩塌。
    但劇本中,在沈奕交往女友後,意識到自己對他感情不一般的主動方是俞鬆,她不確定俞鬆會不會被賣腐影響,在後期被強行而無邏輯地掰彎,就像林景堯一樣。
    綜上所述,她不能隻把精力放在沈奕身上,還必須要想好能把控俞鬆的關鍵。
    顯然刷俞鬆羈絆值是個最直接的辦法,但莫逢春不太想跟這種性格的人有過多接觸。
    她覺得俞鬆不僅難搞還很沉重。
    如果能弄清楚俞家的情況,更了解俞鬆一些,她或許就能清楚接下來要怎麽預防俞鬆了。
    俞鬆不清楚莫逢春的想法,他隻是又從食紀的麵包上延伸出了新的猜測。
    “你是特招生,食紀不招待非VIP的顧客,看來你今天是跟裴學長一起去吃晚飯了。”
    本來想用來表達自己很友好的半個麵包,如今倒是成了俞鬆解碼她行動軌跡的線索,其實還是有點讓人心煩的。
    “是的,裴老師心善,總會多照顧我一些。”
    莫逢春四兩撥千斤,俞鬆則認為這樣的行徑很不合適,他便多提議了一句。
    “不管怎樣,他現在是老師,你是學生,走太近不合規矩。”
    “裴老師幫了我很多,他讓我過去,我不想讓他失望,這話俞會長還是留著跟裴老師說吧,我隻是個還沒有正式進入維雅的特招生。”
    如果俞鬆真能說動裴書宴別整天晚上都來煩她,她倒是還能輕鬆點,也能更快地抽出精力攻略沈奕。
    俞鬆覺得莫逢春真的很會把話題轉移到別人身上。
    “…你在用裴學長壓我?”
    現在莫逢春是真的煩俞鬆了,這位學生會會長沒有裴書宴會說話,沒有寧淮可愛,就像是無趣紮手的荊棘。
    “我隻是實話實說。”
    空氣又安靜了,俞鬆揉了揉太陽穴,纖長的眼睫在麵容落下陰翳。
    “好,我會提醒學長,不要因為太關心你,而忽略了你們之間該有的距離。”
    “那我先走了。”
    莫逢春打算離開,雖然跟俞鬆的對話不算太愉快,但今晚的結果倒是還不錯。
    比如用裴書宴牽製寧淮,比如俞鬆又要去約束裴書宴。
    俞鬆點點頭,又若有所思地喊住了她。
    “你之前為什麽要給我的朋友圈點讚,又為什麽從昨天開始就不點讚了。”
    他總覺得弄清楚這些,自己就不會再多在乎莫逢春那種習慣性的點讚行為,也就可以重新恢複到平靜的日子。
    他是個很容易產生習慣的人,所以在接納了莫逢春持續的點讚後,她隻要缺席了一天,他就覺得某種秩序被打破了。
    俞鬆尋求回答的神情很認真,意識到他會在意她之前的點讚,莫逢春倒是覺得這是個意外之喜。
    她本可以直接回答,可是看到手裏的半個麵包,又想起俞鬆方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莫逢春又覺得不能回複得太輕鬆。
    “我可以告訴你,但有個要求。”
    在俞會長的問題麵前,還要談條件的,也就隻有莫逢春了。
    俞鬆先是有些不習慣,隨後想了想,又覺得莫逢春確實沒有告知他的義務,便同意了。
    “什麽要求?”
    他必須要一個答案,昨晚沒睡好,他實在困倦。
    手裏的奶油麵包被放置在桌麵,莫逢春把這半個推向俞鬆。
    “你要吃掉我剩下的半個麵包。”
    她故意這麽說。
    奶油麵包外麵裹著層椰蓉,看起來胖鼓鼓的,香甜的氣味隱約傳來。
    俞鬆看了一會兒,又望著莫逢春沒什麽表情的臉,意識到她確實很在意她之前的善意被人質疑曲解,才會以讓他吃掉麵包為交換。
    “現在不行。”
    他正在懲罰自己明明不了解莫逢春,卻先入為主給她鍍上了一層友善無害的虛幻假麵,從而跟寧淮生了間隙。
    “為什麽?”
    莫逢春問他。
    “我正在反思。”
    俞鬆倒是不覺得這有什麽難以啟齒的,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否認自己的錯誤,拒絕改正和成長。
    反思自己的錯誤,於是懲罰自己不吃晚飯?
    好像小學生。
    莫逢春無言了一會兒。
    “那正好,讓你吃掉這半個麵包,也是我對你之前那番冒犯言論的懲罰,都是懲罰,隻是形式不一樣,你沒什麽可推拒的。”
    未曾聽過這樣的懲罰言論,俞鬆愣了片刻,這會兒倒是看起來有點可愛了。
    “哪有這樣的說法?”
    “這是我的說法。”
    “我什麽時候冒犯過你了,我隻是在陳述事實,你為什麽要懲罰我?”
    “那就當成是之前的交換,你想要知道我之前點讚,以及這兩天不點讚的理由,而我想要自顧自地認為你的話很冒犯,想要一個結果。”
    懲罰是吃東西,這跟俞鬆從小到大接受的餓肚子的懲罰類型完全相反,不過,確實隻是形式上的不同。
    他思索了片刻,答應了莫逢春的要求。
    “好。”
    正如莫逢春所言,食紀的奶油麵包都是提前切好的,跟完好的差不多。
    俞鬆不怎麽習慣在辦公的地方吃東西,他從辦公桌旁移開,在辦公室轉了一圈,最後坐在茶幾旁的沙發處。
    莫逢春跟在他身後,自然地在他麵前落座,還給自己倒了杯茶。
    俞會長吃東西都是賞心悅目的,莫逢春看了一會兒,意識到俞鬆眉頭微皺,似乎要提醒她不要直勾勾看人前,便先一步移開了目光。
    她開始打量著這間冷色調的辦公室。
    一切都井井有條,牆邊的櫃子裏擺放著有序的文件和檔案,所有細節都在彰顯,這間屋子的主人是個要求嚴苛的工作狂。
    食紀的奶油麵包很好吃,柔軟而不甜膩,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很喜歡吃,甚至對那些菜品都沒什麽興趣,後來被父母發現後,他就再也沒吃過了。
    以往的事情,總是泛著霧蒙蒙的灰調,想起那些,俞鬆並未有任何觸動。
    他又開始想莫逢春。
    裴書宴對人友善,但除了白家那位,似乎也沒有跟誰太過親近,但他就是很照顧莫逢春。
    甚至幾個月前還主動聯係他,要他這個學生會會長,在他趕不到的時候,莫逢春處境艱難的時候,務必要出手幫她。
    莫逢春有什麽值得裴書宴這麽上心的地方?
    俞鬆的唇瓣染了奶油,他瞥了莫逢春一眼,瞧見方才還在觀望這間辦公室的人,現在正低頭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回複誰的消息。
    她到底每天都在忙什麽?
    莫名的,俞鬆又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半個奶油麵包很快就吃完了,可能甜食確實能讓人感到放鬆,他總覺得方才的緊繃和不耐確實減弱了不少。
    這些在莫逢春看來是懲罰嗎?
    俞鬆覺得不解,卻沒有多問,他喝了口水,這才繼續之前的話題。
    “現在該你回答了。”
    飛快地編輯了有關宋時琛的帖子,莫逢春完成了今天的粉絲打卡,她現在已經成功混進粉絲群了,但還是要每天打卡。
    “之前給俞會長點讚是因為覺得會長你轉發的通知消息,對我了解維雅很有用,所以我都認真看完,然後點讚了。”
    工作得到認可,俞鬆還是很開心的,但緊接著他便更為不解。
    “我最近發的也是關鍵的消息和谘詢,但你為什麽不點讚了?”
    莫逢春實話實說。
    “是因為裴老師說以後我和會長你會有很多共同好友,我作為特招生,總是給會長你點讚,會讓人多想,也會給我惹來麻煩。”
    這個緣由是俞鬆沒考慮到的,他想反駁什麽,可裴書宴的考慮確實很全麵,沒什麽可指摘的。
    “原來如此,是我欠考慮了。”
    片刻後,俞鬆歎了口氣。
    他以為知道緣由就會覺得輕鬆,可不知怎麽的,反倒覺得更壓抑了。
    因為他是會長,因為她是特招生,所以連普通的連續點讚都不能維持。
    但這裏是維雅,有些情況總是跟普通的高等院校不一樣。
    “我以為會長不會在意我的點讚,沒想到你會關注到這點。”
    莫逢春突然這麽說,俞鬆不知她要說什麽,安靜地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這麽看來,俞會長你不像表現出來的這樣冷淡,應該也是個很柔軟細膩的人。”
    誇獎的話,俞鬆聽過很多,難聽的話,他也聽過很多,但說他心思細膩的也就隻有莫逢春。
    “我隻是有時候會容易被長期見到的事物牽掛,這算不上什麽優點。”
    實際上,這是個俞鬆不怎麽喜歡的缺點,他人看來的一成不變,是俞鬆的舒適區,他不喜歡突然遭遇的變化,以及風馳電掣的衝擊。
    “那說明你是個慢熱長情的人。”
    莫逢春又道。
    “你又了解我多少,為什麽能這麽輕而易舉地說這些?”
    忽然間,俞鬆有點不開心,像是他被人窺見了內心而感到的不適。
    莫逢春看出他的抗拒,沒再多說。
    “我確實不了解你,俞會長你就當我在胡說吧。”
    辦公室的門被人關上時,這個屋子裏又隻剩下了他,他本該習以為常,卻總覺得沒有人對話的房間,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
    逢春其實喜歡那種比自己傻一點,但不能是蠢貨的乖巧省心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