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求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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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江池畔,風水宜人。
    李岫身體靠後,坐在草地上,抬頭道:“案子後來由龍武軍接手,具體情況為兄也不知道,而且有薩寶府背鍋,那件事也結案了,剩下的,就是悄然進行的事了。”
    李林甫在表麵上用薩寶府的血警告了所有人,但暗地裏,他的追查依舊沒有結束。
    “那是應該的。”韋諒看著李岫,低聲說道:“弟好奇的,是大食人怎麽參與進去了,還有薩寶府不是波斯人多嗎?”
    波斯當年被大食所滅,雙方仇深似海,怎麽可能會匯集到一起。
    “具體為兄也不清楚,不過大食人內部似乎也矛盾重重,所以有些爭鬥的失敗者,就通過西域來了大唐,波斯人也接受了他們,好像那些大食人其中就有一些波斯人。”李岫搖搖頭,很多事情他也搞不清楚。
    韋諒坐在草地上,抬起頭,看著對麵寬闊的曲江池麵,回想前世的記憶,似乎這個時代,正是白衣大食和黑衣大食王朝交替的時候,具體怎麽回事他也弄不清楚。
    他的心底,其實還是在想李林甫在薩寶府找到的東西,他究竟找到了什麽,能追查到幕後之人嗎?
    “另外,事情結束之後,薩寶被罷免,波斯人自己換了一任新薩寶,金吾衛,刑部,大理寺的人也退出了薩寶府。”稍微停頓,李岫說道:“薩寶府一切照舊,萬年縣和長安縣依舊不許輕易進入薩寶府。”
    “為什麽?”韋諒抬頭愕然,他不明白為什麽要保持這麽一個城中之城的存在。
    “因為絲綢之路,”李岫輕歎一聲,說道:“西域商人到大唐,最先和他們打交道的,就是薩寶府的人。”
    韋諒眉頭一挑,還要再問,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方響起:“李兄,韋兄,小弟來了。”
    韋諒和李岫同時回頭,就看到一身緋色長袍的安慶宗帶著一隊人從遠處而來。
    兩人同時對視一眼,這個討厭的家夥怎麽找來了。
    ……
    夕陽落日,晚霞鋪遍了曲江池。
    一片壯闊的美景。
    韋諒正在池邊草地上,手裏握著酒杯,微微側身,能看到不遠處的石亭內,李騰空和王韞秀,和韋九娘正在看著這一片美景。
    不知不覺中,一杯杯美酒入肚。
    酒意清冽。
    但依舊不停舉杯。
    今日,韋諒和李騰空之間的對話,沒有超過三句,很好。
    韋諒平靜的轉過身,心中沒有任何思緒。
    不管心底任何思緒升起,也在一瞬間被殺死。
    “韋郎。”安慶宗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將韋諒的思緒拉了回來。
    韋諒放下酒杯,微微側身,身體有些混沌,但意識依舊清醒。
    安慶宗對著韋諒,還有在場眾人笑著拱手道:“時間不早,我等各賦詩一首,為今日盛會畫下終號吧……先說話,比試一下,誰拔得頭籌,在下出一千貫,略表敬仰。”
    安慶宗在長安,就是散財童子形象。
    一千貫,是朝中九品官十年的俸祿。
    但,張鎬,岑參一無所動。
    王閱和柳渾是跟著安慶宗一起來的,他們隻是偶遇,一開始還有些高興遇到了李岫,但是現在聽安慶宗所說,兩個人的臉色同時有些難看起來。
    一千貫,一千貫算個屁啊。
    太原王氏,河東柳氏,誰在乎個一千貫。
    但現在他們又不好說話,因為今日這裏,李岫是主人。
    李岫平靜的看向安慶宗道:“既然安賢弟有心,那麽諸位都來試試。”
    “是!”眾人齊齊拱手,一時間氣氛嚴肅起來。
    “在下拋磚引玉吧。”張鎬淡淡的看了眾人一眼,尤其是安慶宗。
    其實這裏除了張鎬和岑參,其他人都算有官身,還有三個新科進士。
    而且還是狀元,榜眼和探花三人都在。
    見眾人沒有反對,張鎬站了起來,慢慢來回踱步道:“朱門酒暖融春雪,寒士衣單臥路塵。莫向東風誇盛景,街頭猶有賣薪人。”
    最後一字落下,安慶宗的臉色有些難看。
    大家都是讀書人,這裏麵的諷刺清晰可見。
    “某接著來吧。”岑參站了起來,看向東南方向,輕聲道:“關門鎖歸路,一夜夢還家。月落河上曉,遙聞秦樹鴉。長安三月歸正好,杜陵樹邊純是花。”
    岑參雖然是南陽人,但他在杜陵邊和兄長一起度過了耕讀的十年。
    杜陵別業是安心之地。
    岑參詩名驚人,眾人算是見識到了。
    王閱,柳渾,甚至元載,三人都各做了一首詩,但別說是岑參了,就是張鎬的詩,他們也比不上。
    李岫輕輕的看向安慶宗。
    安慶宗深吸一口氣,對著李岫拱手道:“長安人物風采,在下見識到了,如今嚐試一作。”
    李岫默默的看著安慶宗。
    安慶宗緩緩抬頭道:“三尺龍泉劍,匣裏無人見。一張落雁弓,百支金花箭。為國竭忠貞,苦處曾征戰。先望立功勳,後見君王麵。”
    眾人微微一愣,隨即詫異的看向安慶宗,這詩是他能做出來的,“苦處征戰”?
    韋諒低頭冷笑,“為國忠貞”?安祿山的兒子?
    李岫麵色微微凝重,安慶宗的詩,其實已經不在岑參之下,難道他自己出的一千貫,自己拿回去,順帶還揚了名?
    李岫側身,看向韋諒道:“諒弟,你來試試,若是有成,為兄這裏加兩千貫,和安賢弟三千貫一起作賞。”
    韋諒一愣,李岫好算計。
    若是成了,錢歸了韋諒;若是不成,雖然多出了兩千貫,但這個名聲,李岫和安慶宗一起得了,但鍋韋諒背了。
    韋諒一時間有些好笑,心下卻是微冷。
    他將手裏酒杯放下,拿起酒壺,在嘴裏狠狠的灌了一口,然後才提著酒壺搖搖晃晃的站了進來。
    他一步步跌跌撞撞的向前,抬起頭。
    夕陽已落。
    星辰漫天。
    但遠地之間,還有一點餘暉別光。
    “東風吹暖曲江池,一夜龍女青發多。”韋諒的話音落下,然後將一口酒,狠狠的灌進喉嚨裏。
    眾人寂靜,曲江龍女,這是舊事傳說了。
    韋諒一步跳上旁邊的小舟,在他人驚訝的目光中,從刀鞘在岸邊用力一撞,隨即小舟便快速的前行。
    眾人注目之下,韋諒將一壺酒,全部都倒進了喉嚨裏,然後晃晃悠悠的倒下,但聲音卻清亮的響了起來。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聲音在池邊傳蕩,眾人一時間忍不住全都站了起來,腦中一片空白。
    看著小舟緩緩在曲江池上遠去,天上水下,全部都是無盡的星河,天地一片。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石亭內,李騰空喃喃的念著這句話,她的目光卻緊緊的鎖在了韋諒的身上。
    漆黑的眸子裏,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采,明亮的可怕。
    ……
    小舟,酒氣濃重的韋諒睜著眼睛看著頭頂星河。
    比抄詩,誰怕誰。
    ……
    三月初五。
    太子府。
    詩名剛剛傳開的韋諒,被父親韋堅和母親薑氏帶著,和滿是開心的像是撿到寶一樣的太子李亨,太子妃韋氏,交換了韋諒和和政郡主的庚貼。
    陳王,永王,賀知章,李俶等人一起見證。
    中堂下,一對少年男女。
    站在兩側,彼此相互對視一眼。
    眼神交匯,兩人心中清楚,他們是同樣的人。
    他們都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
    而對方能給得了。
    足夠了。
    兩人同時點頭,將對方深深的烙印在了心底。
    相互攜手,共步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