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太子府的算計(23,求追讀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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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簾放下,外界的聲音被隔絕。
韋諒恭敬的對著賀知章拱手道:“見過賀監。”
賀知章坐在內側軟凳上,溫和的看向韋諒:“那日牛相離京,那首詞是你做的。”
“是!”韋諒歎息一聲,輕輕拱手。
賀知章感慨一聲:“朱衣染邊月,鐵骨鑄寒,白首對青衿;前塵如夢,雁影沒秋雲,塵土盡時,沒霜砧。”
韋諒微微低頭,神色哀傷。
如今在大唐,詩是主流,詞雖然在興起,但多和曲調齊和,李白的《菩薩蠻》《憶秦娥》都是這種類型。
常於宴會之上,能聽到某個詩人作詞,然後迅速譜曲,隨即被吟唱出來。
和樂府詩有些類似。
葬禮出殯的時候,作詞譜曲,送葬吟唱,也是一種風格。
雖然不大被上流重視,但傳揚度,卻因為朗朗上口,更加容易被市井百姓記住。
這也是韋諒的那首詞雖然細究有些譏諷,但實際上卻沒人在意的原因。
它是詞。
“牛相一生榮辱,最後被你一首詞蓋棺定論,也是難得。”賀知章抬眼看向韋諒,輕聲道:“牛相雖然病逝的突然,但是多年宰相,門生故吏還是有不少的,就那麽一首詞,不知道多少人要記你的好。”
“那是下官該做之事。”韋諒低身,道:“賀監應該知道,牛相留了遺表,而遺表中就有對下官的推薦,這奉禦郎……”
賀知章擺擺手,說道:“你知道現在兵部是什麽情況嗎?”
韋諒一愣,眼睛輕輕一跳,隨即說道:“陛下沒有任命新的兵部尚書,李侍郎從遼東回來,還需要半個多月,在此之前,會由達奚郎中主持兵部之事。”
李彭年原本是在範陽,查查兵籍之事。
範陽節度使麾下究竟有多少兵,兵部是需要掌握準確數字的。
不管是範陽內部有人吃空餉,還是有人囤積大量士兵準備造反,兵部都是要弄清楚的,這是他們的職責,也是他們的權力。
不過因為石堡城的事情,李彭年不得不放下範陽的事情,親自去遼東。
牛仙客病逝的時候,李彭年還沒有回河北,這下需要的時間就更長了。
“陛下今年之內,都不會任命新的兵部尚書。”賀知章輕飄飄的一句話,讓韋諒頓感震驚,賀知章繼續道:“也就是說,即便是李彭年從遼東回來,也是他以兵部侍郎,領兵部尚書事。”
“那陛下會任命新的兵部侍郎嗎?”韋諒忍不住的追問。
“不知道,暫時應該不會,但以後不好說。”賀知章看著韋諒,問:“你怎麽想?”
韋諒臉色不由得有些難看。
李隆基玩這麽一手,他不僅是在削侍中應該有的權力,同樣也是在削兵部的權力。
是的,沒有了兵部尚書,兵部這些人在朝堂上的話語權將會被極大的削弱。
韋諒神色安定下來,開口道:“兵部管天下兵事,很多事情沒有了尚書做主,很難及時通行,尤其是對四方節度使的製約,將會更加無從談起,天下將有大患,更別說,西北還在籌劃對突厥的滅國之戰。”
賀知章點點頭,平靜的說道:“你說的對,但是,這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韋諒眼神一縮,驚訝的看向了賀知章。
難道說,這一切全部都是賀知章,還有太子在算計嗎?
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麽?
“敢問賀監,如何解決?”韋諒神色鄭重。
“西北的事情,軍前,還有各節度使,如今都在忠嗣的統領下,滅國突厥。”賀知章滿是深意的抬頭,道:“至於說其他,兵部盯著範陽和平盧便足夠了,而且日後兵部的事情,陛下會多召李彭……”
“賀監想讓清源縣伯兼任兵部尚書?”韋諒一句話直接脫口而出。
賀知章抬頭,目光直直的看著韋諒,問道:“你覺得如何?”
韋諒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隨即他抬頭,看向車頂,思索著說道:“若是這樣,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但是,需要將這件事情明確下來,讓兵部諸司,徹底的配合清源縣伯,整合西北各節度使,尤其是隴右。”
“你讚同?”賀知章有些驚訝的看著韋諒。
韋諒低下頭,對著賀知章重重點頭道:“是的,下官讚同。”
“為什麽?”賀知章直接問。
“募兵製的隱患,想必賀監心中清楚?”韋諒看向賀知章。
賀知章的麵色頓時沉重下來。
韋諒有些苦澀的說道:“牛相在時,整個兵部,多數人都是在朝著解決這個問題在努力,牛相便是我們最大的領頭人,如今牛相病逝,我們需要一個引領我們做事的人,而清源縣伯和聖人的關係在那裏,隻要他願意引領我們,那麽整個兵部都會支持他。”
賀知章看著韋諒,突然開口道:“你不喜歡渭源縣公?”
渭源縣公,李適之。
韋諒側過身,低聲道:“渭源縣公的出身賀監是知道的,這注定在一些事上,他很難大刀闊斧的去做,更不像牛相出身寒門。”
“很好。”賀知章突然笑了,說道:“上麵的事情,你們不用管,隻需要忠嗣任兵部尚書前後,你們全力支持他就好了。”
如今李彭年還沒有回朝,兵部的重心實際上是掌握在達奚珣和韋諒手中的。
哪怕是李彭年回朝,韋諒以奉禦郎,領職方司員外郎,知靖安事,而且他還是太子內侄,這裏麵的分量不輕。
“下官明白。”韋諒微微躬身,然後抬頭問:“賀監,若不出下官猜測,清源縣伯應該是以朔方節度使,兼兵部尚書吧?”
“嗯!”賀知章輕笑點頭。
“若是下官建議,清源縣伯若是沒事,最好少些和太子府聯係,賀監如何想?”韋諒淩厲的眼神盯著賀知章,這讓賀知章的神色瞬間沉了下來。
深沉呼吸,賀知章抬頭道:“你說!”
韋諒目光抬起,輕聲道:“如今朝中的局麵,賀監也看得到,今日陛下任渭源縣公為左相,還有右相,朝中關係本就複雜,如今又加了一個蕭氏。”
稍微停頓,韋諒認真的看向賀知章問道:“若是下官記得不錯的話,那位新任刑部尚書,算起來和賀監應該有親吧?”
賀知章輕輕搖頭:“雖然有所關聯,但蕭家向來自成一派,想要影響他們,並不容易。”
賀家。
賀家在江南一派中,向來不容忽視。
賀知章的舅舅陸元方本就是宰相,陸元方的兒子陸象先同樣在做了宰相之後,對賀知章極大的提攜。
偏偏陸象先還娶了賀知章的族姐。
同樣娶了賀知章族姐的人是蕭嵩。
如今的戶部尚書陸景融,是陸象先的三弟,同樣是賀知章的表弟。
剛剛被任命的刑部尚書蕭照是蕭嵩的侄子。
加上賀知章這個秘書監,江南一係,再度在朝中深深的站穩了腳跟。
不過,東南一係是東南一係,賀知章和太子的關係,不是他們和太子的關係,這裏麵有區別。
世家嘛,從來都這樣,一部分投資,多數中立。
韋諒抬頭,輕聲道:“賀監應該注意到了,蕭尚書不兼禦史大夫,也就是說,現在是禦史中丞楊慎矜在行禦史大夫事。”
楊慎矜是李林甫的人,朝中皆知。
也就是說,這一次,李林甫丟了左相,沒拿到刑部尚書,但實際上拿到了禦史大夫。
“朝中諸臣的心思,下官是小輩,不方便多說,但聖人那裏,絕對不會希望看到朝中亂起來的,所以清源縣伯以朔方節度使,兼兵部尚書,還是少和太子府來往的好,即便是來往,也最好通過陛下那裏。”韋諒在防備的,是王忠嗣做皇甫惟明的事情。
“你這個小兒啊,都不明白,你為何這麽小心。”賀知章搖搖頭,但隨即又點頭道:“好吧,老夫會去勸說太子和忠嗣的。”
“多謝賀監。”韋諒忍不住的笑了。
王忠嗣不說,還沒有以朔方節度使兼任兵部尚書,將來不會經常回到長安,而皇帝又不會輕易任新的兵部侍郎。
那麽即便是李彭年回到長安,韋諒要會和達奚珣協助管理兵部。
換而言之,即便是將來李彭年回來,韋諒對天下兵馬的調動權力依舊很重。
雖然不如現在掌握兵部一半的權力,不如現在掌握了調動一半天下兵馬的權力,但他依舊可以變相的監察整個天下兵馬。
這也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