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籠】在某高檔會所的地下場，他們需要乘坐專門的電梯到達。
    往下延伸的台階鋪著暗紅的地毯，像是惡鬼吐出的紅舌，觀看比賽的普通位，圍著拳擊台成好幾圈，樓上有專門的VIP觀賞間，兩邊有屏幕實時播報拳擊台的畫麵。
    氛圍算不上嘈雜，比賽還未開始，貴客們拿著比賽選手簡單的資料，聚集在賭桌附近押注。
    “逢春，你去哪？”
    陳凱見莫逢春換了方向，連忙問她。
    “我也去下點注。”
    “好，那我也過去押望澤，就當是給他打氣了。”
    沈奕跟上兩人：“我也。”
    押注的錢不公開，這倒蠻方便的，莫逢春把手頭大半的錢都投進去了，這樣陸望澤贏了，比賽結束後，錢還能翻幾倍。
    沈奕完全是出於跟風過來的，他根本不在意陸望澤會不會贏，隨便扔了點錢就當是走過場了。
    “這叫什麽陸望澤的小子，手氣真臭，竟然抽到了【泥鰍】，我看啊，他初賽就要淘汰了。”
    “押【泥鰍】，押【泥鰍】，他後手多著呢，最愛使陰招，這兩人的比賽完全沒有懸念，押注成功估計也贏不了多少錢，無聊。”
    “不過，這個陸望澤長得還蠻俊的，說不定哪些大人就看上了，到時候春風一度就能拿一大筆錢，這不比打拳賺得多？”
    “……”
    這種處於灰色地帶的比賽，總不能避免牽扯出各種各樣的混亂交易，看起來衣冠楚楚的所謂上流人物，說起直白的價值評估，也無非是最下流的貨色。
    “毒蛇？”
    莫逢春看向陳凱，顯然是想了解更多。
    “確實有點難對付。”
    陳凱引著莫逢春和沈奕去觀眾席坐好，這才壓低聲音解釋。
    “這個【泥鰍】在參賽選手中，體格偏小，但身法靈活，跟泥鰍似的很難抓到，而且出拳極快，專打人的肋下和腰側，能在很低的重心限製下，踢出回旋踢。”
    沈奕有點同情陸望澤了，運氣差成這樣也是有點沒救。
    “也就是說，他初賽想贏都很困難？”
    這話在陳凱聽來，有點不爽，像是陸望澤這段時間的努力，在對方口中，都要歸結於運氣，運氣不好就贏不了似的。
    “是要比其他人困難，但是，實力不一定就會輸給所謂運氣，隻要是人就有弱點，望澤在實戰時捕捉對方弱點這方麵，比我還要敏銳。”
    “……”
    就知道這陳叔總要找機會誇那個陸望澤！
    主持人激情地宣布開場，周圍氣氛火熱激烈，沈奕百無聊賴地撐著臉，看著選手冊子上陸望澤的照片，拿出了十二分的比美架勢。
    五官還看得過去，但看起來有點凶，眉毛太黑太濃，眼型太淩厲，一看就不好相處，而他長得人見人愛，此為一勝。
    皮膚太黑，因為要打拳，所以肌膚一定沒有他細膩，此為二勝。
    頭發隻隨意地剪短，跟硬茬似的，看起來就紮手，比不過他精心做的發型，此為三勝。
    哎。
    沈奕合上手裏的冊子，渾身舒爽，感覺完全不需要有危機感。
    無規則的黑拳，追求純粹的力量與暴力，見血是很尋常的事。
    輸的那一方，若是有點背景的便安排人拉走治療，如果沒背景，就是拖下去的，血痕擦在光亮的地板上，襯得這奢靡的場合愈發詭譎。
    莫逢春不喜歡這種場合，拳拳到肉，身體的青紫，砸在地麵的血跡，周圍起伏的刺耳笑聲，都令她一陣陣反胃。
    好在，陸望澤的回合比較靠前。
    下一場就是他。
    【泥鰍】的特點是靈活出擊，習慣用快拳壓製對手，所以莽撞地比出拳和速度，是不理智的。
    他需要摸準他的實戰規律。
    肋骨被撞了好幾次，陸望澤麵無表情，擦了嘴角的血，咽下喉嚨的甜腥，再一次用雙臂勉強格擋了【泥鰍】的拳頭，不斷找尋著他的破綻。
    然而這種隻防守不出擊的招式，在觀眾看來就像是單方麵被按著打，非常沒意思。
    觀眾席有好事之人開始喝倒彩，吵著要讓陸望澤快點認輸滾下去，陸望澤充耳不聞，反倒是【泥鰍】被節奏帶的有點心浮氣躁。
    麵對陸望澤刻意放慢的格擋，【泥鰍】預測他體力不支，打算盡快結尾，於是一個墊步就要纏抱。
    就是現在！
    陸望澤側滑半步，避開【泥鰍】的拳峰，一手抓住對方揮空的手腕，一手死死按住他的肩，借著對方往前的衝勁兒，猛地往側後方一擰。
    【泥鰍】的胳膊被卸掉，身形不穩，陸望澤一腳踹在他的肋下，將人踢到了台下。
    觀眾席安靜了一瞬，緊接著爆發出極度興奮的喝彩，愛與恨就頃刻間轉換，在這裏，隻有贏家才有資格被記住。
    陸望澤的手被裁判抬起來，宣告著這回合的順利晉級，他贏得不算輕鬆，期間被【泥鰍】纏著抱摔了好幾次，唇齒間鮮血殷紅。
    他略顯茫然的視線落在莫逢春身上後，才像是有了落腳點，狠戾的眉眼略微柔和了些。
    莫逢春知道，他其實是想對著她笑的，像是打架贏了的傻狗，對著她搖尾巴，但這條狗一向不怎麽會撒嬌，也永遠學不會坦誠地表達自己，總有種擰巴的別扭感。
    雖然這是沈奕和陸望澤第一次見麵，可這場拳擊賽確實能給人極大的印象。
    大概無論什麽時候，觸底反彈這種情節，都格外容易引起共鳴，讓人心潮澎湃。
    沈奕暗道不妙。
    這種發展，豈不是成了竹馬哥在莫逢春麵前刷好感的高光時刻？
    他看向莫逢春，發現莫逢春正望著台上，順著莫逢春的目光，沈奕看到原本冷硬狠厲，無所顧忌的陸望澤，也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原本想要做些什麽的沈奕，突然愣住了。
    這對青梅竹馬隻是在簡單地對視。
    他甚至沒有從莫逢春的表情和眼神裏看出她對陸望澤有任何不一般，可即便如此，卻仍舊像是有道空氣牆隔絕了他和莫逢春。
    那是無法言說的，浮動在空氣裏的，無形而粘稠的情愫，落滿了莫逢春和陸望澤那些，他完全不知道的曾經與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